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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要朕做什么主,说来听听。”
“臣女……臣女……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
御书房瞬间陷入死寂。
老皇帝肃容不语,无人敢出声,个个噤若寒蝉,心惊胆战。
清川王登时后悔走这一遭,冒冒然的唐突了皇帝,御前失仪可是要命的事。
老皇帝喜怒难辨,众人卑恭垂首,惴惴不安的等待他开口,莫敢直视圣颜。
约莫半刻,老皇帝缓缓出声道:“既然事关太子,那么等太子回来再议,石总管,你去请太子回来。”
意即要让清川郡主和宋琅当面对质,而非只听清川郡主的一面之辞。
“老奴遵旨。”石公公领旨而去。
“你们先回吧,等太子回来再说。”
“皇上,臣女……”
清川王连忙拉起还想说话女儿,向皇帝揖礼告退。
“父皇,儿臣已查过,清川郡主那日确实在行宫中过的夜。”宋瑞禀报道。“隔日清晨,不少宫人侍卫看见她从太子夜宿的偏殿出来。”
“你倒是有心先查了。”
“恕儿臣自作主张,事关太子殿下与皇裔,儿臣不敢轻忽大意,只愿能替父皇分忧,望父皇原谅。”
老皇帝不置可否,圣心难测。
在宋琅回京面圣之前,清川王屡屡求见皇帝,均拒于门外,他愈想愈觉事有蹊跷,多次逼问女儿,她坚持就是宋琅的种。
至于宋瑞,他本想趁隙挑拨老皇帝和宋琅,无奈老皇帝不爱提这件事,他察观圣颜不豫,不敢再多嘴了,以免先惹老皇帝不高兴。
反正到时就算不是宋琅造的孽,他也可将责任推卸给清川王父女,说事关皇室血脉不敢推诿,才不慎为他们父女所蒙蔽。
不管如何,能让宋琅不爽,他就觉得很爽。
33
宋琅一得到石公公的口谕,立刻快马加鞭的策马回京,心忖此事拖迟不得,胎儿愈大,愈易节外生枝,小事滚成大事。
六日后早晨,宋琅回到京城,派人通报老皇帝,再入东宫洗沐整衣,不急着主动面圣,先小睡补眠一会儿,待在东宫中等待传唤。
当日下午,老皇帝将清川王和清川郡主召进宫来,宋瑞当然会来凑一脚。
清川郡主重使老招,柔弱哀凄的跪在地上,未改说辞,并呈上玉珮为证,乞求皇帝为她做主。
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回头路可走,不能改口说不是宋琅的,否则先前所言即是诬搆。
老皇帝表情深沉,不发一语,俯视跪在地上的清川郡主,并未因为她说怀了宋琅的孩子而叫她起来,让她跪在那里等宋琅前来。
清川王心疼女儿,现在她的身子不比平时,虽正值仲夏,但汉白玉石又冷又硬,凉气浸身,怎生好受。
“皇上,小女身子重,臣斗胆请求皇上怜悯,圣恩赐座。”清川王深揖央求道。
老皇帝凛然问道:“清川王,你可知诬陷太子是何罪?”
“臣惶恐!”清川王惊惶不已。
清川郡主刹那面无血色,慌急说道:
“皇上,臣女腹中孩儿确实是太子殿下的,三个月之前于甘泉行宫游猎时有的。”
“是吗?”老皇帝无动于衷。“那么等太子说明清楚,朕自会定夺。”
很明显的,老皇帝不相信她的话。
他年迈但不昏庸。
要说天底下最了解宋琅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贺容玖,一个则是老皇帝。
甚至比贺容玖更了解他。
清川王益发惶惶不安,心想如果宋琅不承认怎么办?该继续闹吗?闹到皇帝答应赐婚为止?
