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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苦中作乐的老人家赶忙摆手,揉揉混浊的双目,哑着嗓子说:“都是大半截儿身子入土的人了,本想着老来享享清福,怎么就赶巧儿碰上这档子事儿了”。
苏吟笑道:“还不是老天爷嫌咱们日子过得□□逸了,非得折腾出个儿麻烦让有匪岛忙活忙活。他们觉得第九代的宝藏跟这有匪岛有关系,就一直咱们逮着不放……不过啊,咱有匪岛也不是吃素的,保准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苏吟刻意安慰,几位老人家连连点头。
苏吟干脆坐在地上,陪着老人家垂钓,感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又清幽的好地方,真不知谁这么好福气找到的?”
“些许就是咱们有匪岛的岛主吧!”
“岛主?”苏吟哑然,“不是只有村长吗?”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家摆手,“这岛啊是专门找人造的,当然有岛主。岛主死了,就只剩下村长了”。
“那岛主是……?”
“这孩子,你不是就是来打听岛主的么,哈哈哈哈……”老人家灌了几口酒,“谁知道岛主是谁啊,岛主就是岛主,造了有匪岛、留下很多的金银珠宝,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另一位老人家补充:“其实岛主还是个情种,为情所困,年纪轻轻就死了”。
“――岛主的墓在哪儿?”苏吟急问
几位老人家面面相觑,竟齐齐摇头,“不知道。岛主死了,随身物品陪葬,什么都没能留下来。那山涧上的屋子――”老人家指向远处,一个隐藏在密林里的飞翼檐角若隐若现,“本来也该砸了的,不知道咋回事儿,竟然完整留下来了”。
苏吟大喜,匆忙拜别。
那老人家笑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苏吟怔住,随意恭身一拜,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多谢前辈们的不吝指教,晚辈豁然开朗。有关有匪岛的生死存亡,晚辈义不容辞,秋凤越随后就到,几位前辈只管安享晚年就是”。
说罢,又是一拜。
苏吟没敢停留,半路截下梅疏影,两人进了密林。
所谓密林,其实就是个范围不大的小树林,因为人迹罕至而显得阴冷幽暗。苏吟越靠近房子,越是觉得阴风阵阵,几声乌鸦叫,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倒是梅疏影神色如常,只是更握紧了手中剑,似乎一有异动,拔剑出鞘。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平安进到房子里,房子里空空如也,倒是积了不少灰尘。
“什么都没有”,苏吟犹不死心,“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梅疏影道:“我出去看看”。
苏吟继续留在房子里寻找,这儿敲敲、那儿打打,没有找到机关,这屋里的摆设实在简单,没有桌椅空有架子,苏吟实在想象不到除了机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秘密。可惜,终究一无所获。
年代久远,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已不得而知,但总遗留下蛛丝马迹。苏吟如此坚信着。
――这时,外面传来异动,苏吟赶紧跑了出去。
“剑客,怎么回事!!”
就见梅疏影手持长剑,前方倒下几棵粗壮的大树,惊鸟乱飞,引得树林里一片聒噪。
梅疏影收回长剑,伸手一指,示意苏吟。苏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凸起的矮丛。苏吟上前几步,仔细辨认,蓦然发现灌木丛里一块混着土色的竖木,眼前一亮,大胆的念头一闪而逝,顿时惊喜得大叫。
苏吟几乎是扑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座有了不少年头的坟墓。苏吟捧着糟木如获至宝,只可惜墓碑腐烂已久,根本看不出原来字迹。
苏吟很快冷静下来,沉吟道:
“掘墓”
梅疏影迟疑,“死者为大,我们这般冒犯,是大不敬”。
“形势所迫,我们别无他法”,苏吟义正言辞,“倘若这是有匪岛的祖先,为了有匪岛的存亡,想来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确实如苏吟所说:形势所迫,别无他法。
梅疏影顿时撩起一道剑气甩向坟墓,坟墓整个炸开,发出“咚”的巨响。梅疏影惊讶,看向苏吟,却在苏吟的眼里同样看到了震惊。
两人异口同声:“下面有东西!”
扒开坟墓,只见一块玄铁挡在下面。
“能用剑劈开吗?”
梅疏影点头,“可以一试”。
于是,梅疏影再次拔剑出鞘,凝神迫力,一记“碎风斩”气势磅礴杀气弥漫,苏吟只觉得脸上阴寒刺骨,手挡在前面,不自觉后退几步,听到一声细微的“叮”。风云消散,苏吟再睁开眼,面前树木尽数倾倒,而梅疏影的剑上多出了几道裂纹。
苏吟心惊胆战:“你没事吧?”
梅疏影恍若未闻,道:“开了”。
玄铁一分为二,依稀可见下面的石阶,两人相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地顺着台阶走进去。苏吟以为里面会黑暗无比,哪知一条通道笔直向前,两边点有多只蜡烛,通道内明如白昼。苏吟只看了一眼,便道:“以人鱼膏为烛,千年不灭。这墓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梅疏影接道:“或许是萧雪歌”。
第九代是萧雪歌,大家都是如此猜测。
“是么”,苏吟心存疑问,“第九代、萧雪歌、岛主,会是同一个人吗?而这墓主人,又会是谁?”
