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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昕看着姜铭思索的样子,心里越来越着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苏戈的安危。屋子里传来的惨叫,让他想到了南楚城破的那一天,叫喊声撕裂着人的心扉,在金戈铁马之下,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声声凄厉,害得孟玉昕手脚发凉,他不知道遗族产子是什么模样,但是遗族不同女子,他猜遗族生子应该是一场劫难吧。突然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那嘹亮的哭声若拨云见日,让孟玉昕担忧的心也得到了抚慰。
很快产婆就抱着婴儿出来了,孩子还很脆弱,小脸皱在一起,看着并不可爱,但是孟玉昕就是喜欢的紧。产婆把孩子抱到姜铭面前,脸上没有欣喜,而是一脸害怕,这表情让孟玉昕有了不好的猜测。
“陛下,这是宛贵妃的孩子,继承了……遗族血脉。”产婆低着头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姜铭神情凝重,掀开孩子身上包裹的布,看到了孩子具有的遗族特征,他脸色一沉,过了一会儿说道:“把孩子抱进去吧。”
“是。”产婆如蒙大赦,赶紧抱着孩子进里间去。
孟玉昕知道姜铭非常失望,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孩子真正的父亲,这时候,里间的房门突然打开,陆言急忙出来说道:“陛下,大事不好,宛贵妃产后……血崩。”
孟玉昕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连姜铭的意见都没问,直接跑进房间里。
屋子里有浓重的血腥味,让孟玉昕觉得很熟悉,是了,他曾经亲手夺去过两个孩子的生命,那个味道与现在的何其相似。苏戈躺在床上,床铺染红了一片,孙太医恭敬的立在一边,产婆正哄着婴儿。孟玉昕觉得脚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慢慢来到苏戈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戈。
“孟哥,陛下呢?他是不是很不高兴,我生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皇子。”苏戈脸色发白,却笑着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安危一点都不在意。
“不是的,陛下脚上有伤,不方便进来。”孟玉昕轻声说道。
“到了现在,我还怕什么,孟哥不用骗我。”苏戈比谁都知道姜铭的心思,姜铭想要一个遗族生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只可惜,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期待的。苏戈也不知道关于遗族男嗣的说法是不是真的,说遗族所生的正常男孩非常聪慧,能力非凡,很多人都成了皇帝或大臣什么的。苏戈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他想这些或许是巧合吧,而这种巧合只有姜铭会信。
孟玉昕看苏戈艰难的伸出手,他赶紧上前握住苏戈,只听苏戈说道:“孟哥,我命不久矣,求你一件事。”
“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苏戈笑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孩子养大,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他的命太苦了,将来你对付……”苏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付那个人,请保全这个孩子吧,我求你了,孟哥。”
孟玉昕想到孩子是姜璟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但是看到苏戈希冀的眼神,他只好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没人可以伤害他。”
“有你这句话,就……就够了,我可以安心去找、找他了。”苏戈露出淡淡的笑容,示意产婆把孩子抱过来,他轻轻抚摸襁褓中的孩子,心里唯一的牵挂也没有了。
“小苏,小苏……”孟玉昕看苏戈垂下手臂,心里一慌,急忙让孙太医过来看看,孙太医摸了摸苏戈的脖颈,说道:“修仪请节哀。”
孟玉昕有些不能接受,但看着苏戈嘴角的笑靥,又觉得这样也算一种圆满。苏戈因郑郁容而进入皇宫,然后卷入皇族的是是非非,如今他杀了郑郁容,也算解开了心里的结,苏戈也不会觉得遗憾吧。
姜铭听说苏戈已经咽了气,他有些意外,他虽然遗憾苏戈没有生下正常的皇子,但苏戈毕竟是他宠了这么久的人。他吩咐陆言让宗正寺等处理好苏戈的后事,要尽量隆重,按贵妃之礼厚葬,陆言连连称是。
孟玉昕出来刚好听到陆言的声音,他脑海一震,突然想起苏戈产子时陆言好像也跟着太医进屋,他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测:陆言听了姜璟的命令,所以害死苏戈。
孟玉昕对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但是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姜璟如果把苏戈杀了,那苏戈孩子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泄露出去。只可惜,孟玉昕和苏戈同为遗族,早就知道孩子的秘密,而姜璟还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啦。
一声婴儿的哭声把孟玉昕唤醒过来,他赶紧把想法都放到一边,从产婆手里抱过孩子。“陛下,宛贵妃临死之前把孩子托付给我,我希望您能恩准我抚养这个孩子。”孟玉昕来到姜铭面前请求道。
“小苏已去,这孩子正好没人抚养,既然小苏有遗愿,朕当然不会反对。正好,玉昕一直没有孩子,抚养他,你也不会觉得寂寞。”
这时郑皇后恰巧进殿:“陛下,还是让臣妾抚养吧,玉修仪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姜铭诧异的看向郑皇后:“皇后怎么来了?你宫里刚出了大事,还是回去处理事情吧。”
“臣妾已经控制了事态,听说宛贵妃难产,臣妾就赶来看看,没想宛贵妃还是去了。”郑皇后一脸惋惜的说道。
“行了,孩子就交给玉修仪抚养。”姜铭果断回绝了郑皇后的要求,没心思和郑皇后继续客套下去,他已经答应孟玉昕了,怎么会为了郑皇后改变主意。
孟玉昕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孩子和郑皇后关系更亲密,但是孟玉昕不放心郑皇后的为人。苏戈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他,他当然要保护好孩子,不能让孩子落入郑皇后和太子的手里。
“陛下,皇后,我就先带孩子回去,我那里可一件孩子的东西都没有,得赶紧准备一下。”孟玉昕适时插入对话,向姜铭告辞。
“还用准备什么,重华殿什么都有,吩咐奴才把用得着的东西都搬过去。”
“好的。”孟玉昕笑道。
等孟玉昕走后,姜铭问郑皇后:“太子呢?”