未几,宋琅奉召前来,他先拜谒皇帝,再接受其他人向他施礼。
他是东宫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皇帝遣石公公亲自去传召,便是要石公公告知清川郡主来告御状,宋琅心中冷笑,来龙去脉一猜即知,他连她半根毛都没碰过,不知怀了何人野种,企图赖在他身上,她若非疯了,便是有人教唆。
“启禀父皇,清川郡主所怀非是儿臣骨血,儿臣未曾与郡主有任何逾礼之举,请父皇明查。”宋琅不慌不忙的澄清。
“太子殿下,您敢做不敢当吗?”清川郡主忿恨喊道。
“本宫未做之事,何必当之?”宋琅冷冷一笑。“郡主金枝玉叶何苦自我作贱,再诬赖于本宫,那日本宫与贺容玖贺将军同宿,如何让妳有孕。”
“你明明是与我同宿,有行宫黄门侍人可为证!”
皇上问:“哦,人带来了吗?”
清川王作揖回道:“回皇上,带来了。”
“带上来。”
俄而,一名黄门侍人被半拖半拉进来,抖如筛糠的伏跪叩首,这阵仗令他惊恐万状,怕得魂不附体,一句跪圣的话都抖得说不出来。
“启禀皇上,那日正是他在偏殿为太子守门,他可为臣女作证。”清川郡主言之凿凿。
石公公代皇帝审问:“你可看见了太子与郡主一同夜宿?”
那守门太监哆哆嗦嗦的回答:“奴、奴才确实看见……清川郡主在殿下的寝殿中……直到隔日早晨才出来……”
“太子殿下那夜也在殿中?”
“奴才……奴才……不清楚……”
“启禀皇上,这厮是守门奴才,却没看清何人宿于殿中,要眼睛何用,不如挖了吧。”石公公说。
“皇上饶命!”守门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把一颗头磕得捣蒜似地飞快道:“奴才那日确实看到郡主进入太子寝殿,在里头过了一夜,也确实有一男子同宿,可奴才不知那男子是不是太子殿下,奴才句句实言,绝不敢说谎!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你胡说,你看见的人明明就是太子!”清川郡主心慌怒斥,原以为花钱买通这个太监,有此人证,宋琅再辩无用,岂料这贱奴竟临阵倒打一耙,早知杀人灭口得了!
不能怪这守门太监说实话,在皇帝面前哪还敢信口雌黄。
“父皇,儿臣请求传唤贺将军,为儿臣作证。”宋琅作揖请求道。
“皇上,您不相信臣女吗?”清川郡主贞烈的又哭又喊:“臣女名节已污,今日受辱至此,臣女不如带着太子的骨肉死在皇上面前罢!”
话落,就要一头撞向柱子,以死明志。
“女儿不可呀!”清川王惊急大叫。
清川郡主当然没撞柱成功,太监半路拦截,御前撞柱的戏码他们看多了,何况撞柱子其实很难死,顶多脑伤晕倒,大多做做样子罢了。
老皇帝皱眉,令道:“叫贺容玖过来。”
34
清川郡主袖遮半面,梨花带雨,她自认貌美无双,此番楚楚可怜的模样,必能惹皇帝与众人怜惜。
可惜除了清川王,无人怜惜她,她的矫揉造作令人烦腻。
老皇帝听她哭哭啼啼,眉心的皱折更深了些,若非看在清川王的面上,真想叫人堵了她的嘴,吵得他头疼。
清川王一面怕皇帝发怒,一面心疼女儿,忙不迭的轻声安慰她,他是出名的宠女儿,才把她宠得不像样子。
不久。
贺容玖也来了。
老皇帝不多赘言,直接问他:“甘泉行宫游猎那日,贺卿与太子同行,太子当夜在哪儿?可曾私行外出?”
贺容玖拱手恭敬回答:“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与末将一夜同床而眠,未曾私行外出。”
清川郡主更慌了,口不择言道:“你与太子情谊极好,自然会替他掩盖。”
宋琅不悦:“郡主,妳是指本宫与贺将军说谎?”
清川郡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心一横干脆胡搅蛮缠起来。
“殿下,那日您对我许下承诺,还给了我定情信物,说您会向皇上请求赐婚,以大礼迎我入王府,立我为正妃,我苦苦等您三个月,奈何音讯全无,叫我镇日以泪洗面。”她先凄凄切切的泣诉一番,再忿然伤心的指责道:“您对我始乱终弃便罢,如今我有了您的孩子,您怎可不认?”
