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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下咚咚咚地开始敲钟,巨钟深沉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
“你干什么?”吕嗣行皱了皱眉头。
“太子殿下!”那部下着急地吼,“敲,总还有一线生机,不敲,我们能看到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太子殿下和遥王殿下毕竟是骨肉至亲,遥王殿下怎么会忍心见死不救呢?”
他说得激动,仿佛全都忘了,刚才吕嗣行的作壁上观无动于衷。
吕嗣行不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无用功罢了。反正我不指望他会来。”
吕嗣行清楚现在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经过自己之前的见死不救,吕嗣荣是不是活着还不一定,即便是活着,恐怕也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来救自己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恶狠狠地跑过去砍掉了一只狼头。
这些该死的野兽!
而吕嗣荣这边,众人正拼死抵抗着兽群。
他一剑斩掉一只扑面而来的狼头,耳边传来了似曾相识的钟声,不由得身体一僵。
太子哥哥……也遇到危险了?
敲钟难道是在期盼自己去救他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吕嗣荣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心道:太子哥哥,纵然你负了我,对你,我始终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的求生欲瞬间被激发出来了,他决定背水一战,“将士们!”吕嗣荣下定了决心,登高一呼,“太子殿下正在向我们敲钟求助!只要我们突围出去,救援太子殿下,升官加爵是少不了的!随我冲!”
话音刚落,吕嗣荣便举起利剑,冲锋在前,砍掉了一只狼的脑袋,腥红的血液喷溅出来。他璀璨的眼眸下多了一抹鲜红,倒显出别样的帅气。
他身穿打猎专用的戎装,本就英姿飒爽,再加上此刻视死如归的气势,使他更显得强悍。他本是芝兰玉树,却有沙漠铁石的刚强,不禁令人神往。
士兵们都被吕嗣荣激励了,他们的忠心虽在,但功名利禄往往是最可以激励人的,以至于可以让人忘记生死。
一时间,狼群竟被眼前发疯的将士威吓住了,甚至连头狼都后退了一小步。
一边气势如虹,一边迟疑不堪,后果显而易见。
吕嗣荣杀红了眼,每一剑都刺得精准无比,绝对不浪费一丝力气。每一刺都会夺走一只狼的生命。
他身为皇子,从小便读书写字,弯弓射箭。文武两项,他都没有半分逊色的。虽说长大以后,既不如太子文韬出众,又不如吕嗣昭武功卓著,但在同龄人之中也不失为佼佼者。如今,在狼群中,他真正地展现了自己的光芒。
吕嗣荣的队伍人数其实本就比野兽多,只是一开始被野兽的凶残恫吓住了,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现如今吕嗣荣身先士卒做榜样,其他的士兵都被全身心调动起来,不惜命地向前冲去。
当他们站在尸山血海中,一剑剑扑去的是空气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狼群全军覆没!
他们成功了!
士兵们欢呼起来,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可吕嗣荣却无法展露笑颜。他这里是安全了,太子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
只是,令他略感欣慰的是,钟声仍没有停止的迹象,这就代表太子还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只要他及时赶到,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他立即全速带领队伍朝着钟声的方向赶去。
万幸,有了钟声的指引,他们很快通过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密林,来到吕嗣行身边。
然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狡猾的狼突然扑向了吕嗣行,众人都在奋力抵抗,竟无人可以空出手来拦住这只狼。
吕嗣荣见状,马上瞬速疾步冲过去,挡在了吕嗣行身前。
狼可分不清谁才是它一开始的目标,一爪子就抓了上去。
只听到吕嗣荣闷哼一声,肩膀处的衣服布料已经完全裂开,露出一道鲜红的伤口,深可见骨,汩汩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很快将他半边身子都染红。
吕嗣荣痛到不能站立,再加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令他甚至抓不牢手上的剑,无力地倒在了后方。
吕嗣荣的出现,以及他的舍命相救,让吕嗣行无比惊讶。他将他拥入怀中,“你为什么要救我?”
“哪怕奉献我自己,我也想成全你。”吕嗣荣苍白着脸吐出这几个字。
吕嗣行震惊,“明明我刚才都对你见死不救了,你还要来救我?”
