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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佑伸出手来,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要捉也是先捉你这个撒谎精。”
“你才是撒谎精,”谢准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你先前可没告诉我你是当朝相王。”
“我也没说我不是啊。”叶天佑侧过脸来,眸子里仿佛映着明亮的星光,“而且我也告诉你来伽蓝寺了。”
——其实连名字都是假的,谢准想,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于他而言,叶天佑也好,名牒上那个名字也好,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罢了。
叶天佑看到他那双灵活的眸子此刻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为了缓解这种气氛,他开口道,“你前些日子没来,想必是觉得……寺里很无趣吧?”
“才不是!”谢准也忘了自己是根本没想来这件事,立刻开始大倒苦水,“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被那神仙府的慕容公子逮住关了好几天,昨天才被放出来,条件就是帮他查雷火弹的事情,谁曾想查着查着倒是找到了这里……”
“说起来,今天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叶天佑说,“等明天回去,我一定会设法答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大哥啊。”谢准笑道,“你若是要谢,帮我跟那位慕容公子说一声,让他别再盯我那么紧倒是真的。”
叶天佑不禁莞尔,“他为什么要盯着你?想必是因为你这捣蛋鬼调皮得紧,所以人家盯你也紧。”
“胡说,明明是因为他是爹找来看着我的……”谢准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爹总是觉得我在外面三天两头闯祸……”
“多好啊。”叶天佑望着星空,叹息道,“我也希望有个会托神仙府来寻我的爹爹,可惜,我自打记事起,就从没见过他。”
听到他突然用那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谢准一惊,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别难过……我,我是说……”他一着急,愈发地词穷了起来,却发现叶天佑的神情越来越阴沉,“阿准,你知道吗?我的父王和母妃……是被皇上赐死的。”
“什么!”谢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所以他们的忌日在……同一天……”
叶天佑点了点头,“十三年前,因为被一桩案子牵连,皇上送来了一斛毒酒……为人臣子的,即便圣上下旨令你自尽,也只能感念皇恩浩荡罢了……”他注意到谢准震惊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对这个身份敏感的少年说了太多,“对不起,我不该同你说这些的。”
“没关系,”谢准摇摇头,替叶天佑把身上的狐裘整了整,拉起了他的手,“起风了,早点回去吧。”
两人沿着后山小径一前一后地走着,谢准像是生怕叶天佑走丢似地紧紧攥着他的手。经过厢房,谢准正准备进去,叶天佑拽住了他,“你不是嫌这里冷吗?去我那里吧。”
谢准怔了怔,“一块睡?”
“怎么,你嫌弃吗?”叶天佑装作生气的样子作势要走,谢准笑着飞奔过来环住了他的腰,“不嫌弃不嫌弃。”
打打闹闹间,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长明灯边上。谢准的视线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去,叶天佑见他放慢了脚步,感觉有些奇怪,便也向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先王灵位前的香炉中,一枝线香正幽幽燃着。
“奇怪,”他听见谢准喃喃自语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会是谁上的这支香呢?”
“许是给长明灯添灯油的人吧。”叶天佑说。
“对了,南宫前辈呢?”谢准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说师父吗?法事开始之前就走了,说是有事,过几日会来找我。”叶天佑问,“怎么,你觉得是师父上的香?”
“难怪后面就没有看到他了……”谢准嘟哝了一句,“说起来,南宫前辈看起来像是个世外高人啊……森罗教的人一看到他就走了。”
“师父武功深不可测,一般的宵小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叶天佑注意到他话里的不对劲,“你不喜欢师父?”
“那倒不是……”谢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或许……有点怕他。”
“你怕什么?”叶天佑笑道,“难道是你这捣蛋鬼怕被武功高的人打屁股?”
“好啊,你又说我坏话……”
慕容续蘸了蘸砚内残墨,准备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写信给父亲。
武林中人皆知神仙府手眼通天,却鲜少有人知道那手眼通天的背后是怎样的一番小心谨慎。江湖险恶,任何庞大的势力背后,都有着不计其数的明枪暗箭。人心之险,朝廷之威,无一不是需要提防的存在。
自从懂事起他就知道,慕容家四世家业,有朝一日终会需要他独自负担。成为神仙府的主人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命运,那意味着永远在世人面前守口如瓶,而无论那些事多么令人如鲠在喉。
虽说神仙府的消息渠道多半是可靠的,但一些重要的细节依然只能在见到父亲时才能当面详述。他正在斟酌着信的措辞,却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他状似不经意地一抬手,笔杆正抵在来人的喉间。转身看去,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子继,不用这么狠吧……”
慕容续把毛笔收回来,埋头继续写信。“你今天起得晚了……这可不像你。”
沈殊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别提了,昨晚县令大人拉着我劝了半天,让我别再过这样的日子,去考个功名。他觉得我爹官至应天府尹,儿子没有半点功名怎么行呢。”说到这里,他摇头苦笑。
“哦,那你最后怎么脱的身?”