“太子出宫了。”
“赶紧把他叫回来,你随我去议政殿,朕有事情要说。”姜铭对姜璟出宫的事情非常不满,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好。
☆、第六十一章
回到景华阁; 孟玉昕亲自给孩子洗了澡,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事,虽然有秋禾从旁协助;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打湿了。不过孟玉昕看着小小的一团,心里非常高兴; 连衣服都没换,接着给孩子擦身子; 放进襁褓里。
孩子或许是饿了; 呜呜的哭起来,孟玉昕只好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奶娘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了。”秋禾赶紧出门张望,就看见陆公公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秋禾看着走在前面的女人,猜测她应该就是奶娘。
陆公公进入寝殿,带着所有人向孟玉昕请安; 问:“修仪; 这些东西该放在哪里?”
“就放我寝殿吧; 孩子太小,我好随时照顾他。”孟玉昕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 非常心疼的说道; 这个孩子提前出生; 比正常的婴儿偏小,他答应过苏戈要照顾好这个苦命的孩子,当然要尽心做到。
“修仪真是心善,等以后修仪有了孩子; 还不把他宠上了天。”陆言满脸笑意的奉承道,却不知孟玉昕最忌讳的就是关于他孩子的事情,他直接转身对秋禾说道:“快让奶娘过来,孩子饿了。”
秋禾立即去把奶娘领来,孟玉昕也不在乎奶娘行什么虚礼,直接让她起身,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到奶娘手里。
陆言看孟玉昕不搭理他,只好自顾自的让手下搬东西,像孩子的小床,各色的小衣服,还有逗孩子的小玩意儿等,都一一摆进了寝宫里。孟玉昕的寝宫本来很宽敞,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倒让屋子一下就充实起来。
“修仪,东西都放好了,奴才这就回去复命。”陆言躬身说道。
孟玉昕点点头,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件事,赶紧让陆言回来:“陆公公,孩子刚出生,还没有起名,你回去给陛下说一下这件事。”
“好的,奴才一定回禀陛下。”之后,陆言又带着一大帮子人离开了。
孟玉昕知道姜铭早就给孩子取好了名字,但是这个孩子并不合姜铭的意,孟玉昕担心姜铭那里有了新打算,所以他还是问问的好。
等奶娘喂好了奶,孟玉昕把孩子轻轻放进小床,看着孩子打了个嗝,嘴角流出白色的奶水,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公子,小皇子真可爱。”秋禾也凑到床边说道。
“是啊。”孟玉昕点点头。
等孩子睡着了,孟玉昕让秋禾给奶娘安排好住处,又让秋禾找两个会带孩子的宫女,以后就专门照顾小皇子。
景华阁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孟玉昕空闲的时间再也不用读书了,或守在小床边玩拨浪鼓,或收拾一下小孩子的衣物,或弹曲念书给孩子听。不过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睡觉吃饭没个准儿,第一个晚上就吵得孟玉昕睡不着觉。
“公子,要不把皇子安排到奶娘屋子里吧。”秋禾建议道,她知道孟玉昕身体不好,担心孟玉昕没休息好又要生病了。
孟玉昕却摇了摇头:“算了,先这样吧。”
第二天,孟玉昕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头晕晕沉沉的,觉得养孩子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起床后,他端起御厨做的参苓粥,这粥有益气补虚之效,他一边吃着一边问秋禾宫里的情况,秋禾说道:“今日陛下亲自参加早朝,颁布圣旨说卫国公昨日旧疾复发,虽太医紧急救治,还是没有救回国公大人。然后陛下又把京城守军交给太子管理,同时早朝完后,让太子去议政殿批阅奏折,”秋禾说完后忍不住问道,“公子,昨日卫国公死在皇后宫里,陛下难道就不审问皇后和太子吗?再说,卫国公是宛贵妃杀死的,陛下又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孟玉昕也没有心情吃粥,把碗放到桌上:“这或许就是帝王心术吧。”孟玉昕叹了口气,郑郁容的死因太敏感,姜铭为了安抚大臣和士兵,当然要隐瞒真相。不过他没有想到姜铭这么快就提拔太子,还让太子批阅奏折。
其实孟玉昕不知道,昨日他离开重华殿后,姜铭特意把太子和郑皇后叫到议政殿,询问了苏戈杀死卫国公的事情。太子当然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苏戈身上,说苏戈和卫国公有私怨,和卫国公发生口角后,就杀死了卫国公。
姜铭当然不会相信姜璟的一面之词,但是苏戈已死,姜璟来个死无对证,皇后宫里的人又都听从皇后的话,姜铭想查也查不到真相。姜铭知道事情蹊跷,但是不管过程怎样,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他干脆装糊涂,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本来姜铭寄希望于苏戈的孩子,但是现在他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而三儿子姜玹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太子虽然无能,但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加之卫国公已死,姜璟在郑皇后的帮助下,接受了不少郑家原来的势力。
姜铭也不再担心外戚专权的事,加之他身体越发不好,时长疲乏头晕,所以他不得不慢慢放开权利。
孟玉昕大概猜到了姜铭的打算,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他和姜玹费力除掉卫国公,没想到竟然帮助了姜璟。不过也不完全是坏事,卫国公一直是姜璟强大的支柱,如今支柱倒了,就凭姜璟的本事,他很难逃过姜玹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