吕嗣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轻声说道:“没错。哥哥,你想做皇帝,我就想你活下来做皇帝。哪怕你没有来救我,如果我能救你,即便是自己会有危险,我也心甘情愿来救你。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哥哥。”
吕嗣行的眼神颤动了一下,平时他是自诩能言善辩最会说话的,可是,在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他只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在吕嗣荣带领队伍赶来后,局势就改变了。
原先狼群只是仗着数量优势,可以一波进攻,一波休息。可如今,有了新的队伍,士兵们有反过来了数量优势,士气大涨,势如破竹,狼群们节节败退,最后全部被杀光。
“来人!把遥王抬着,一起下山!”待到最终安全,吕嗣行大声喊道。
他将吕嗣荣交到吕嗣荣的部下手中,两人下了山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一段时间后,吕嗣荣的伤完全康复了。
第48章 终极的秘密
年末,就像所有难熬的冬天一样,再多再好的炭火也无法驱散皇宫的寒气。这一年,太后李天薇病重,整个皇宫的气氛都与寒冰一般。宫人们进进出出交流的一切事情都围绕着太后的病情。
两个月来,不知已经有多少太医被派来了诊治,他们都说太后恐怕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殿下,您稍等。”太后身旁的嬷嬷小声说,继而掀开帘子去请太后的指示。
过一会儿,吕嗣荣就被叫了进去。
玄煜宫里非常温暖,进贡的上好无烟炭火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太后这里。吕依却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可这并没有减少在这个生死时刻太后得到的待遇。房间里温暖如春,但里面的气氛却十分凝重,令人喘不过气。
吕嗣荣见到李天薇的那一刹那,眼泪禁不住喷涌出来。
疼爱他的李天薇再也没有以前矍铄的精神和慈和有神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那一道道像是代表死亡的沟壑和不停颤抖的双手。李天薇甚至连眼睛都已经没有办法完全睁开。
吕嗣荣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两个月来,他曾不停地从下人那里收到消息:太后又昏迷了、太后又吐血了、太后已经没办法走路了。所有人都默认太后行将就木命不久矣,他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当他真的面对这个无比疼爱自己的皇祖母时,他根本没法接受这个注定的命运。他对皇祖母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当年她精神万分的时候。
“荣儿……”李天薇费力地说,“不哭,我们、我们不哭啊。”李天薇喘气,“傻孩子,皇祖母年纪都这么大了,早就活够了。比起那些壮年而亡的人,皇祖母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年人生了。”
“荣儿忍不住。”吕嗣荣默默地哭着。
“我知道皇帝上讨厌断袖之癖,把你和霜花分开,你很难过。但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讨厌断袖之癖吗?”
他嗅了下鼻子,眼睛一酸,摇了摇头,“荣儿不知道。”
“我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世人都知道皇上对断袖之癖极其厌恶,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原因是什么。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但你答应皇祖母,一定要保密,好不好?”
“好,皇祖母,我答应你。”吕嗣荣点了点头。
“先帝吕郢墨和上任华北将军姚暄夏就是断袖之癖的关系。当年,皇上的生母废后慕容氏暗中向太/祖告密,害死了姚暄夏。先帝即位后数年,才查清了真相。先帝直接赐死了慕容氏。慕容氏死的时候,皇上才十四岁,那时候他还是先帝的太子。生母的惨死,归根究底,就是那一桩断袖之癖的秘事。慕容氏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因此才会这么讨厌身边的人有断袖之癖。”
“太后……”吕嗣荣的已经不再哭泣,呆呆地愣在原地。
父皇居然还有这一段历史……
虽然他不曾亲眼看见,但是从李天薇那轻描淡写简略的概括中,窥一斑而见全豹,他能够想象当时父皇所处的困境。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父亲,他该如何自处?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您放心,我不会恨父皇的。”吕嗣荣低头说。
李天薇突然笑了,“不。我不是为了让你不恨皇上,才告诉你这些事情。我只是希望你理解他。只有理解一个人的过去,才能明白他的决定。至于你理解之后,要不要恨他,是你自己的选择。”
“皇祖母……”吕嗣荣喃喃道。他脸上充满了怅惘的表情。他心情很沉重,也很复杂。当知道了这段过往,他竟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的父皇。
此月下旬,太后驾崩。皇宫各处都挂上了白绫,众皇子跪在棺前哭泣守灵。太后最终入葬凉太宗吕郢墨的伟陵,与先帝合葬。
在合葬的第二天,宫门被打开了,吕依却离开了姑臧去拜谒皇陵。
沿着青山绿水,向前,便是皇陵的所在地。
吕依却在位的这些年从不放松对皇陵的管理,他年年都会派人检修,一旦有任何差池,吕依却就会立刻采用雷霆手段,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
他站在陵前。在位这些年的气势早已渗入到他的每一个举止,哪怕他一字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臣参见陛下。”守陵的士兵齐声跪下,金属的盔甲发出清脆的声音。
吕依却摆摆手,说:“你们都留在外面吧。”他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吕郢墨的陵前。
吕郢墨的棺椁在内室,吕依却跪在了他的牌位前。
这位功勋卓著的千古一帝,平生有太多太多的功绩可供后人传说。但在这位皇帝的陵墓中,并没有任何夸耀功勋的石碑。
“皇考,我来看您了。”吕依却脸色平静,没有喜悲。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陵墓中回荡,有一丝阴森与寂寥之感。
“在我心中,您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
“您是一个好皇帝。您的确是一个好皇帝,无论是在位还是死后,没有人有资格对这句话有任何质疑。说您是千古一帝也不为过。您的功绩无数,无人能及。做您的儿子,是我的荣幸,谁能有我的幸运成为您唯一的儿子呢?这也是我的悲哀,因为我哪怕做了再多,也比不上您在史书上的地位。”
“您这样的千古一帝,竟然杀了我的母亲。不过,即使如此,我依然把您视为最尊敬的人。”
“皇考,还记得那天吗?您高高在上,找我问话。我自认没有对不起皇考的地方,回答得很恰当。可是,在您面前,其实我心里很紧张,因为我知道一旦涉及到姚暄夏,您就不会再讲道理。也许是您太在意姚叔叔了,竟然和我,当时在您面前如此卑微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交易。您以不再生儿子巩固我的太子之位与我交易我不在您死后秋后算账报复姚叔叔。我的确做到了。我没有背叛和您的诺言。”
吕依却说完,站立起来,平视着吕郢墨的牌位。
“皇考,我不恨您,也不恨他。您知道吗?荣儿那孩子也染上了您不好的习性,他爱上了一个男伶人。那个男伶人比姚叔叔一样是个男人,却身份低贱万倍。可是,荣儿不像我一样冷血,如果我赐死了霜花,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