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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回看了那两个老实丫头一眼,一脸的委屈和害怕写在脸上,也不愿多讲,自己一边往瑶池后花园走,一边想着如何对仙尊解释。
远远看见仙尊背景,手指捏着一颗棋子,轻轻敲打着桌面,林鹤低着头,放重了脚步声,“走了?”“嗯?是,安顿好他我就退了出来,在芝居附近巡走,房门口的丫头也是寸步未离,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再回去时,人就凭空消失了。”林鹤说完了,双手托出幽冥王的外袍,抬起头,望着仙尊一眼,又低下头去。
仙尊走近来,抚着黑缎银丝的袍子,熠熠闪光,对它说道,你主人已经回去了,你也走吧。那袍子瞬间在林鹤手中化为银光点点,消失于无形。
脸上无波无澜,仙尊慢慢踱步到玉石栏杆,看着苍茫云海,心中默默感叹,他不是为了幻心,如果是为了幻心,他必然容不得我说一句幻心的不好,他也不是为了云洲,他对东海仙岛都没有兴趣,何况几乎是在仙界之外的云洲。渊九涯,你就这样装病走了,那你为何赴前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 8 章
第八章坠计
凌云殿上,霞光万道,如云练一般缠绕在蟠龙柱上,祥瑞生辉。众仙家聚集,脸上都有些喜气。
上殿之前,大家已经热热闹闹的讨论了一番,“听说渊九涯和仙尊会了一面后,吓得装病走掉了。”
“哪有,好像是身体确实有疾。而且一发作就完全控制不住。”
“不管是什么,他独自来仙界,又暴露自己的隐疾,不是示弱,就是求和。”
“当真?难道不是过来试探我方虚实。”
“只停留了短短片刻,又是和仙尊在一起,哪里去得了仙阵。”
“哈哈,这个渊九涯,难道是被逼和昆仑联合,自己先出来暗示?”
……
入殿后,仙尊端坐上位,同往日一样,一一问过仙家诸事,并未提及渊九涯之会面一事。或许的确不值一提,大家猜测着,也都等待着。
朝议即将结束,突然从殿外轻轻飞入一只蝴蝶,那蝴蝶扇动透明的翅膀若隐若现,长尾如带。
“是冥蝶!”有眼尖的人一下认了出来。
冥蝶飞到大殿中间,轻轻在仙尊的阶前盘旋,轻轻一叩首,如带的长尾落下,却是一封书信,旋即轻盈的飞了出去。“这个使者,也是五百年没有见过了。”南极仙翁感叹道,那冥蝶是自幽冥河逆流而上的鱼儿,离水之后化麟为翅,再飞到北天门。五百年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那这么说?”旁边的仙家有些稳不住了,“嘘,”南极使了一个眼色,按下他的话头。
洪亮的声音从仙阶上传来,“众仙家,幽冥王联合昆仑,正式向我仙界宣战!”冥蝶带来的信在仙尊手上瞬时化为一缕跳跃的火焰,然而这火焰却是冷的,在凌云殿中散发着幽冥河的迫人寒意。
很久没有打过仗的仙界,似乎已经遗忘了五百年前,天河的水也被染红过。仙帝悲恸之中,后花园的花全部凋零,蟠桃园的树木也枯枝黯淡,凌云殿没有祥云缭绕,只有和昆仑一战后的无法挽回和疲惫不堪。
没有人喜欢打仗。凡间不喜欢打仗,仙界也不喜欢打仗,如果可以谈,就不必打,昆仑的怨气,五百年,不减反增,是当时就不该留下昆仑一族,还是不该由着昆仑在北天外野蛮生长,仙帝留下的这个犹豫,到了仙尊手里,已经成了一个定局。
仙帝以为的是,谪仙究竟还是仙,仙尊看到的是,如果谪仙还把自己当做仙,为何会进攻仙界自相残杀。
五百年后,殊途不同归。别无选择。
北天外十二云洲。风起云涌。天兵天将列阵以待,天河对面,幽冥一族旗风猎猎,再看过去,便是昆仑一族的侧翼和后援。
凌云殿内,正中便是一面水镜,云洲一战看得清清楚楚。幽冥和昆仑气势如虹,天兵亦是勇猛异常,难分高下。仙尊面色凝重。
忽听得殿外一声“各位仙家五百年不见,一切安好?”凌云殿外风云大作,原来幻风和渊九涯,二人此时已然站在凌云殿门外。