不知走了有多久,终于看到了通道的尽头,依然什么都没有。
苏吟徘徊许久,意外发现通道尽头的石壁上刻有小如蚊蝇的字迹,一时间欣喜若狂,念道:
“萧家第九代副家主白观,生于瑞丰二年、卒于咸德七年,无功过,自问一生二十七载问心无愧。生前侍候萧家第九代家主萧雪歌,家主死后亦了断生念,特自囚在此守墓,与有匪岛众人,作守墓人”。
字字珠玑,如泣血泪。
“守墓人……”,苏吟突然想放声大笑,百年前的古人又如何,不过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蠢物,“什么叫‘了断生念’、‘自囚’,这白观,分明就是跟着萧雪歌殉情去了。”
“情之所钟故生死相随”,梅疏影叹息,“这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梅疏影不由得抬手触摸那些字迹,应是白观亲笔所写,不知为何,心中似隐隐作痛。哪知刚碰到那些字,一声轰鸣,石壁打开了,梅疏影目瞪口呆,不禁哑然失笑:这白观还应是个有趣的人。
石壁打开了,原来是扇石门。
刹那间,金砖玉楼、琉璃盏,人鱼膏烛,千海珊瑚;
上有明珠璀璨如日月,下有琼楼玉宇金玉砌;
鱼龙凌空无处寻,明玉无暇寒作棺。
苏吟还没来得及震惊眼前之景,便被梅疏影拉扯,指着那堆繁华奢侈之物里的玉棺,道:“寒玉棺”。
有传言:寒玉棺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苏吟忙跑上前去,幸亏一路并无机关,苏吟得以安全跑到玉棺前,惊叫:
“白观,守墓人白观”。
☆、第三十五回 困兽
白观,萧家第九代副家主,生平不详。
梅疏影启棺,看到墓主人的模样,两人立即噤声:百年岁月,容貌如昔,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寒玉棺里,斜眉入鬓如凛冽刀锋,脸部线条方正而深刻,即使死去百余年,周身依然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不难想象出此人生前坚忍刚毅的脾性;这寒玉棺里的白观容貌鲜活,仿佛只是酣睡,百年的岁月并未在尸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苏吟被墓主人白观手里的画卷吸引,迫不及待地拿来,打开画卷,一幅“美人出浴图”栩栩如生。苏吟自问阅尽美人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艳丽夺目而又妖冶魅惑的男子,突然“咦”了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
梅疏影正痴迷于寒玉棺里的一把长剑,上面刻有“孤雪”二字,被苏吟的动静惊醒,忙问:“怎么了?”
苏吟扭曲着一张脸,指着画中人,道:“你不觉得这人很像秋凤越吗?”
梅疏影仔细看了几眼,老实摇头。
“不会啊!我觉得很像,真的很像!”苏吟坚定不移,“你真的不觉得吗?”
梅疏影道:“别问多余的事情”。
苏吟穷追不舍:“你再仔细看一眼,别只顾着看脸。看他的神色,看他的身段儿――”声音戛然而止。
“――不像!”梅疏影郑重其事,清晰吐出四个字:“云泥之别”。
苏吟失望,收好画轴,可惜画上没有题字,没法儿提供线索。
――突然一声巨响,地板摇晃,墓室骤然陷入黑暗。
梅疏影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苏吟、一手拿起孤雪剑,陷入黑暗的瞬间,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那“美人出浴图”,那画中人的脸,逐渐替换成秋凤越的脸。
美人出浴,那时候,似乎也是这般:秋凤越沐浴之后侧卧在榻上,缓缓擦拭雪见双刀,不经意间抬头,对窗外的他勾唇浅笑,青丝成墨、衣袍如血,香炉青烟袅袅,便是入骨的魔障。
此时,茫茫大海上一片孤舟。
老船夫对船舱说:“客人,今天风大,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船舱里走出一位年轻公子,衣着打扮不俗,外有一袭雪白的貂裘披风,脸隐藏在毛茸茸的兜帽里,只隐约看见一双明亮异常的眸子。
年轻公子丢下一锭金子,放下兜帽、解下披风,站在船头,竟投身大海。
老船夫目瞪口呆,做不得反应,只是看了一眼,便惊为天人。
犹记得老祖宗曾说:“我年轻时候有个年轻公子包了船出海,走到一半儿,突然刮起大风,我说要回去,那年轻公子丢下银子,竟一声不吭地投了海。我当然看都傻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俊的公子,我还以为我见着了神仙呢!”
时隔百余年,老船夫今日也见着了。
有匪岛上来了客人:帝王第七子夏景桐、商人胡三、暗卫樽、侍女雪姬及大暗宫百名杀手暗卫。
一塌糊涂,简直一塌糊涂!
寰朝尊贵无比的九皇子竟鬼迷心窍,被一海盗头子迷了心智;
大暗宫的百名杀手竟无法拿下区区海盗,任由其逍遥法外;
而他堂堂帝王第七子、大暗宫首领,竟最是……
最是……无用!
夏景桐的脸色阴晴不定,自九皇子夏景鸢逃走以来,大暗宫人人自危。
有匪岛早已满目疮痍、面目全非,腐尸累累。有暗卫来报“有匪岛被祈将军屠杀殆尽,无一生还”,夏景桐置若罔闻,脸色阴郁,继续四处察看,房屋尽数被烧毁,野草丛生,黑鸦盘旋,风中腐臭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胡三紧跟在身后,似是受不了这满目的疮痍,一直掩面。樽神色不变,好像早已司空见惯,倒是雪姬面目发白,神色惶恐不安,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这时,夏景桐停在一具爬满尸虫的尸体前,蹲下,伸出手臂,手腕上火红的“镯子”慢慢蠕动,然后伸长了身子,竟是一条通身火红的小蛇!小蛇蠕动着,慢慢爬下手腕,在地上蠕动着靠近尸体。
结果出乎意料,小蛇绕过了面前的尸体,“不辞劳苦”爬到后面的尸体上,然后扭过头朝夏景桐吐信子。
夏景桐咧嘴,笑得惊悚,拿回小蛇,如鸿雁展翅般飞上巨石,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而后,他周身泛起微弱的红光,空气急速流窜,形成一道气贯长虹的护身堽气,随之而来的强劲气流如急速飞驰的利刃,所到之处,皆为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