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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苗毫无反应,不回话,甚至也不抬头看郗少荃一眼,就像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似的。
「皇上。」
馨贵妃接过话,「臣妾方才已经问过,可他半个字都不肯说,连理都不理,着实过分。」
彼时,秋岱云已经去到苏苗身旁,把那两个侍卫挥退,蹲下去按住苏苗的肩膀,在他耳边唤了几声。
他果然还是毫无反应,置若罔闻。
秋岱云微微皱眉,目光一转,注意到前方的地面上放着一只碧玉酒瓶,隐隐感到有些异样。
他转头看向锦涵,说:「锦涵,你过来。」
锦涵依言走来,连脚步都带着慌乱,显然还处在之前那场混乱的余悸当中。
秋岱云说:「先前状况如何,在白玉举止失常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你详细说来。」
锦涵点点头,蹲了下去,开始低声叙述。
说起之前,其实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每个人坐在各自的座位里说话,气氛融洽。
后来馨贵妃赐了一瓶酒,据说是从南邦进献而来的贡酒,十分珍稀,仅此一瓶就价值千金。
莫冉主动给大家斟酒,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继续交谈,毫无预兆地,苏苗就突然发狂攻击旁人,连锦涵也险些遭殃。
可是过了片刻,苏苗又安静下来,变得一动不动,完全不理睬任何人。
听完这些,秋岱云明白了,原来事情这么简单。
真的简单之极,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目了然。
如果说他是郗少荃的獠牙,那么莫冉大概能算是他的一只爪子。
莫冉擅长制毒,更擅长放毒,比如在戒指或者手镯中暗藏机关,可以在倒酒的时候把药粉洒进酒里,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丝毫痕迹。
而今天苏苗身中的这种毒,作用是令人产生幻觉,周遭的事物——尤其是会活动的人,看在他眼里都会变成极端恐怖的景象,导致他由于过度惊恐而做出疯狂的举动。
当年曾经和郗少荃夺权的三皇子,就中过这样一招。
三皇子原本风风光光跟着先皇御驾亲征,却在军营中骤然发狂,砍伤了几名士兵,结果被当成是阵前失心疯。
先皇雷霆大怒。
他的儿子,堂堂一届皇子,竟然这么胆小懦弱,只不过是上个战场,还没开始正式打仗,就已经被吓得精神失常,连自己的行为都管束不住。
一气之下,先皇把三皇子打入军牢,之后三皇子更是极倒霉地碰上牢里爆发「疫病」,就这么枉死牢中。
正因为这毒跟三皇子有那么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是跟郗少荃有关,眼下秋岱云还不能把莫冉揪出来,否则事态只会越来越糟。
有些事,郗少荃可以跟他私下说,却绝对不想在人前被说起半个字。
秋岱云回忆着,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郗少荃是怎么和莫冉搭上线,策划出这样一个计划?有什么片段是被他忽略了的?
没有,并不是他忽略了什么,而是世上总会有些事发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虽说此人大逆不道,但毕竟是秋将军的夫人。」
馨贵妃的话语再度响起,在寂静的大殿中听来格外清亮,「臣妾不敢对夫人妄动私刑,便令人给他喂了三十六清夜。之后就还请将军好好劝说夫人,无论有任何内情,坦白便可从宽,总好过执拗至死吧。」
秋岱云眉梢一动,阴霾如雾渐渐渗透到眼底。
三十六清夜,是毒酒,人喝下去之后,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是安然无恙的,甚至不会感觉到丝毫异样。
而如果一直没有服下解药,那么到了时辰就会毒发,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痛苦而死去。
放在眼下,这更是一种变相的逼供方式,给苏苗三天时间,让他交代为什么要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行为,或许可以得到从轻发落。
不过,事实真是这样吗?
秋岱云的视线向郗少荃滑去。
今天这所有一切,毋庸置疑,从头到尾都有郗少荃的谋算在内。
郗少荃要除掉苏苗,而且从表面看上去,今天这事纯属苏苗自寻死路,与旁人无关。
真正对内情完全了解的就只有郗少荃,以及秋岱云两人而已。就算莫冉和馨贵妃有份参与其中,也只是根据安排行事,并不了解全部内情。
郗少荃的目的还不仅仅如此,他不把苏苗当场处死,就是故意留点时间给秋岱云好好看着,细细想着——
这个洛白玉,始终都是必须得死的,即使秋岱云能救,也不该去救。
等到三天后,这人毒发而死,秋岱云就会彻底明白从一开始就不必忤逆他的意思,他的敌人就是秋岱云的敌人。不论任何事,他们都要相互协作,这才是他们作为同盟应有的状态。
好。
很好。
秋岱云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突然拿起地上的那瓶酒,一饮而尽。
这瓶酒就是之前给苏苗喝过的三十六清夜。
看到秋岱云的举动,众人立时脸色大变。
「将军!」
「大人!」
所有的叫喊都没有进入秋岱云耳中,他把酒瓶一扔,站起身:「白玉是我的人,他犯了事,无论任何罪责,我都会一道承担。」
「秋岱云!」郗少荃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大步跨了过来。
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敢这样做?!——他的眼神中充满质问。
秋岱云回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已经被除去,现在除了皇上,只有我知情。我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但皇上既然总是信不过,只要我一死,皇上便可安枕无忧。」
说完微微一笑,嘴角蔓延开来的都是令人脊背发寒的阴冷。
他把苏苗从地上拉起来,往宫门走去。
郗少荃几个箭步追上,一把捉住苏苗的胳膊,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地凌迟着他。