老皇帝重情,看不得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她决意孤注一掷,大不了鱼死网破。
清川郡主对皇帝重重一磕头,嘤嘤哭道:“皇上,天下皆知您最重情重义,一诺千金,若皇上无法为臣女做主,那么当场赐死臣女吧。”
老皇帝未应她,眼神凛然。
宋琅冷冷笑了声,对老皇帝说:“父皇,郡主所言儿臣一句皆不认。”
贺容玖接道:“启禀皇上,末将不敢说谎,亦毋须说谎,当夜太子与末将宿于梅阁,可问询行宫仆卫,同行游猎的众位郎君皆可佐证。”
甘泉行宫一主殿三偏殿,另有梅、兰、竹、菊等数座庭院楼阁,各有宫人洒扫守院,主殿仅帝后二人可宿,皇子皇孙去玩只能住偏殿,其他客人则安排在各院子,那日少说有数百来人。
一旦将这些人全召来问话,搞出如此大动静,这件丑事肯定无法遮掩,不仅清川郡主的闺誉荡然无存,清川王更是面子扫地,哪里还有脸再待在京城。
没有人会质疑贺容玖的话,他说一是一,绝不会说二,嗯,对宋琅除外。
清川王面容铁青,更加难看了,此时才恍然醒悟女儿对他说谎,仔细推敲她的说辞,处处都是漏洞,他怎会这般糊涂。
“皇上,臣教女无方,求皇上恕罪,臣且带顽劣小女回去好生问询教导,闭门思过。”清川王一看苗头不对,赶紧的想把女儿带走,免得增加更多是非,甚至担上诬陷太子、欺君罔上的罪名。
“等等,既然郡主一口咬定是本宫,那么郡主不妨说说,那夜本宫是如何与妳相亲?”宋琅直白追问道,叫女儿家说如何与男人私相苟且,等于当众狠狠打她的脸。
她既然不要脸,那就不必给脸了。
清川郡主脸色乍白乍红,可能认为有机可趁,绘声绘影的继续扯谎:“那日臣女在太子的寝殿中等待他回来,臣女本想与太子说几句话便走,无奈太子喝醉了,便将臣女的衣物扯了……然后就……就要了臣女的身子……事后太子对臣女承诺,并赠玉珮为定情信物,说必会迎娶臣女,臣女句句属实,绝不敢虚言,求皇上垂怜臣女一片痴心。”
清川郡主哀凄哭诉,说得煞有介事,泪雨涟涟,做我见犹怜之状。
清川王却一手掩面,听自家女儿说如此不知廉耻的事,他完全没脸见人了。
“那玉珮在哪?”宋琅问,石公公上前将玉珮呈交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看再道:“这块玉珮我在两年前赠予进忠伯世子,如何会到妳手上?”
清川郡主死缠烂打:“殿下,这明明是那日您亲手交给我的。”
宋琅讽笑一声,说:“启禀父皇,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儿臣所为,那么儿臣理当负责,此事是否能让儿臣做主。”
“你想如何?”
“未成亲即有孕,不成体统,打了吧。”
“宋琅,这是你的亲骨肉!”
“如果真是本宫的亲骨肉,本宫当然怜惜。”宋琅的眼神极冷极狠,不怒自威。“是否为本宫骨血,郡主最为清楚,不知是何人野种,竟也敢赖在本宫身上。”
非他想草菅人命,孩子无辜,可他此时不能心怀妇人之仁,该狠即狠,当机立断。
今日若让一个小小女子扳缠不清,让旁人觉得他愚懦可欺,往后如何慑服百官,立威于天下。
35
“你……好狠的心……”清川郡主浑身发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琅,不禁打心底发寒。
本想一口咬死是他的种,搅混水,好摸鱼,加上人证物证俱在,冀望由皇帝做主指婚,没想到皇帝不相信她的话,直接将她丢给宋琅发落,宋琅的眼神让她再说不出半句谎言了。
他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友善开朗的少年,她忘了,他生于世上最绝情的家族中,或许不久之后,他将成为世上最绝情的人。
“清川王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