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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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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过这句之后就有点无话可说,周继戎自己觉得有些无趣,又想想程家堂兄弟两人数月不见,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说,当下便寻了借口走开,待得出得门来,这才想起那本是安置他的房间,要回避也该是那两兄弟另寻地儿或言语叙旧或肢体语言亲近去。
    但他都已经出来了,这时也不好得再折回头去赶人。好在这山庄里他走过几遍已经称得上熟悉,这时索性住后花园里走一走,一边破天荒地忧心起来。
    到现在他总算是明白阎焕所谓的不满意是什么意思了。老实说见识了程越这一言不语跳起来就抽人嘴巴的这一幕,他也隐隐认为阎素的余生堪忧。别看眼下两人倒是心意默契情意绵绵,如胶似漆得穿一条裤子都不嫌挤似的,可上下牙还有个磕碰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两个比起常人来都特有想法的大活人。
    阎素的工夫看起来虽然不错,奈何程越似乎更胜一筹,再加上那人一言不发就动起手来,可谓毫无预兆迅捷如风,家法又变态,动不动就抽人耳光。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周继戎觉得阎素早晚逃不过和程潜一样被抽的下场——他从前那些风流韵事也不知道程越知情不,万一有朝一日程越把这旧帐翻出来清算,阎素皆不是要糟糕?
    周继戎无中生有杞人忧天地忧虑了一番将来阎素被扇巴掌的情形,一时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该帮阎素这个忙。
    他多少有些舍不得每年厚实的压岁钱,一会儿又忧心阎素掉入火坑,心里头左右为难着,一边沿着院中小路漫无目的的乱逛。
    阎素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了他一声大宝,与他并肩走着。
    周继戎往他身后看了看,见只是他一个人。
    阎素含笑道:“程潜离家这么长时间,还有些事得向程越交代,一时半会不算完。”
    周继戎一听居然还没算完,心里默默地替小二上了一柱香,心思又转回阎素身上,见他还笑得甜密温存一脸蠢像,不由得微微发愁,心道亏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勾搭谁不好呢,摊上程越这样的,日后你可别被他拆了骨头去当筷使。
    虽然吧程越样子也还凑合,又有钱又大方,人寡言能干不吵闹,看那身手拎刀杀人也一定十分利索。前面这些都让周继戎挺满意,不过动不动就跳起来抽人这一点,不光阎焕哥可忍弟也不能忍,就是周继戎也觉得够呛。若要冒着一个不好就要被人扇大嘴巴的风险,换作是自己,就算是给座金山银子大约也不愿干。
    他看着阎素,仿佛看到了阎素屁滚尿流的未来,令人十分惆怅感慨。大约是他怜悯地投向阎素的目光太过赤、裸,阎素先是一愣,随即倒是会过意来,他显然并不在乎,先就弯了眉毛微微笑了笑。
    不过大约是周继戎忧心的表情也让他颇为承情,这货便忘了眼前这尊也是个凶神,还真当自己是多有经验地过来人似的,端出一付做兄长的架势来,伸手摸了摸周继戎的头发,语重心长地感慨道:“大宝儿,你还嫩着呢,感情这事见人见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正所谓是萝卜白菜各有所好……”
    “爪子拿开!”周继戎这会觉得会替他操心是否挨揍的自己简直也算是白瞎了,心道怎么个各有所好法,喜好被程越抽成个花花绿绿满地乱滚的陀螺么?还是满地找牙很好玩儿?他这般想着,随口也就问出来了。
    阎素干咳了一声,轻笑道:“程越他性子是急了些,可他心里什么道理都明白,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
    周继戎嗤之以鼻:“是哦!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阎素哥哥,老子怎么听钱总管说你为人不怎么老实,从前的风流艳史可不少吧?这笔债程大庄主和你清算完了么?若是按着饭点一天三顿地料理你,哦对了,还可以加上宵夜,三五个月能算完么?照他那家法,不知到时你完好的骨头还能剩几根?你那张脸我舅舅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他以牙尖齿利刻薄尖酸的方式描述完臆想中阎素可能的下场之后,又一脸正色地用老子是为你好的语气道:“阎素哥哥,老子觉得你是不是再三思三思?真想好了这般日子你要过一辈子?真要老子去舅舅面前替你说项?……先说好,就算你改主意了,你送老子的那是见面礼,老子可不退!”
    阎素却是想也不想,十分光棍地道:“若是程越揍我,那一定是我有做错了的地方,打就让他打吧……只要能和阿越一起,这般日子过一辈子那里够,我还想生生世世……”
    前面的话已经够让周继戎哑口无言的了,后面的话更是成功地激起他全身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周继戎突然觉得手有些痒痒,认为自己现在很能体会阎焕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因为他现在也很想抽阎素一顿——不为别的,这家伙太能恶心人了。
    他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于是翻过脸来冷森森地道:“哦,你乐意就好!你既然选定了程大财主,那以后就不能再朝三暮四勾三搭四始乱终弃,不然老子先揍死你!老子最讨厌用情不专三心二意的人了!”心想道,活该你被程越拿家法收拾一辈子,自个找的!
    阎素道:“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自然不会再糊涂。若是我再有错,又何必劳烦大宝儿弟弟动手,程越第一个就饶不了我。我又怎么会明知故犯,难道活腻烦了么?”
    他这样说着,脸上却是温情款款的笑意,显然十分的乐在其中。又朝周继戎笑道:“你不知道,我和程越他……”看那样子便要喋喋地与周继戎详谈一番。
    周继戎再看他那笑模样简直觉得自己狗眼都要被闪瞎了,此时身上的小疙瘩正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是抚不平了,正碜得不行,那里有心思再听他和程越那黏黏乎乎的小破事。心想老子这是干嘛,看着这么个拎不清的王八蛋自个爱作死,老子管他这么多,恶心自己好玩儿么?
