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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那娘你别罚溶月同风她们了吧,这大冷天的,再跪下去要伤着腿了。”
“哼,她们没有照顾好你,本就该罚。再说了,是她们自己去跪着的,娘可没有下令罚她们。早就派人让她们起来了,难不成在你心里,娘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吗?”
“是了,娘最是菩萨心肠。”
母子俩这边正闲聊着,一个豆蔻少女端着药走了进来,“药好了,多寿你快些趁热喝了。”
宸贵妃在少女进来的那一瞬,原本矜持又优雅的笑容马上扩大了不止一倍,她拉着少女的手,“这事儿让宫人去做就好了,你是不是又亲自熬药去了?看看,这小手烫的,我看了都心疼。”她拿出帕子帮少女轻柔的擦去脸上的灶灰,看着这张渐渐长开,好似牡丹花儿般大气美丽的面容,又看了看低头喝药的儿子,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
丁素薇自打进屋,眼神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姬康身上扯不下来了,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心意,“你慢点喝,别呛着。”
话音未落,姬康就被药呛着了,咳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丁素薇赶忙坐到床边替他轻轻拍抚背部。
看着两个小儿女凑在一起,宸贵妃再次轻叹一声,眼底有泪光涌现。
这姑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贴心大方,对多寿一心一意,若不是多寿的身子骨……
想到太医这次又隐晦的暗示,说多寿怕是活不过双十了,宸贵妃再也忍不住,拿起帕子捂着眼睛悄悄离开了。
丁素薇心疼极了,“你小心着些,太医说你可不能再咳了,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肺腑。”
姬康咳的没工夫说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这一通咳嗽让姬康苍白的脸如同浸了胭脂般泛起一层红晕,眉梢眼角居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之感。
丁素薇看呆了,那眼神里好似带着火焰一般,热烈的炙烤着姬康。
“好了,”姬康微微侧了侧身子,和粘在他身上的丁素薇拉开一些距离,“我无碍了。素薇,你……日后还是莫要同我这般接近,再有三年你就要及荆,你我都已不是孩提,男女大防不可不守,若是太过狎昵,传出去会坏了你的名声。”
此话一出,丁素薇刚刚还少女怀春的表情瞬间就碎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康。
姬康避开她的视线,素薇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别说他了,就说这满宫上下,自从素薇六岁时因为姬暄背地里咒骂姬康是个短命鬼被她听见,俩人大打一架之后,就没有人不知道丁素薇曾经发下宏愿,说长大以后要嫁给多寿哥哥。
可他不可能给予素薇回应啊。
莫说他身子破败成这样,活不了多久,就说他这些年一直是拿素薇当妹妹看待,从未旖旎心思,就注定了他和素薇是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他知道自己这话肯定会伤素薇的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未免日后素薇痛苦难堪,还不如现在就隐晦的拒绝更好些。
“多寿,你……你难道不知我的一片心意吗?”丁素薇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从小就喜欢多寿,还曾在皇帝面前大言不惭的请求等她及荆之后一定要为她和多寿赐婚。渐渐长大,这份感情越来越深厚,她怜惜多寿多才能干却受困于这破败的身子,她爱慕多寿的温柔体贴,哪怕很多人都说谁做五皇子妃谁倒霉,注定了守寡。
可她从来不介意这个,甚至窃喜于各家贵女的这种想法,因为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同她争抢。当听到这些言论的时候,她甚至有种你们这群蠢货,可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的优越感。
现在多寿却婉转的拒绝了她的这份爱慕,这让丁素薇完全无法接受,她趴在床边放声大哭起来。因为她懂多寿,此人虽然温柔,可是说出口的话做出的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绝对不会再有缓转的余地。
破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姬康正一脸忧伤的看着窗外,而自家表姐却哭的惊天动地。
“这是怎么了?可是多寿的病情出现了什么波折不成?”破虏的心倏忽沉了下去。
姬康看到破虏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昨夜多吹片刻的冷风还是值得的。
对,这次生病是他故意为之。
呵,他姬康虽然身子败坏,可眼不瞎耳不聋,心思更不蠢。好好的一个冷宫沉寂多年的皇子为什么突然冒了出来,还快速的博得了破虏的喜爱,说这些都是偶遇是巧合,姬康根本不信。
姬隐想出头,姬康可以理解。可他绝不允许他利用破虏来出头,甚至还算计破虏又搅进皇宫这潭眼看要浑起来的暗流里。
他的破虏单纯但不愚蠢,天真但不软弱,他不适合待在这儿。他就应该像一只自在的鹰,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被困到这充满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污糟之地来!
这次姬康故意生病,就是算准了破虏的性子一定会离开南书房来探望他,而他则一定有法子留住他今日不去南书房。
根据眼线传回来的话,姬暄这个愣头青是打算今日就好好给姬隐一个下马威的。如果破虏护在姬隐身侧,这个下马威十有八|九会被他搅黄。
他姬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破虏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之一,他怎么可能让一个算计利用破虏的人顺顺利利的达成目的还全身而退呢?
既然你选择心怀鬼胎,那我就以牙还牙。你不是想出头吗?可以,我不阻拦你,让你去南书房还赐居含英殿不过是我给皇父说一句话的事儿。可是,没有人能不付出代价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七弟啊七弟,为兄今日就教你一个乖,让你知道,有些人可不是你能碰的!
