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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卿:“拓跋鸢还真不是池中之物。”
这话接的驴头不对马嘴。
楚西抬头颇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他这个人就不知道跟我一起骂几句那些老东西吗,再不济也该安慰我几句——虽然我也不要他安慰。
桢卿把这眼神理解成疑问,开口道:“若是将军打了胜仗,没人吃饱了撑着告状——首战就打胜了,拓跋鸢的确值得将军前去。
楚西仍就拿眼睛盯着他:“我被禁足了,一个月不用上朝了。”
桢卿敏锐的接收到楚西的眼神可能有别的意思,认真思考了半晌,推测他可能需要一点点一点点安慰。桢卿被这想法恶心地抖了抖,用一副吃了苍蝇的脸对他说:“无妨。我也不出去。”
说罢抱着将军施施然走了出去。
楚西从这句话里揣摩出了“我陪在你身边”的意思,喜不自胜的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还,挺好喝的。
一阵脚步声,侍女扶着叶上珠踏了进来。叶上珠一看楚西脸上的擦伤,立刻让侍女去拿药,拎着裙摆走到楚西跟前仔细瞧了瞧,一脸忧色道:“怎么回事啊。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楚西神色一僵,道:“我早上说话没过脑子,皇上罚了我禁足。”
叶上珠坐在一边,半晌握着楚西的手道:“你父亲出事了?”
楚西忙道:“没有!”
叶上珠柔和的笑了笑:“你这孩子,我还是知道的,虽说顽皮,但不是不懂分寸。能在朝堂上惹怒了皇上,是你父亲的事吧?”
楚西低着头不说话。
叶上珠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头:“你父亲肯定能打胜仗的。别苦着脸。”
楚西鼻子霎时一酸,一股羞愧和后悔直冲上心头来,父亲叫他照顾母亲,如今却反过来叫母亲来安慰他。
被禁足了的楚西没什么要事要干,于是他终于开始静下心来从桢卿的书架上拿书看。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心思赤纯这四个字变成了一把刀,直冲自己而来。
不通权谋,甚至认为朝堂上不过是一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即使母亲一年年的推延他真正踏入庙堂的时间,他也一直不以为意,或者说,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他一直想着怎么打赢刘木一,不屑于权谋筹划。
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捂着红肿发热的脸站起来,才知道自己的自以为是是多么愚蠢可笑。
他需要知道更多,学会更多。
桢卿走进门的时候,便看见楚西坐在他的书案前,手中持着一本书,眉毛微皱。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楚西竟然真看书认真到听不见桢卿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少年独有的柔和中带着清凉的声音响起在头顶:“《梁史》?你不是一向只看兵书么?怎么看起史书来了?”
楚西被吓的抖了一下,将书暂时合上,“我想我该知道些别的。”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天大的稀奇了。徐桢卿有一些犹疑的问:“那你知道什么了?”
楚西摇了摇头,“梁是一个历经百年的朝代,竟然最后帝权衰落,诸侯纷纷自立为帝,就此四散。实在令人唏嘘。”
桢卿走到边上坐下,顺手捞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摆开讲学的架势,严肃道:“梁成祖改革封地制度,削减诸侯权利,巩固帝权。触及诸侯利益,必定引发反抗。只是成祖的确有手段,火速平定内乱。大权在手,继续推行新政,未曾料,他的后代出了草包。贤帝,要连续几个才能造就盛世。而草包,一个就能毁了天下。他抓不住手里的权,受人挑拨,空有大志,最终只能抱憾而终。对成祖怀恨在心的诸侯当然坐不住了。”
楚西道:“若是成祖不改革封地,那……”
桢卿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或许梁能多缓数年,但若皇帝昏庸,谁会愿意当一个小小的诸侯。”
楚西楞了一下,喃喃道:“可是没有谁能保证皇帝永远是英明的那一个……”
桢卿:“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千秋万代。”
桢卿捧着瓷杯,茶水的热量渐渐的让手心有了些暖意。
楚西:“南朝……”
桢卿抬头,微微的笑了一下,琉璃色的眼眸平静的像深潭一样,嘴角浅谈的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身在此山中,便休去辨它真面目。”
桢卿的神情虽然是温柔的,但楚西仍旧感觉到他的毫不在意,他毫不在意南朝的兴亡,毫不在意他所身处的这个国家的,兴亡。
楚西暗暗握紧了拳头,道:“楚家世代以护国□□为己任,我亦是如此。只行人事,不问天命。”
他双眸中似乎有火苗跃动,少年人的家国之情和一腔热血在熊熊燃烧。
桢卿有些发愣,楚西一览无余的雄心壮志烧得他掌心有些灼热。这一丝灼热顺着他的手心一直涌进了胸膛,涌进喉咙。
徐桢卿开口道:“好,只行人事,不问天命。我也为你当个这样的谋士罢了。”
这下轮到楚西发愣了,“你知道我父亲为何将你安排在我身边?”
茶水散发出的雾气飘渺而上,琉璃色的眼眸在消散开的雾气中显得温润柔和:“我不像你,我当然知道。”
楚西:“我发誓我是真心待你!”
徐桢卿:“我不问你真情或假意,我只清楚你确实一腔赤诚,我愿意当你的谋士。”
楚西激动道:“君可运筹帷幄之中,我可决胜千里之外。”
徐桢卿点了点头。
第8章 过去
“桢卿!桢卿!”
