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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拦不住,只能生生看着他被打了二十杖后,咬着牙,将鲜血淋漓的少年抬出宫。
可那少年,在短暂的昏厥后很快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不是什么“好疼”,而是“我赌赢了吗”。
大概,赌赢了。
“……皇兄,你觉得这样如何?”
谢禹的声音唤回了谢忱的神思。
他回过神来,淡然地看向坐在御书房内,一脸跃跃欲试的谢禹。视线在他的身上稍稍停留,不多会儿便又转向了沉着脸的熙和帝。
“父皇意下如何?”
得不到谢忱的回应,谢禹迫不及待地向熙和帝邀功,“自古还从未听说过有和离的太子妃。不管和离的原由是什么,民间总会自己做出些传闻,到那时,即便无人知晓太子谋害太子妃,也极容易出现其他的说法,倒不如让孙家报死……”
“三弟,报死是何意?”
谢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谢禹的话。
后者神情一僵,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些犹豫地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太子妃毕竟身份显贵,如何能随意和离。倒不如让庵堂那边说得了重病,再叫孙家报太子妃死忙。回头找机会,找个名堂,送她离京,去哪里都好,只别叫人留在京城里就成,免得日后再起什么风浪。”
“报死后,东宫少了一名太子妃,孙家少了长房嫡女。你觉得外头不会知道原由,便能亏欠了孙家,叫他们把受了欺负的女儿当做死了一般送出去?”
谢忱一字一句问,视线重新移动到谢禹的身上,若有所思。
谢禹隐隐觉得话中似乎有什么不妥,却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只梗着脖子,认定了自己的主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太子谋害太子妃一事,难道皇兄觉得应当传出去,作为理由好叫他们夫妻和离吗?”
“那你就觉得,孙家必须忍下这口气,报死送走女儿?离了家,太子妃一个人如何自处?”
“这是最好的办法,孙家还有其他未出嫁的女儿,不可能为了太子妃一人,出点什么乱子,坏了其他人的姻缘……”
“闭嘴!”
熙和帝突然怒喝。
谢禹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里的杯盏。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阴沉着脸的熙和帝,动了动嘴唇,低声喃喃:“父、父皇……”
熙和帝不悦地扫了一眼谢禹。
一个儿子才刚惹下大祸,惹恼了孙家。这个小的,竟还自鸣得意地想出这样的主意,分明是要让孙家与皇室离心。
“忱儿,”他看向谢忱,“你与孙家七郎相熟,此事你如何看?”
谢忱淡淡道:“不能让孙家报死。孙家一向疼爱家中小辈,太子妃又是长房嫡女,自幼得孙大学士的喜爱,即便和离,以孙家的性情来说,也会一辈子养着她。”
“和离对一个女子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父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总好过,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更何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孙家人才辈出,几个小辈更是各有才干。父皇要用他们,必然不能与孙家结仇。”
“便是不能用孙家又如何?”谢禹有些不懂,“孙家不能用,还有王家……”
谢禹的话被熙和帝冷冷扫过来的一眼,径直堵在了喉间。
谢忱轻笑:“对,孙家不能用,还有王家。”
他虽说是应和了话,谢禹却觉得他话中有话,竟隐隐有背脊生寒的感觉。
熙和帝最终决定同意孙娴与谢彰和离一事。
问及孙蓬的伤,得知谢忱进宫前,那孩子因伤后操劳又发热昏厥过去,熙和帝难免觉得惋惜,赐下不少内服外敷的良药,这才挥手让兄弟二人退下。
出了御书房,谢禹有意找谢忱再说几句话,想要拉拢拉拢,却见后者长腿一迈,几步就走远了。
“他急什么?”谢禹愤愤道。
“大殿下兴许是去瞧那孙七郎了。”侍奉的内侍跟在身后,“大殿下方才不是说,那孙七郎受了伤还死守着太子妃不走,结果没养好伤,发热昏厥了么。”
谢禹咬牙:“怎么不死了算了。孙家果真如母后说的那样,没一个好东西。”
内侍躬身:“殿下说的是。”
谢禹说完,憋着一口气往凤仪宫走,走到半路,突然停住脚步。
那内侍匆忙上前,低声问:“殿下?”