    当下掉头不理阎素,自己气呼呼地走了。
    程家兄弟两也不知从他屋子里出来了没有,他这时却也不太想回去与那两人照面。便沿着回廊小径随意乱走。
    这般晃晃悠悠的,一抬头却是走到一个小院前。
    钱总管除了心思不正之外,做事十分干练周到,颇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几人虽是只暂住一晚,却也招待得妥帖周到,半点也不曾怠慢。这庄子里房间还算宽余,就算他们一下子来了十几余人,一人安排一间厢房也还绰绰有余,至于阎焕白庭玉等几个带头的,更是十分周到地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周继戎想了想,记得住在这个方向的似乎是白庭玉,当下也没有多想,门也不敲地抬脚就走了进去。
    白庭玉正坐在桌边,抬眼朝门口看来,脸上是略带怔忡的惊诧。
    其实他如何不记得财继戎的脚步声,只是自从上次的变故之后,周继戎也稍稍留意了一些,有意无意间多少有些回避着他。此番小别重聚,虽然周继戎的态度有所转变,又同他略微亲近起来,
    但若说还能像从前一般的亲密无间,白庭玉也明白这大约是一心痴望,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这时听到周继戎的脚步声,他几乎要疑心是自己日有所思都要出现了幻觉,直到看见周继戎当真从门口蹦遘之才敢确定,这一看清楚是他,心中欣喜微微鼓噪之后,便又立即变为微妙的不知所措起来。
    周继戎没有留意他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大大咧咧地奔进门来往旁边凳子上扑嗵一坐,捂着脸哇哇叫道:“唉呀不好了小白,老子恐怕要长针眼啦!”心想阎素哥哥这倒霉玩意儿快恶心死老子了。
    白庭玉不明就里,一听他这么说,立即就担心起来,连忙过来将他捂脸的手拿开,托起他的脸打量,一边着急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周继戎从前便习惯了被他关怀备至,这时也不觉得别扭,任由着白庭玉捧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一边哼哼道:“阎素哥哥那货,没治啦!”
    没头没绪的白庭玉那里听得出阎素有治没治和他长针眼有什么关系,心里一头雾水,又看不出他眼睛有什么不妥,只好又问道:“眼睛痛么?”
    周继戎不可避免地同他四目相对。白庭玉的眼睛略显得狭长而清秀,不像他那般一眼便让人有种惊艳之感,然而眼梢微微地上翘,看人之时总带出别样的温柔。白庭玉半蹲在他面前,心焦之下又凑得靠近,他居高临下,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专注而担忧,仿佛除了他再无其它能入眼。
    他原本还想要数落一下阎素这般对于欠揍分外情有独钟的行径,看清白庭玉的眼睛,突然就怔了一怔,仿佛一根羽毛在心头上轻轻拂过,又像是被一根柔软的小刺轻轻地扎了一下,一时也说不上是痒还是疼。
    周继戎原本就要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出口诋毁阎素,一时间卡了壳。
    他猛然间想到,自己早先八九岁那几年,无父无母兄长又不在身边,他简直就是只风雨飘摇中无依无靠的小野狗,胎毛都还未退尽,却一半因为形势一半因为骨子里那点不肯服软的顽强血性,非要撑起一付小豹子似的嚣张爪牙示人。那时他心思聪慧又敏感,性子暴躁又要强,半点儿亏也不能吃,整天球似的炸着一身绒毛刺,将任性霸道和逆我者亡发扬到了极致,简直丧心病狂到了一言不合就捕谁咬谁的地步。
    偏偏那时候还是少年的白庭玉总是喜欢契而不舍地靠过来,便是被他拳脚相向也不曾退缩过,撵与撵不走。周继戎下手最不知轻重的一次,似乎让白庭玉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才好转。别看一众侍卫里他同白庭玉最为亲近,但小白却也是众人里当年挨他的打挨得最多的那个。
    一念及此,周继戎突然就有点往事不堪细思量的惶恐。虽然因为当时他年纪小底蕴不足才更注重外在的张牙舞爪,别人也没怎么和他计较过,但他心里还是明白自己有些时候不一定占着全部的理,至少在对待白庭玉的态度上,他有些事是做得过份了的。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人还是一直不离不弃地追随在他身边,仿佛他少不更事时的那些蛮横刁难都甘之如饴,从无一点怨恨之意。
    换作是周继戎,纵然自己有错在先,但要是被谁这般对待还能矢志不移,他自问做不到小白所容忍的地步,绝对是要扑上去玩儿命去的。小白这般犯傻,就算是比走如今阎素的心甘情愿往火坑里头跳,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至少程越虽然那般脾气,可两人正是情意相投的时候,阎素大约还没有来得及挨过揍。
    他又记起了白庭玉受伤醒来的那个晚上,当日的种种情怀本来已经被他努力忘到了脑后,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从记忆的旮旯里蹦哒了出来。
    小白说‘我仰慕侯爷,很久以前就不可自拨。’小白又说‘你什么都好。’
    清晰得历历在目!
    于是周继戎像是猛然间醍醐灌顶,有那么一根愚钝而纤细的多年一直生长不良的神经冒出头来,轻轻地被拨动了一下,恍恍惚惚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又懵懵懂懂似乎什么也没能明白。
    他虽然当着兄长的面大放厥词说要找个男的过日子算了,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从来也没有想过从自己的身边人里挑选,更加上兄长明里暗里的一番警告和提点,总算不是劳而无功,让他潜意思的觉得不该和小白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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