“我被他劝得烦了,就说,难道我爹被贬官南方烟瘴之地身故于任上,我也要效仿么……”沈殊想起知县的反应,叹了口气,“他原是好意,我不该这么说的。”
“罢了,你这些年来替他办了那么多次事,偶尔得罪一回,县令也不会放在心上。”慕容续停下了笔,“只是,异之,你真打算这样浪迹江湖过一辈子?”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沈殊正色道,“我可是答应了慕容前辈若是神仙府有事必当相助的,如果上京考取功名,怎能像这样跟着你天南海北地乱跑?。”
慕容续一怔,叹道:“若是真让你这等惊才绝艳之人甘愿跟着我天南海北,我真是何其罪过。”
“那又怎么样?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还在乎这些吗……更何况,”沈殊笑道,“我就是喜欢和你一块东奔西跑的,看着你一本正经地做这做那。哪怕你洞房花烛那天,我也定会来闹洞房的。”
“那等你洞房花烛之日,可要小心才是……”
他话音未落,一个门人匆匆跑了进来:
“少主,知县大人派人来传话,请沈公子过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慕容续问。
“好像是说……兵部准备押运去斗神营的饷银被劫走了,负责押运的官兵全部死了。”
“什么!”沈殊惊讶地站起了身,“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门人回答,“就在进城的官道上。”
第10章 第九章 胡肆
草木零落的官道旁,干涸的血迹刺得人眼睛发痛,在他身边,一具穿着官差公服的尸体睁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
沈殊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四周没有死者家属悲恸的哭泣声,只有衙役们错落的脚步声。
这些人都是负责押送斗神营饷银的押运兵,他们千里迢迢星夜兼程,却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在他们的尸体边,空空如也的银箱像是在发出无言的嘲讽。
“十万两白银,又是朝廷的押运队伍……”慕容续沉吟道,“对方恐怕并非寻常等闲山贼。”
知县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了他们,见沈殊面露愧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怀。“世伯,尸体全都在这里了吗?”沈殊问。
“都在这里,还没来得及运回县衙。”知县连连摇头,“没想到本县治下竟出了这种事情……”
“沈大哥!还有公子也在!”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殊顿时觉得头疼起来。不一会,谢准拉着叶天佑从人群那头钻了过来。看到叶天佑,沈殊吃了一惊:“相王殿下……”
相王制止了他,“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管那些繁文缛节了。藩王照例有节制各地军事的义务,既然此事牵涉到斗神营,我……本王也自然得来看看情况。对了,还要感谢二位昨日搭救之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话说回来,这里尸体的数量……似乎不对。”沈殊扫视了一圈,说。
“怎么说?”相王问。
“押运粮饷的队伍,一般都是十二个人一组,若是因一个人的失职出了事,另外十一个人就要连坐……”沈殊说,“但是这里只有十一具尸体。”
“什么?你是说,有一个人……失踪了?”
“是的,也许是见情况不妙逃到哪里去了,抑或者事发后担心被连坐而畏罪潜逃。”
知县连忙把随同而来的书吏唤来:“赶紧向兵部上报核对人数,询问失踪那个人的底细。”
“世伯,此时那人或许还没来得及走远,若是上报兵部等待兵部反馈的消息,岂不是时过境迁?”他微笑着望向慕容续,“事情紧急,恐怕不得不劳烦一下我这位朋友了。”
“你真是会使唤人,”慕容续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晚上给你答复。”
丢失了斗神营饷银不是一件小事,各地官府自然要全力督办。不多时,验尸的结果就水落石出——押运官兵的死因,皆是由于被人扭断颈骨所致。
“天哪,”谢准看着尸体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邪门武功……听说百年前有一种掌法叫铁砂掌,可以把人的经脉震断。”
“别老看那些志异故事……”沈殊颇有些无奈地说,“这不是什么武功……这是蛮力,就像这样,”他伸出手臂,在谢准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用力往后一拉——被杀之人根本来不及呼救,有些厉害的杀手可以悄无声息地以这个方法暗杀。”
谢准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沈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冷。”
“停尸的地方,自然是有点冷……的……”
瘸了一条腿的老仵作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失明的右眼倒好像是有意无意地瞟着他们。
沈殊和谢准互相对视了一眼,“崔叔,我们……还是……先不打扰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把停尸房的门带上。谢准背靠着房门,长舒了一口气,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出了这么大的事,知县大人已经请求府台派人协助了。现在城内四门和往来必经之路皆有重兵把守,那贼人恐怕很难将白银运走。”沈殊说,“只是不知子继那里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若是有那个失踪士兵的画像,就能盘查往来的行人……”
“对了,我觉得有些奇怪……十万两白银……应该很多吧。”
“那是自然,怎么了?”
“沈大哥你还记得吗?现场的银子都不见了,但是银箱却都还在……”谢准问,“按照常理来说,连银箱一起运走,不是更方便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兵部的银箱,都是按照一个样子造的,而且内侧有武备司的大印。”
“……原来如此,如果被查到,那就是一抓一个准。”谢准叹了口气,“这贼人可真是狡猾,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么看来,只有等公子那边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