谢禹回头:“你说,父皇真的让太子和太子妃和离后,那人是不是就会去取磲理国的公主了?”
内侍想了想,低声回话:“太子殿下一心求娶的话,怕是能成事。”
“成事?”谢禹眯了眯眼,“怎么能叫他成事。他成了,孤要如何自处。”
第52章 【伍贰】旧仇怨
孙蓬能下床走动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熙和帝命人送来了谢彰的放妻书。孙娴拿着放妻书,抱着孙蓬痛快地哭了一遭。
从此之后,太子妃孙氏就彻底成为了过去。
她是第一个与太子和离的太子妃,未来要背负的舆论,要忍受的指指点点,她都意料得到,但只要能自由,只要能脱离东宫那火海,无论是怎样的未来,她都欣然接受。
孙蓬虽还觉得身上有些疼,可看着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孙娴,总算是觉得自己受得这痛都是值得的。
他给孙娴擦了擦眼泪,向枸杞问道:“来人可提了太子?”
“提了,说是陛下已经罚过太子了。”枸杞谨慎地答道,看着姐弟俩的神色,忙不迭讨巧,“二娘,七郎,不开心的事咱们就别去想了。小的先前上街,才听说了桩案子,倒是有些意思。”
“什么案子?”孙蓬问。
枸杞想了想,比划道:“是户半年前搬来京城的人家,那家里头的郎君年纪听说比七郎大一些,自小就异于常人,有龙阳之好。郎君回京后就碰上了喜欢的人,怕惹家里人厌恶,就搬出府邸,与家人异居。”
“前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郎君的父亲突然趁夜偷偷潜入郎君的府邸。那郎君夜半被惊醒,以为是盗贼,反身扑杀,没料到等点了蜡烛,才发觉那人是自己的父亲。”
孙蓬诧异:“这案子京兆尹如何断的?”
“京兆尹不敢断,转而呈送到了刑部。”
孙娴蹙眉:“为何是刑部?”
“因那对父子乃王家姻亲,京兆尹虽不是王家人,却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王家。更何况,子杀父,虽是意外,却到底有悖天理,京兆尹不敢断案,只好转手呈送到了刑部。”
谢忱从屋外而来,让枸杞退下后,才又继续道:“王家如今岌岌可危,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可即便如此,王侑之和王皇后还在,他们就不会以为真有人能动得了他们。王家派人给刑部递了话,要将那郎君放了。刑部不肯,已判杀其父的郎君不孝当死。另外,还从那人嘴里,挖出了不少的消息。”
“什么消息?”
“那被儿子误杀的父亲,就是当年尚书令向太后举荐的高僧。”
出事的这对父子姓佟,父子二人品行皆有失。
佟父是个混不吝的,有了媳妇儿子后,专门剃了头发当起了假僧侣,坑蒙拐骗,犯下许多事。也不知如何,这人就入了王家的眼,更经由王侑之的举荐,以“高僧”之名出线在了太后的面前。
只是一句话,他得了泼天富贵,谢忱则剃度出家。
“那年离开京城后,王侑之给佟父安排了个县令的位置。佟父成了县令后,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其子强抢民女,之后更是荤素不忌,对男子下手。半年前,佟家父子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背着王家偷偷搬回京城。那佟家郎君这回碰上的人,倒是真心喜欢,想着好好过日子这才搬出了家,没想到就闹出了这次的事情。”
“此事……”孙蓬神情古怪,“王皇后和尚书令是何反应?”
