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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盗以你性命要挟呢?”
夏景鸢回以两个字:“谈判”
“……”
“其实,我们谁都不知海盗的目的,与其乱加猜测,倒不如――等!”夏景鸢望向窗外,轻笑,反问:“该来的总会来,萧当家以为呢?”
窗外月色清如许,隐藏在暗处的,又不知有多少?
萧慕白不再言语,应是默认了他的话。
第二日,下了小雨,苏吟一身书生装扮,手持油纸伞,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他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笑道:“可否进去一絮?”
萧慕白蓦然想起那句话:该来的总会来。
“久候了!”
今日夏景鸢换回了一身青衣,长发高扎,俨然一派风流侠士,樽和绿盈立于左右。他神情淡然,似早有预料,正襟危坐,家主般行礼:
“久候了,坐;绿盈,上茶!”
“不必如此客套,在下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自是有事相商”
苏吟收了油纸伞,笑吟吟地落坐。
夏景鸢未言一语,倒是萧慕白先沉不住气了,冷哼道:
“哦?我倒不知主人和阶下仇有何事相商?苏二当家,有事,也只管吩咐我们罢了。”话虽如此,难掩的自嘲和故作贬低的姿态不难看出夏景鸢的愠怒。
苏吟仍是好脾气的笑,道:“当时别无他法,冒犯了各位也是无奈,各位不也是伤了我们好多兄弟吗?如若秋大当家没有及时赶到,恐怕在下和梅疏影也该见阎王了。”
“野蛮凶恶之徒!莫不要我们束手就擒不成?”“蛟龙”号水手们惨死,萧慕白怒不可遏,“草菅人命,还在此强词夺理,你们这海盗当得真是令人发指!”
苏吟神色微变,沉吟:“这才是强词夺理了,本就是雷爷劫了你们,而我有匪岛未曾伤你们一分一毫,即使是怪罪,也轮不到我们吧!”
萧慕白冷哼:“一丘之貉!”
“……”
苏吟真没想到萧慕白口无遮拦,竟这般兴师问罪,不是说“阶下囚”吗?阶下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
旁边,夏景鸢勾唇,似笑非笑;就连樽也饶有兴致,盯着苏吟苏书生的苦瓜脸,目不转睛。
这时绿盈端来了茶,看见这一场景,莫名其妙。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夏景鸢才斟酌着开口道:“不是有要事相商吗?苏公子且说来听听。”
“不必见外,唤我苏吟即可”,抿了口茶,清咳一声,“其实是想与夏公子商讨一下寻宝的具体事宜”。
震惊!――海盗怎会知晓如此机密?萧慕白怀疑地看向夏景鸢,夏景鸢对他一笑,示意他冷静点儿。
“苏先生是从何得知寻宝一事?”
苏先生轻笑,答曰:“我们在无零山庄打探许久,总算小有所获。”
这下,萧慕白的脸都绿了。
“我们的要求嘛,很简单:我们护你周全,你寻出宝藏给我们”,苏吟笑言笑晏晏,对着夏景鸢道。
语罢,不止萧慕白觉得荒唐了,樽和绿盈也觉得这人纯属笑谈。
“哦?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如此蛮横的条件?”
苏吟笃定:“会”
“为何?”
“为什么不会呢?”他状似苦恼地抓抓额前零散的发,“你是聪明人,权衡利弊之下,怎么会拒绝呢?”
“如果我就真的拒绝了呢?”
苏吟笑得单纯而无辜,道:“对你没什么影响,可你身边这几位的安危,在下就保证不了了。”
――“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要挟主子!!”绿盈冲出来,各色粉末藏在指尖,就要甩出去。
樽拔刀,出手只在一瞬之间。
反倒是萧慕白镇定自若,朝苏吟道:“你若想与朝廷作对,尽管出手。”
“哈哈,笑话,若不是知道你们是朝廷的人,我何需如此大费周张?”苏吟敛目,煞气尽现,“何况,我们海盗都是亡命之徒,还怕你区区朝廷?大不了同归于尽便是。”
夏景鸢抚额,“言重了,我幸得圣上恩宠,愿以病弱残喘之躯报答圣上,只是天不随人愿,只得来生结草衔环,一偿夙愿。”
九皇子好会装哦!绿盈暗赞
苏吟的表情扭曲了,“大义赴死?”
