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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止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在我身后叫道:“嘉鱼!”
我忙忙地转过来,向他赶近了几步,怕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说,景止虽从小和我亲近,但难得叫我一回名字,此刻唤我,不知有什么话要吩咐。
他低头不语,半晌道:“你这次去了,几时回来?”
我想了想,笑眯眯地拉紧了他的手:“我爹要带我出去逛一逛,想是几月后就归,回来时给你带些新奇玩意儿。”
他点了点头,递过两盒糕饼来,微笑道:“一盒玫瑰馅儿的,一盒桂花馅儿的,都是你素日爱的,你带着路上吃。”
我心中感动,不愧同叶公子竹马一场,他待我实在是好,还想再同他说几句体己话,但老爹连声催促我快走,我只得依依不舍地别了他。
一路上马车颠簸流离,羁旅甚疲,本少爷从小就没吃过苦,被马车颠得挺不好受,问我爹道:“咱们这是要游历祖国的壮丽河山?”
老爹瞅着我深沉而略带不怀好意地摇头:“不,是去找个能治你的人。”
老爹所言不虚。
上了山,山上有对夫妻住在简陋的茅草屋里。那是个清幽如画的地方,春草青碧,野芳摇曳,屋外一条小溪潺潺东流,养了两只仙鹤正起舞。
一个白衣人缓步而出,见了老爹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明公正道地来评价,这人一张脸真是平平无奇,且一脸的血痕,我看在老爹和他故人一场的份上,勉强送他“清秀”二字。
来之前老爹便同我说了这人是谁。
老爹说话一向有板有眼,并不胡吹,据说这人当年乖乖不得了,美得连神仙见了都要惭愧,时至今日,江湖上提起他的名号来,还有一堆老中少女满眼都在放射星星,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去见一面。
但我没赶上好时候,如今他的面容平淡得很,面上那一脸的若隐若现的疤痕,吓人得很,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第一眼看了,本少爷还肚子里暗地嘀咕,这人当不起全江湖老中少女闺梦中的良人,说句实话,休说比靖国侯,连比我老爹都差得远,但待他走近,看清了他的那双眼,本少爷认了栽。
平心而论,他生得着实没什么看头,但一双眼眸却实在太过惊人,本少爷忍不住一声叹息,他奶奶的,世上竟有这样的佳人。
老爹拱手说明来意,犬子顽劣,还请故人代为管教。
那人甚是好性子,一怔之后,便点头答允,从此我唤他师父。
在天镜山一住九年,我幼年的性子收起了七八分。
全天下,本少爷只怕我师父。
据说他昔年遭逢大变,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身子并未大好,前几年一直在喝各种很苦的药,说话一向缓慢而柔雅,总是微笑着从不发脾气。
师父待我,温和得紧。我在天镜山待了这许久,他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但他吩咐下来的,我实在不敢不听。
老爹说师父的武功窥了天道,天道这东西我和它不大熟,从来难得亲近,只是天镜山上的猛兽凶禽着实不少,个个都是狠角色,但见了我一向悚惧,大老远地就绕道走,只因我沾染了师父的气息,就对本少爷退避三舍,就连那两头仙鹤,因是师父的宠禽,也一向在天镜山群兽中称雄,指使老虎狮子如小厮。
本少爷深谙权衡之术,晓得我和师父的武力差距,在师父面前,我打叠起幼年的骄矜纨绔气,一直很怂。
师娘倒是个顶呱呱的俏皮角色,眼睛又亮又灵活,满京城都难寻的一个美人,素来爱笑,一笑时顾盼生辉,她容貌比谁看着都更无邪,却一肚子的鬼主意,很对我的胃口。
她有一手好厨艺,每日里变着花样给我们做一桌子的菜。
我尝遍了全京城的好馆子,倒没哪家的厨子能比得上她,第一日在那吃了饭,我就诚心诚意地将师娘夸赞一番,辞了老爹,下定决心赖着不走。
师父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那是你来得迟了,不曾赶上前几年阿嫣初学做饭的好时候。”
哎哟你别说,师父这么一笑,实在有风华,当年的江湖传说还真不是虚的,险些儿把本少爷眼睛都看直了。
师娘笑吟吟地啐一口:“沈郎,我这些年好好学习,难道厨艺不是进步很快么?”