仙尊忽然笑了,开门迎战,“幻风,你终于来了,幽冥王,我们又见面了。”声如洪钟,回荡在仙界上空。
幻风面若冰霜,凌云殿还是和他记忆中一样,练云桥,白玉栏杆,琉璃瓦映着霞光万道,凌云殿后,就是天河的分支御河,再往后,就是郁郁葱葱的后花园,小时候他常去玩耍的地方,记得住,他都记得住,天河畔的流水淙淙,璇玑宫的树上挂过他飞过的风筝……
幻风的手指微微颤抖,分明脚踏凌云殿前的云石,却恨不得用手指一一抚摸眼前的景物,才能相信它的真实,魂牵梦绕的地方,记忆中逐渐退色,又在梦中一遍遍为它着色的地方,一觉醒来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离开五百年的地方,是的,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脚下。
他很想细细摸一摸那玉石栏杆,是否是他记忆中的触觉,如果可以,他想摸过玉石栏杆上每一头小狮子的纹路,就像小时候一样,从东头摸到西头。
幻风的眼眶有些红,扑面而来的记忆,可惜,自己只是五百年前的一笔带过,一笑置之,念念不忘或许不是曾经在这里的生活,而是儿时记忆中最后的暖色。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跟随族人被谪贬流放的岁月和初到昆仑山的艰难求存。
幻风对着仙尊,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如裂冰清晰而没有一丝温度,“我和幽冥王的来意,想必仙尊已经知道了。谪仙不可入仙界,更不可登凌云殿,我在这儿站着,想必污了你们的地方,不如我们速战速决,做个了断!”
仙尊说道,“幻风,如若昆仑王在世,必定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你不用告诉我他的想法,我也不是他。”声音中听不到一丝情绪。
仙尊被硬生生的顶回,再打量这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小孩,五百年的不甘,的确,这才是陌生的鸿沟,这道鸿沟的深度,就是昆仑被贬北天外的时间,与日俱增,仙尊无奈说道,“你告诉我,你要如何了断。”
幻风一笑,“很简单,我们不比法术,不比神器,我们比轻功,如何?”
“你要怎么比?”
“九天峯的天堑有两条铁链,我们只用轻功,看谁先走到对面,怎样?”
仙尊沉默片刻,点头应允,再看各仙家,众人还在犹疑推举谁,听见一个声音说,“我来吧,九天峯就在碧霄宫后面,那条铁链,我经常走。”说话的是明岫。
幻风笑道,“好,九天峯的铁链,幽冥王说他也愿意试试,那二位就请吧。”
九天峯常年积雪,铁链上经常裹着一层薄薄的冰,明岫过往也用轻功走过,纯粹是因为好玩,故不想御风而行,没想到今天竟然要和人比快。不过平时有闲心走这条铁链的,仙界除了他,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幽冥王走在旁边的铁链上,步伐又轻又稳,二人远远看去,似乎是并肩而行。“幽冥王真是好功力,”明岫赞赏了一句,渊九涯黑衣肃然,此刻不咸不淡的说道,“幽冥河上这样的铁链太多了。不过你们仙家之事,前前后后五百年,我还真不想掺和。”
“那昆仑幻心又是何人迎娶。”明岫轻轻说道,似问非问。
“我此次参与昆仑,实在非我所愿,也不是为了幻心,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就像我们已经走过的这一段铁链,已经走到这里了,便是回不去了。”
明岫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是越听越糊涂了,幽冥王既然不想来,幻风还有本事逼着你来不成?我可不信。那是为了云洲?”