夏景鸢把玩纸扇,流转玩味笑意。
“唉,既然兄台大义凛然、不畏生死,苏吟也只能下狠招了”。苏吟大摇其头,像是极为遗憾,朝外做了个手势,就见两个村民领着个红衣丫头进来了,衣服、腕子上的铃铛很是清脆悦耳。。
――“啊啊啊!――是漂亮哥哥!!”
红衣丫头突然咋唬开了,奔到夏景鸢面前,软软的娇音,道:“你这么漂亮,做小红的相公好不好?”结果被一把提起领子,耳边有阴恻恻的笑。
“小红啊,前几日谁拿了大哥的雪见烤鱼来着?”
呜呜呜……小红终于知道为什么书生看见她烤鱼时,故意视而不见了。怪不得秋老大被他治得小媳妇儿似的各种乖巧,呜呜呜呜……这明明是只大狐狸精……小红抽噎,抖着小肩膀乖乖地走到苏吟身后,老实了。
小红窄袖短衣,缀有数个铃铛,铃铛随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空气中暗香浮动,是绿盈故意散出去的迷魂香,而小红身上带有的异香,竟中和了迷魂香,且越来越浓,如夜放昙香引人折醉。
绿盈偷偷打量了小红,实在普通,她身上的铃铛倒是让绿盈十分在意,甚至有莫名的惧怕。这时,小红突然朝她做了个鬼脸儿,绿盈一怔,气急,也回了个鬼脸儿。
满室香气浓郁,夏景鸢以折扇半掩脸面,哑声道:
“摄魂香”
摄魂香,摄魂夺魄,是南蛮苗疆之物。凡嗅此香者,神志颓蘼、神情恍惚,如行尸走肉般徘徊世间。
“咯咯,美人哥哥好聪明哦!”小红笑得单纯无辜人畜无害,“不过我改良了配方,药力变弱,只能维持几个时辰而已”。
“你是苗人?”
“我――”突然收到苏吟的眼色,小红赶忙转了口,哼道:“跟你没关系。”
夏景鸢收了折扇,扔给樽,又面向苏吟问:“你这是先礼后兵吗?”
“是又如何?”
樽接了折扇,折扇隐约有香味,脑子恢复清明的同时也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于是接口道:“苏先生未免自负了些”
苏吟惊讶:“你没事?”
“属下奉命保护主子安危,怎可有事?”
小红不和绿盈闹了,也看过来,却是看向夏景鸢,夏景鸢回以浅笑。旁边的绿盈忍不住嗤笑:
“区区鼠辈,雕虫小技而已,也敢在主子面前卖弄?!”
成功激怒了小红,小红身上叮叮当当乱响,小脸儿简直要喷出火来。
苏吟见势不妙,赶忙挡在她面前,怒斥:
“竖子无礼,逞口舌之快、做意气之争,就能改变局势不成?”
绿盈被他突然的气势吓得一缩,下意识地找九皇子求助。
夏景鸢眼神安抚,“虽说是在你们的地盘,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唉,总觉得被人看不起了”,苏吟苦着脸,灌了口凉茶,“那就领他们见识见识海盗的手段吧!”
两个村民上来就要拿下夏景鸢,樽见状,剑出鞘,被轻易闪开了。来者不善,樽和村民交手,旁边绿盈护着主子,书生和小红紧张了,好好的谈判怎么就打起来了?萧慕白中了迷魂香,绿盈□□乏力,帮不了他,夏景鸢道:
“杀了他们,金蝉脱壳,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逃走”
书生指指自己,又指指小红,“他要杀了我们?”
“哼,痴人说梦!”