他这边心思百转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丁素薇则是自打破虏进来,就哭的更加大声,让破虏的这颗心都快沉到脚底板了。
“难不成?不会的!无方大师不是说过,只要悉心调养,活过双十甚至活到二十五六都是有可能的吗?”破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高的都有点尖锐破碎了。他一个劲的用精神力捅Owl,“快点想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绕过权限,把给我准备的那个急救包拿出来治好多寿就行!”
Owl一直在装死,这个话题他们曾经讨论过无数次,可是无解就是无解。他只不过一个机甲的AI而已,怎么能有法子解开军部通过智脑给它们定下来的权限呢?
看到破虏被吓的脸都发白了,一双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水雾,姬康只能赶忙解释自己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最近读书太过疲累,身子有些发热,出现了咳症而已。
得知姬康并无大碍,破虏才舒了一口气,停止自己骚扰Owl的行为。
“素薇姐,多寿好好的你哭什么呀?还哭的这么凄惨,给我吓坏了。”破虏放心之后忍不住有点好奇,要知道自家表姐可谓铁血真汉子那一挂的,从小到大哭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当年打姬暄,因为年纪差了好几岁,丁素薇可是被姬暄打的很惨,牙都磕掉了两颗,满嘴的血,就那样她都没哭,还不依不饶的扑上去把姬暄挠了个满脸开花。
难不成是年纪大了,姑娘家都喜欢多愁善感哭一哭?就好比芳菲姐,春天花儿开了,要哭一场,理由是看到这草长莺飞的热闹,想起战死的父亲,病逝的母亲十分伤怀。秋天的时候更是哭个没完,理由是草木凋零,让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秋日一般萧瑟伶仃。
素薇在听到姬康对着破虏说话时那种温柔的语气时,觉得更加伤心。
她一直觉得这十年来多寿一直对她极其温柔纵容,而她的心思又满宫皆知,多寿这般对她肯定是默许了她俩的未来。可是今日被拒绝之后,她才发现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多寿对于关怀的人都是如此温柔,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可是丁素薇是什么人,这姑娘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她哭了半晌之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听到破虏询问,她坐起来擦干了眼泪,瞪着一双红肿的鱼泡眼,“怎么了?姑娘家有时候就是喜欢哭一哭的,你不许啊?”哼,被拒绝又怎么样,自己的时间还多着呢!不是说烈女怕缠郎吗?那自己反过来,只要使劲的缠着多寿,到最后肯定能得偿所愿!
破虏这些年被袁芳菲的时哭时笑也是磨练出来了,他得出一个结论,当姑娘家用这种语气问话的时候,千万不要继续顶着问,一定得顺毛摸,然后转换话题,否则就等着被她们念晕头吧。
他举手投降:“您随意您随意。”
看到表弟这幅样子,丁素薇忍不住笑了,这孩子长的讨喜,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多难受只要看到他耍乖卖巧,就打心底忍不住开心起来。
看到素薇笑了,一直悬着心的姬康也松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素薇是最亲的妹妹,破虏是最疼的弟弟,这十年来,照顾这俩人的心情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溶进血肉刻在骨上,无法磨灭的。
刚刚素薇哭的那么伤心,他下意识的就想像以前那样,过去拍拍她的头,告诉她不要伤心。可是一想到娘每年春日都要偷偷的哭很久,那种哭声里含着多少悲伤多少遗憾多少痛楚,他就咬牙忍住安抚素薇的想法,让自己扭过头去。
这会儿看她笑了,姬康心想,自己的妹妹就该这么一辈子快快活活的,笑颜常驻才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他以为素薇这就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哪里知道,女孩子家若是爱慕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因为几句拒绝的话就轻易放弃,更何况丁素薇打小就是个犟牛,认定了打死不回头的人。
破虏跟着笑了半晌,问过姬康的身子确定没有大碍以后,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多寿既然你无大碍,那我就回南书房了。今日可是长平第一天上学,姬暄那个烂人可是想着法儿的要整他,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长平?长平不是你给自己未来宝马取的名字吗?我记得你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一定要去关外亲自套一匹马王,然后给它取名叫长平,怎么听你这么说,好像是个人?”丁素薇好奇。
“哈……那个以后再取嘛。长平就是七皇子。”
自从听到破虏说要回去,姬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姬隐果真不能小瞧,俩人才见过几次面,就能让破虏这么为他费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知道,姬暄是太子的跟班,平日里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破虏搅和进去也无妨,反正在皇父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的争执罢了。可若是破虏为了姬隐和姬暄对上了,那皇父肯定会多想,说不得还会认为破虏甚至钟家已经开始在皇子之间下注。
姬康虽然远离朝堂,可从皇父不小心透露出来的言行举止里,他还是分析出,皇父对太子已经非常不满。今日是姬隐第一天入学,太子最近被打压的厉害,就算姬隐只是一个孩子,可已经觉得束手束脚的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招揽人心的机会,定然会在姬暄折腾的最厉害的时候出现在南书房,解救姬隐对他施恩。
所以,今日破虏是说什么也不能掺和进去的!
想到这些,姬康一咬牙,直接咬破了舌边,疯狂咳嗽起来。
“多寿咳血了!快来人啊,传太医,快!”告辞之后的破虏还没抬起脚,就看到姬康喷了一片的血沫子,然后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