“也不是。”
“呵呵,”明岫笑道,“既然幽冥王只是出于为难,走的这一段铁链,你我的轻功又不分上下,那不如我们就同时抵达对岸,以此三方讲和,如何?”
“明岫上仙,我并不赞成幻风进攻云洲,但是我应承了幻风,会帮他做一件事,如今推脱不掉,只有带兵同他一同来仙界,现在我对他的应承已经结束,再走下去,就必须赢你,助他攻打仙界,这更非我所愿,不如,就此别过吧。”说罢,渊九涯忽然抽出身后长剑,电光火石间,砍断铁链,掉落下去。
“啊!”明岫惊呼一声,幽冥王的举动来的太突然,直坠山谷,明岫不可片刻多想,飞身试图去抓住他,那急速坠落的一袭黑衣,仿佛义无反顾的坠入云海苍茫,明岫伸出一只手,接近那黑衣的衣袂,云雾飘渺间,却看见渊九涯微微侧首看着他,目光沉静而柔和,面容中笑意浅浅,明岫一时间觉得心神恍惚,这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薄雾之中,渊九涯伸出一只手,似愿意接受那心意拳拳的拯救,却更为急速的往山谷间坠落。
众仙见幽冥王自断铁链,也是诧异莫名,这渊九涯在做什么,自己寻死吗,过了一瞬,众人忽然明白过来,九天峯一直坠落下去,直通凡间的九天山,再往下,过了九天瀑布,万丈深渊,就是幽冥的地界了,幽冥王即使不用轻功和法术,也只是坠入幽冥地界,他当然不怕了,只是明岫跟着他一起坠落……这,好一个视死如归的计谋!忽然又见一个白影急速飞身下去,手中飞出一丝琴弦稳稳的拉住明岫,众人这才看清,飞下去的是潜音。潜音用绕指弦追住明岫,携着他一起飞回仙界界缘。
此时坠落的渊九涯稳稳的停在空中,袖中飞出一条绳索,直奔明岫和潜音而去,潜音眼疾手快,一掌将明岫推到一边,自己却被绳索紧紧缠住身体,“五百年前失踪的缚仙索竟然在幽冥王手里!”众仙惊诧之余,御风追去,只听得九天瀑中传来幽冥王的笑声,哪里还看得到一点踪影。
幻风早已趁乱离开,北天门外的兵将也都随之撤离。幻风回到幽冥府,对幽冥王的计谋大加赞赏,哈哈大笑,“他们果然中计!还是你说的对,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不如抓住一个人质。”
渊九涯看着被缚仙索捆住的潜音,脸上似乎没有太多喜悦之情,淡淡说道,“这个人,由你处置吧。我累了。”说着便要离开。
幻风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呵呵,幽冥王,人是你骗来的,还是留给你处置吧,我也累了,我必须回昆仑休整两天。百年没有和仙界打交道,看着神仙就觉得烦,这个有情有义的小神仙,倒不像仙帝后裔。小神仙,你说,他们愿意用几个云洲来换你?”
缚仙索缠在仙界之人的身上,便会封印其所有神力,潜音也只是听说过,现在被它缠住,仿佛心元都要碎掉,感觉所有的力量正一点一滴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转而化到那条绳索上,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目光有些模糊,隐隐听见幻风和渊九涯还在交谈。
“……这缚仙索五百年没有用过,早就想找个神仙来试试,仙力越强,缚仙索的反噬就会越强……”
“看这情形,仙力已经被反噬得差不多了,再缚下去,只怕要触及心元……”
“再等等看……”
☆、第 9 章
第九章白珠
潜音醒来的时候,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冷汗涔涔,身上的缚仙索已经没有了,视线中,一双黑色云纹靴正朝自己走来,幽冥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缚仙索已经化在你的手腕上。交换到云洲前,我不希望你有任何轻举妄动。”潜音眼睛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