谢忱道:“给刑部传话,要刑部放人的事,王大人辩称不知情,许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做事。王皇后为避嫌,甚至称病不见他人。”
孙蓬摇摇头,轻哧一声:“王大人和王皇后倒是聪明。”
“可惜碰上了王家那帮拖后腿的家伙,只怕这事王大人想管,也不敢动太大的手脚了。”孙娴神色一暗,看向谢忱,“大殿下,陛下可是已知那姓佟的就是当年的‘高僧’?”
自然是知道了。
谢忱如今还没官职,可朝堂上的事情已经无人会去瞒他。熙和帝打算废太子,有意让他和谢禹参与早朝,以便亲近朝臣,日后好顺利接手太子之位。
也因此,谢忱能够更加看清朝臣们的所有反应,而不用依靠他那些暗中布下的眼线。
佟家父子的案子因情况特殊,刑部接手后其实也不敢轻易断案。刑部尚书俞大人有些脾气,转日便把此案拿到了早朝上,公开说了出来。
这么一来,熙和帝想不知也难。
“王家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也不知俞大人那儿有没有防备。”
孙蓬说着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孙娴忙给他倒水,一回身发觉谢忱竟几步走到了床边,小心地扶着他重新躺下,那神情姿态颇为亲昵,一时间她瞪大了眼睛。直到谢忱点头告辞,孙娴这才一屁股往床边坐下,严肃地盯着孙蓬。
“阿姐……”
“七郎,你老实同阿姐说,你与大殿下……”孙娴咬牙,“怎么会这般亲密?”
她无意中见过谢彰那个畜生折磨东宫细皮嫩肉、清秀乖巧的小内侍时的情景,多少也知道东宫那边还有个杨威也是男女不忌,如今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和男人这副亲近姿态,难免忍不住要往那方面去想。
等看到孙蓬只无声的笑笑,并不回答,她这一颗心当即就一点点沉了下来。
可她也明白,以孙蓬的性格,如果真的和谢忱……那绝不会是如谢彰杨威那般狎昵罢了,而是真的喜欢那个人。
“傻七郎……”
“嗯。”
“他是男人……”
“嗯。”
“你也是男人……”
“七郎知道。”
“唉……”
*****
谢忱去了刑部,夜里果真没有回来。
二更时,孙娴吹熄了烛火,牵着还没玩够的八郎从孙蓬那儿出来。临关上门前,姐弟俩还回头看了眼床上,孙蓬躺在床榻上,面色发白,许是因为陪八郎玩累了,这会儿已经沉入了梦乡。
孙府门外,有更夫提着灯笼,敲着更鼓,沿街走着。
黑暗处,隐约有几个鬼祟的身影飞快地跳出跃过,而后又静静伏下。
三更的更鼓刚一敲响,万籁俱寂的京城仿佛有什么蛰伏的巨兽突然惊醒,刺鼻的火油味从某处飘扬而起。
而后,有黑影取出火折子,吹亮后的火星迎风起,红色火苗被径直扔到了火油之上。
不用怎么说话,在火星撞上火油,橙色的火光顷刻间席卷墙根时,那几个黑影已如鸟兽般飞散开。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只有那冲天的赤色火舌舔舐着墙根,然后沿着墙面攀升,点着木门、草木乃至包拢其他。
“走水啦!”
有人大喊。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有人开始指挥着人手取水救火,可火势迅猛,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当火舌舔上门匾,望着“刑部”二字,负责京中火禁的火师终于姗姗赶来。
刑部府衙俱是木质结构,天干物燥,本就极容易着火。且此番火势来得又猛又突然,等到火师赶来时,大火已经包拢了大半的刑部。
不等人冲进火场,就听见墙内一侧传来钝响,有屋子瞬息之间,房梁垮塌,烟尘高高扬起,惊得所有围观者说不出话来。
烈火熊熊。
火仗风势,被越吹越旺的大火,快要烧红了半边天际。
烈焰不断的肆虐,不断地吞噬着刑部府衙内每一个建筑,梁栋屋瓦,花草树木,无一幸免。
刑部当夜有人留值,大火烧到值夜的地方,很快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