苏苗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郗少荃转而又向秋岱云看去,眼神异常地复杂起来,太多情绪在眼里翻腾着,目光急剧闪烁,像是暴风雨侵袭的水面,又像是风中摇曳的火焰。
任凭他怎么看,秋岱云始终无动于衷,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就连一丝不悦的情绪都不给他看到。
渐渐地,他眼里的火焰熄灭下去。
再次看回苏苗,一字一字,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我从你身上夺走了一切,而我最想要的东西,却还是被你夺走。」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听到这句话。
郗少荃甩手放开苏苗,转身背对过去,再不多看那两人一眼。
秋岱云带着苏苗就此离开,锦涵和老二老三也连忙跟了上去。
几个时辰后,苏苗在床上醒来,躺在原处发了一阵子呆,才茫然坐起身来。
毒药的药效基本已经过去,但是后遗症仍然让苏苗的脑袋隐隐抽痛,口干舌燥。
他下床到桌边拿水喝,单看这张桌子,便认出这是秋岱云的房间。转头一看,秋岱云正在书桌后。
苏苗拖着头重脚轻的身体挪了过去,见到秋岱云抬眼看过来,苏苗无力地扯扯嘴角,咕哝着问:「嗳……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我好像进宫了,在跟馨贵妃他们一起讲话,现在怎么在这里?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喝醉了。」秋岱云一语带过。
苏苗努力再努力地回忆,始终想不起更多东西。药效使他失去了那段期间里的记忆。
他还记得,他在失去这段记忆之前刚刚喝了馨贵妃赐的酒。
所以是那酒酒性太烈,把他给灌醉了吗?
沉思中,听见秋岱云的声音:「过来。」
苏苗依言过去,秋岱云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进椅子里,坐在自己两腿之间腾出的空位中。
苏苗这会儿还头晕脑胀得很,一坐下就整个人往后倒,松松垮垮地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秋岱云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问道:「这几天你想做什么?」
「唔?」
苏苗愣了一下,「我不想做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秋岱云说:「你若有何想做的事,我陪你。」
「喔,意思是说你这几天很有空吗?」
苏苗抓抓头,「唔……说起来我应该是有很多事想做,但你突然这么一问,我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忽而灵机一动,也或许只是突发奇想,眼珠滴溜溜地转动几下,「做那种事算不算?」
「那种事?」
秋岱云已经会过意,眉梢微挑了挑,「你想做那种事?」
「不行吗?」苏苗反问。
秋岱云唇边划起浅弧,弧线里仿佛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阴柔:「那便做吧。」
把苏苗抱起来往书桌上一放,二话不说,真的就当场做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当中,两人基本也是形影不离,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朝夕相对,睁眼闭眼都是那张脸,苏苗却也不觉得腻。像这样一起吃,一起睡,甚至一起洗澡,近乎有种新婚似的甜蜜感。
时光飞逝,终于来到第三天的早晨。
两人刚刚起床,梳洗完毕,准备去吃早饭,乍然见到莫冉从门外走了进来,整张脸灰暗苍白,既没有血色,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了苏苗一眼,那一眼,就让苏苗感到瞬间凉透骨髓。好在莫冉仅仅也就只看了他一眼,旋即看向秋岱云,唤道:「大人。」
秋岱云面色如常,对苏苗说:「白玉,你先去。」
苏苗狐疑地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他走后,莫冉继续上前来到桌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剥开外头那层箔纸,里面是一堆黑乎乎的碎屑。
那原本是一颗药丸,只是因为被捏太紧,以至于碎成这样了。
莫冉说:「这是三十六清夜的解药。」
秋岱云颔首,神情并无变化。
莫冉接着说:「大人是明白我的,是不是?」
秋岱云再次颔首。
莫冉蓦地呼吸一顿,五官如同窒息般扭曲起来,片刻后才平复,只剩下眉眼间深深的悲哀凄凉:「大人若是怪我,现在就骂我吧,不要不说话不理我,好不好?」
秋岱云终于开口,慢吞吞地送出一句:「你辛苦了。」
莫冉怔了怔,忽然咳嗽几声,声音听起来也是异常干涩。
「大人果然是知道的。」
他喃喃低语,似乎不仅是说给对方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皇上不舍得失去大人,所以留我在宫里,知道我一定会去偷解药。然而皇上心里又还是怨怪你,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你,所以他选中我,杀我,作为对你我的惩戒……你全都是知道的,是不是?」
说完又是几声咳嗽,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至于他的那个问题,秋岱云没有予以肯定,也没有否定。
莫冉直直盯着他,似乎想通了地笑笑,迈脚走过去,轻轻捉住他的衣袖。
「以后我不在大人身边了,白玉……我总觉得他还不懂事,还靠大人照顾,大人,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别再为他受那么些苦累,否则我在九泉……」
说到这里,莫冉忽然身体一软,眼看就要瘫倒在地。
秋岱云及时出手环住了他的腰,他顺势依靠过去,把脸放在秋岱云的肩窝,闭了闭眼,明暗不定的光芒在那双红红的眼眶内闪烁不停。
「大人,我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他的话语宛如梦呓,连神情也恍恍惚惚像在梦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