小红弹了弹身上的铃铛,顿时一股诡异的气味逸出来。绿盈趁机解了萧慕白的毒,拉他守在门口,以防惊动其他人。
三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苏吟就一文弱书生,哆嗦着身子躲在小红身后,自然帮不上忙。樽受气味影响,招式逐渐无力,被打退好几步,眼看就要处于劣势,危急关头,萧慕白几根银针脱手而出,隐入村民周身几处穴道,村民身体一瞬间的僵动,随即绿盈投出微不可见的白虫钻进村民口中。小红惊叫:
――“傀儡术!”
就听绿盈大声命令:“杀了苏吟!杀了红衣女孩儿!!”
两个村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挥刀砍向苏吟和小红,吓得俩人哇哇大叫,狼狈逃窜。
萧慕白很清楚,要逃出去,只能趁此机会杀了这四人,然后易容,利用苏吟二当家的身份出海离开。为避免夜长梦多,只能速战速决,萧慕白便配合樽,和村民围攻苏吟、小红。
小红身小灵活,竟是游刃有余地周旋;苏吟就狼狈多了,被樽步步紧逼,偏偏脚下打滑,直摔趴在地上,樽的剑瞬间对准他,刺上去。
小红眼看樽的剑就要穿胸而过。吓得小脸儿一白,捂眼……
此时,绿盈守在门口,夏景鸢立在一旁。
忽然一道冷风袭来,如利刃,绿盈简直觉得自己被一刀竖劈,骇得挪步。
红色残影飞入,“叮”,樽的剑撞开,连带樽本人弹开几丈远。
――“秋老大!!”
来人一身绯红,英姿飒爽,腰间别有双剑。
正是苏吟心心念念的秋凤越!
秋凤越快如飞鸿、疾如猎鹰,瞬间挟持了夏景鸢。
“看来谈判崩了。既是先礼后兵,谈判不成,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腰间双剑――妖剑雪见,细长、无剑镡,妖剑雪见一出,煞气森寒,血流成河。
雪见出鞘、回鞘,只在一瞬间。无血,却见夏景鸢的左手小指突然脱离,断了一指。
就见秋凤越浑身笼罩着森森杀气,如地狱修罗,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那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十二回 心殇
这一切来得太快,夏景鸢只是看见一道残影,他知道是秋凤越,却在刹那后,左手感到突如其来的刺痛。夏景鸢看向秋凤越,突然就想苦笑:无论哪次见面,你总能给我惊喜!
秋凤越……
“――轰隆――”天空一道惊雷炸开,随即雷声滚滚、雷电交加,数条闪电划裂苍穹宛如游龙!天空悲鸣,大地颤抖,移山倒海莫若如此。
断指之痛,痛彻心扉!
“我以圣上九皇子夏景鸢之名许诺:助秋凤越寻找宝藏!宝藏一旦找到,朝廷不得染指分毫!”
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如珠玉跌落玉盘,又似野兽濒临死亡的哀嚎。
他的身体半搭在秋凤越怀里,垂下的面容下,墨瞳深处仿佛有海蓝色的波浪滚出。这时苏吟正要从地上爬起来,无意间抬头,透过他散乱垂下的乱发,隐约辨认出一双狰狞可怖的海蓝色兽瞳,顿时骇得一身冷汗,再看过去时,又是一双普通的黑眸了。
……错觉吗?
苏吟遍体发寒,对着秋凤越,欲言又止。
秋凤越一无所察,得到满意的结果,便松开夏景鸢,看他踉跄不稳地摔在地上,也没在意,领着苏吟等人离开了。
路上,苏吟满面忧容,道:“没想到那人竟是皇子,我们这算跟朝廷结了梁子吗?”
“应该是”
“朝廷不会事后围剿我们吧?”
“应该会”
“那你觉得,碰上朝廷,咱们有几分胜算?”
“估计有匪岛无一活口”
“……”
秋凤越、秋老大、秋村长,你回答得这么直白,作为属下很伤心的好么!苏吟这下彻底欲哭无泪了。
“所以啊,为了活着,就赶快找了宝藏逃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