师父笑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满眼都流荡着温柔,叫我实在没眼瞧。
有这位好厨艺的师娘,本少爷每天都过得乐滋滋。而有这位师父,我终于没能持之以恒,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纨绔。
第3章
天镜山景致清幽,称绝天下山水。
本少爷初来那几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随了师父师娘满山逛着熟悉路径,十分清闲。
老爹辞归后,师娘另安排了一间屋子给我住。山中岁月清贫,不比本少爷堆金累玉的家里,毫无让我继续纨绔的资本,但夜听山风,晨沐朝阳,却非京城可想之乐。
师父每日里教我一个时辰的武功,又命念一个时辰的书,除此之外,随我玩耍,任务并不重,师娘又每日有花样百出的美食,我就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过了半年,一头饿狼忽的闯入我的屋子来,吐着涎水直流的舌头,凶神恶煞地便往我身上扑,本少爷正临窗抄写师父吩咐下来的功课,见状惊得魂不附体,拼命往窗外一跳,堪堪躲过那头饿狼的攻击。
山中猛兽虽多,却都颇通灵性,且素来畏惧师父,不敢靠近我们所居的主峰半步,我来不及去想这头饿狼哪来的胆子,连滚带爬地逃开,大叫:“师父,师娘!”
二十步之外,师娘笑吟吟地坐在一株大树上,小腿摇来晃去,很是悠闲:“嘉鱼,你师父说了,你杀死这头饿狼,咱们今晚就吃烤狼肉。”
本少爷不料饿狼竟是他们驱来的,一边狼狈地闪躲,一边恼道:“师娘!我还这么小,倘若杀不死怎么办?”
师娘笑嘻嘻道:“那我和沈郎便吃鱼也使得。”说着打了个呵欠躺倒在树枝上,闲闲道:“小娃子忒没分晓,你师父教你半年武功,就是一条龙也能杀了,还怕什么饿狼。”
那饿狼听说吃鱼,跃跃欲试,“嗷”的一声大吼,尾巴一竖,冲我直扑。
我没奈何,只得飞身躲开,奔回屋子取剑在手,默念师父所授的剑诀,挽了个剑花,和饿狼搏斗起来。
那狼本就凶悍敏捷,又饿得很了,接二连三地冲我左抓右咬,迫得我舞起繁密的剑光,勉强护住周身,却全无反抗之力。幸而师父教的剑术着实高明,我虽无法刺伤饿狼,它一时半会儿却也伤不到我。
猛可里听得有人冷声道:“嘉鱼,怎么全是防备的招数?攻敌不防,迫敌自守!”
本少爷百忙中向声音所发处一望,说话的正是师父,长身立在树下,白衣飘摇,所立处便是画中。
师父在此,我胆气大壮,料想就算打不过这头狼,今晚也不会吃鱼肉,当下不顾自身破绽,挥剑直刺饿狼的颈头。
师娘悠悠闲闲地在一旁观战,笑啐道:“呸,你师父这一招‘黄鹤归兮’何等精妙,小娃子使得没半点精神,若是叫江湖上高手瞧了,岂不笑掉大牙?”