人未到眼前,喊叫声率先传来。楚西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进来。
“我明日禁足期限就到了,来,陪我喝酒!”
说着就砰的将酒坛放在桌案上。
桢卿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能将酒坛放在书案上。我不爱喝酒,太过辛辣。”
“不辣不辣。”楚西大大咧咧的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说:“这是我父亲教我酿的桃花酒。他是酿给我母亲喝的。我觉得好玩,学了来。可惜没人送,只好酿了和刘木一对饮。他还嫌这酒不够劲儿。”
淡淡的酒香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
桢卿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带着点甜和烧灼的清冽感顺着舌尖滚向喉咙,一点暖意从胃里升了起来。
琉璃眼珠亮了一下。
“好喝吧?”楚西得意道,继续给桢卿满上。“喝吧喝吧,还能驱寒。瞧你天天抱着手炉的。”
“好喝。”一层薄红染上了桢卿的脸颊,然后向脖颈扩散开去。桢卿“嘿嘿”的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不同于平时缓缓的眨一下眼睛,然后抿一下嘴唇的笑法。这个笑容放肆的不像样子。楚西有点呆的看着眯着眼睛笑的桢卿。
这是,醉,醉了?
一缕发丝落下来遮住了眼睛,桢卿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毛,突然朝楚西凑过去,抵在他肩上蹭了蹭,把那缕头发蹭了下去。
脸上的薄红扩散至眼角,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楚西。
仿若一坛酒都含在那琉璃般的眼睛里,直看的人要醉了。淡淡的烧灼感从胃里朝四肢扩散开,楚西伸手扶住了坐不直的桢卿,桢卿一垂头,发丝轻飘飘的落在楚西伸出的手上。
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淡淡的痒,一种奇异的念头从楚西的心里浮起。
他想要抚摸桢卿的头发,想要凝视桢卿的眼睛,想要触碰他。
指尖烧灼。薄唇吻上杯壁,清冽的酒液滑过唇齿,喉结稍微动了一动。唇上还带有微微的湿意,形状优美的曲线之间,贝齿若隐若现。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楚西,在推着他,在把他的心往那里牵去。他的眼睛被黏在那两片薄唇上,彷佛一个漩涡渐渐的,渐渐的将他吞没。
想要,吻他。
“哐!”
酒坛哐的摔在地上。桢卿啪的倒在了桌子上。
楚西瞬间回神,一股冷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彷佛被人从十里桃花推进了万丈深渊,他又是惊慌又是恐惧的想到:“我刚才想干什么?”
他站起身,像僵住似的站了整整一柱香。
听见响动的有福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刚弯下腰打算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徐桢卿拖到床上去。
“我来。”
听见声音的有福立刻放下手闪到一边。楚西皱着眉头把趴在桌子上的桢卿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里间的床上。再蹲下来替他脱掉靴履。
用被子严严实实的把人裹好,楚西这才走出门去。
昏黄的阳光,一间简陋的草房。
桢卿眨了眨眼睛,自己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鱼汤。鲜美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桢卿抬头看见母亲正坐在一边,瞪着自己。
“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喝啊。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桢卿有些楞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有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被脸上的皱纹煞风景的掩盖了。妇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开口道:“喝呀!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母亲喝。”桢卿低头把那碗汤推过去。
“是给你喝的!又不是我!别让我白费了力气!我给那些少爷小姐洗了一下午衣裳!别不当回事!”妇人一边不耐烦的越说越大声,一边把汤推回来。“除了我,还有谁真心对你这么个东西!病秧子,我一辈子就被你套牢了!”
“母亲……”桢卿埋下头去喝那碗汤,泪水在眼睛里聚集,顺着脸颊往下流,低落在碗里。他一直埋着头喝,不敢抬起头来,生怕抬起头就被看见自己满脸是泪的样子。
碗被轻轻的放下。桢卿飞快的抹了一把脸。
“哭什么哭?窝囊废才哭!”妇人看了一眼他仓皇抹泪的样子,开口训到:“你好好读你的书罢!让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知道他丢的不是个废物病秧子!”
妇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来把碗收起来,“我真是瞎了眼!什么天下!什么国家!什么鬼东西!就这么不管不顾,我算什么!还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包袱!我这辈子都完了!徐桢卿!你要对得起你娘!好好读你的书,别再什么胡思乱想给我搞什么积郁成疾!”
桢卿坐在原地转头看妇人的背影,逆着阳光,是一道憔悴的黑影。
“连你爹都不要你!除了我没人……”
“母亲!”桢卿仓皇的站起来,扶住突然失声扒着灶台摇摇欲倒的母亲。
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痉挛的抓住桢卿的手。
青筋从枯槁的手臂里浮现,汗水密密麻麻的汇聚流下,黏糊糊湿哒哒。
“别随便把心掏给别人……除了我……没人对你好的。”妇人抓着徐桢卿的手,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只一瞬,便轻轻地落了下来。
桢卿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粗糙的皮肤贴在修长的指骨上,形状好看的指甲黯淡的无光,没有一处不在说明着往昔的风韵。
桢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哭过,像要把喉咙撕开,把心脏挖开,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感受。
然而有一道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
“你是桢卿吗?我是你的父亲。”
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周身气质温润如玉,面如朗月。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对不起。我会好好安排她的后事。”
不,不是,你不是。
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