但这招实在甚妙,我虽然使得不成样子,那饿狼却也只是勉强避开,在它皮颈上划过,溅起一连串儿血珠,那狼吃痛,凶焰大炽,嗷呜长啸,猛扑而至。
本少爷一咬牙,挺剑再度一招“黄鹤归兮”,眼前鲜血四溅,晃得我一阵头晕。
当晚我气呼呼往凳子上一坐,嚷着要走,不料师娘款款端来一托盘的食物,香气暖融融的扑鼻而来,瞬间让我折了气节。
本少爷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口舌不清地嘟囔道:“师父,我还是个小朋友,你驱了饿狼来对付我,就不害臊么。”
师父转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我如你这般年纪时,曾奉我师父之命,剑杀北涧七虎。”
我“嘿”的一笑,提着一颗心道:“师父,你莫不会明天就让我去杀几头老虎?”
师父摇头:“明天不会。”
我略略放下心来,只听他续道:“过得几日,再杀不迟。”
我饱含一汪热泪,谢过师父深恩。
如是数年,师父每隔数日,便驱来一头猛兽与我交战,初时我胜得艰难,后来武功渐长,便也不将这些猛兽看在眼里,更兼师娘妙手烹调,只吃得我赞不绝口。
这一日我练完剑,师父唤我近前,道:“你来天镜山已将九年了,也该让你回家去看看。”
我一算,可不是,当初上山时,我刚满十岁,如今却快十九了。
师父神色端肃道:“我推不过你爹爹的面皮,一生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你虽然聪明,却不肯用功,文才武功都只学了五六成,叫我愧对故人。”
我垂着头一脸的规规矩矩:“都是徒儿不懂事,没给师父争气。”
他叹道:“这样罢,我给你出一道难题,你若能够办到,我便许你出师。”
我听师父说得郑重,心下惴惴,料想这题目必然难极,忙道:“师父您吩咐,徒儿尽力办到就是。”
师父沉声道:“倘若办不到,那便如何?”
我涎着脸,恬不知耻地笑道:“那我便在山上久陪我的天仙师父,一辈子也不下山去啦!”
师娘忍不住噗嗤一笑,摸着我的头道:“这娃儿当真惫懒。”
我赔笑道:“师娘过奖了,也将就看得过罢了。”
谁知师父的难题出得古怪,居然是要我取来京城藏月馆里花魁的一缕头发。
我大出意料之外,满口应承:“师父放心,徒儿偷偷割下她的头发拿回来便是。”
他摇头道:“不,须得花魁姑娘亲自割发送你。”
我一怔,这是什么缘故?
师娘盈盈一笑,皎白如玉的手指有韵律地轻敲桌面,眼波如流:“沈郎出的都是什么题目?当真不正经!”
师父皱眉道:“阿嫣你不知道,这孩子自幼便是轻薄浪荡的性子,容貌生得又俊秀,若不如此历练,只怕将来情劫不少,为祸世间女子。”
师娘低首微笑,轻声啐道:“偏你便有这么多心眼儿。”
我辞了师父要走,师父取出一包东西来,道:“你是公侯家的公子,不可简薄了,路上带着随意用吧。”
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十足的赤金,晃得本少爷眼也花了,咋舌道:“师父,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师父笑而不答,挥手命我出门。
本少爷爽爽快快地答应了一声,提起包裹就走,走上半个时辰出了天镜山,在大路上雇了辆马车,向着京城便进发,马夫得了一锭金子,喜欢得一张脸上百花齐放,鞍前马后,殷勤无比。
第4章
行得两日,本少爷一路上撒金子如流水,赢得所遇之人的一致赞誉。
我在山中时,穿的是师娘裁剪的粗布衣衫,下得山来,想起自己到底是镇国公之子,遂到一家大绸庄买了缎袍换上,临水照影,倍增华美。
我照了一回,终于想起了幼年时身为公侯子弟的骄矜,十分得意,连带着给马夫也换了两身锦衣,打扮得周身焕然一新,好比过上了新年。
那马夫唤作小辫儿张三,是个乖觉人物,亲亲热热地同我打个商量道:“小少爷,等您回家后,俺到您老府上继续当马夫,成不成?”
我沉吟道:“成倒是成,就是我家马夫有几十个,也不知还缺不缺人,这得回去问我家的管家老王。”
小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