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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君不悟-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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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元帝尚处在震惊中还未回神,一时竟忘了追问这人为何会同翊王一道入宫,听得苍翊之言,便直接允了。
  
  苍翊行礼之后退出未央宫,走到殿门处脚步微顿,不禁再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发现这人进殿时,皇兄眼中似乎亮了一瞬,能当的起帝王一声“先生”之称,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不止是昨夜告知于他的那么简单。
  
  这人便是医圣左彦,因昨夜与某王爷达成协议,今日带他入了宫门。
  
  在未央宫门口,苍翊望着皇宫一成不变的光景,滞留了片刻,才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该做的都做了,本以为今日能得个清闲,苍翊一派悠然回到王府,正欲踏进府门,不远处一辆华盖马车缓缓而来,看清那车身上的身份标识,苍翊剑眉微挑,在府门口驻足。
  
  马车意料之中地在翊王府门口停下,赶车的小厮率先向翊王行礼,随后转身从马车内取出一方木凳,平稳放置。
  
  马车微晃,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掀开轿帘,随即一道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人跳下马车,对上苍翊满是兴味的视线,躬身见礼道:“皇叔安好。”
  
  他身罩一袭雪白的绒领披风,微微俯身,双手指节交叠于身前,露出藏于披风下的青色长袖,头戴冠玉,青丝束起,垂首掩去脸上的丝丝病态,敛眉遮住了眼中的熠熠生辉。
  
  “大皇子来得可巧,本王刚自宫中回来,正好碰上你来我王府的车驾。”
  
  苍烨笑道:“未递拜帖,来得冒昧,还望皇叔莫怪。”
  
  “罢了,先进府吧,外面天寒地冻,你若在本王的王府出了点什么差错,本王可担待不起。”说罢便率先进了府门。
  
  听出他话中有话,苍烨也不在意,轻声笑了笑,随后跟了上去。
  
  翊王府少有人来,待客的正厅里并未做什么布置,清冷得很,下意识望了眼偏院的方向,苍翊带着身后之人进了厅内。
  
  取下厚重的披风,苍烨在屋中落座,燃了碳火的厅内温暖如春,饶是如此,他那苍白的脸上也是过了许久才渐渐显出几分血色。
  
  丫鬟很快奉上茶水,待大门轻轻磕上,苍翊抿了口茶道:“你平日里足不出户,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府上?”
  
  苍烨苦笑:“侄儿多次相邀,皇叔却一次也不曾赴约,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登门拜访呢?”
  
  两人对视一眼,皆一笑置之。
  
  他们二人生来就没有多少交集,虽有叔侄关系,私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一是为避嫌,二来也着实没什么必要,若非郢州之事,苍烨贸然伸出援手,苍翊都快忘掉这皇城之中还有大皇子这人。
  
  他一直以为皇室中人,最深藏不露的当属三皇子苍离,如今看来,隐藏最深的,当是眼前这人才是。
  
  自数年前大皇子隐退朝堂,他们二人还是第一次见,想了想,苍翊直接道:“我知道你此番为何而来,只是你要的东西,本王做不了主。”
  
  苍烨正在倒茶的手微顿,微微抬首。
  
  苍翊笑道:“那双生血蛊的另一只雄蛊,在你身上!”
  
  十分肯定的陈述,此事他也是昨晚才从左彦口中得知。
  
  自古朝堂江湖两分,彼此互不干涉,十五年前围剿魔宫之事,与朝廷并无干系,朝廷之所以会派兵参与,为的便是当时已性命垂危的离洛国皇长孙。
  
  “皇叔说的不错,那蛊的确在我身上,我这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无药可医,要想活命,只能以毒攻毒,所以,双生血蛊我势在必得。”他神情依旧温和,话中却透出几分凌厉之意。
  
  苍翊定定的看着,沉吟半晌忽然笑道:“本王倒是好奇,若是整日里在体内养着个随时能噬人性命的东西,会是什么滋味?”
  
  自是会令人胆战心惊。
  
  苍烨苦笑:“我是靠它才能苟活至今,虽然惧它,却又不得不依赖它。”
  
  十五年前庆元帝将蛊虫带回种在他的体内,起初虽痛苦不堪,随着身体逐步适应,也渐渐恢复了康健,可这蛊虫到底是残缺不全,只能支撑他安然无恙至十七岁那年,如今身体愈发孱弱,若得不到完整的双生血蛊,他随时可能丧命。
  
  “你想活命,当去寻那蛊虫宿体之人,何故找到本王府上?”
  
  苍烨道:“皇叔与我虽隔着辈分,但分属同脉,既有共同的敌人,便是盟友,侄儿远离朝堂多年,无人可信,能求的,便只有皇叔一人,况且……我要寻的人,此刻不就在皇叔府上?”
  
  “……”
  
  见他端着茶盏,似笑非笑,苍翊凤眸微沉。
  
  他居于朝堂,从未与人结怨,唯一视为死敌的,只有三皇子苍离,这共同的敌人,自然只能是那人,他此话本是为了试探,这人对自己的野心丝毫不加隐藏,想来是有意示好,盟友之说尚有几分可信,只是无人可信,怕是不然。
  
  “如此说来,郢州之行你多番暗中相助,也是因为同脉盟友之故?”
  
  丞相之子手持皇室身份铭证,能将如此重要之物随意交付,可是非同一般的信任。
  
  苍烨但笑不语,垂首默认。
  
  ……
  
  未央宫中。
  
  庆元帝重新落座,并未追问左彦与翊王府的关系,他虽是帝王之尊,面对刚来的这人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先生何时到的颐都?近些年过得可好?”
  
  左彦言道:“到这颐都不过数日,劳陛下挂念,一切都好。”
  
  “先生客气了,昔日若不是先生出手相帮……”刚要出口的话一顿,庆元帝将话锋一转:“当年承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先生此次来此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他说的诚恳,左彦开门见山道:“草民来此,为与陛下做一笔交易。”
  
  “交易?”庆元帝愕然。
  
  他本就欠下左彦一份恩情,之所以让他直说,便是为了偿了此事,而他却提出交易,是所提之事太过不易,还是他另有所求?
  
  庆元帝沉吟半晌,“不知先生要做的,是何交易?”
  
  左彦道:“以离洛未来储君之命换舍妹性命!”
  
  “……”
  
  庆元帝心中一震,离洛国现下并无储君,可他说的是谁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掩下心中激动,庆元帝道:“不知令妹有何难处?现在何处?”
  
  料想到之前翊王所说,他心中已有猜测,却又盼着真正的答案非他所想,然而事与愿违,左彦对上他的双眼,淡然道:“舍妹暗杀朝廷命官,身患重罪,现关押于翊王府暗室之中。”
  
  “先生之意,是要朕将吾国数位朝廷重臣之死弃之不顾?”
  
  “死者已矣,真正动手之人已尽数被陛下处以极刑,震慑警示之目的也已达成,舍妹一介女子,如今陛下纵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若是因此再搭上一条人命,怕是得不偿失。”
  
  两人平静相诉,却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刹那间整个未央宫大殿之中,静地落针可闻。
  
  庆元帝眸色微沉:“先生这是在威胁于朕?”
  
  “老夫从不威胁人。”左彦硬声道:“老夫苟活数十载,无妻无子,只有这一个妹妹,十五年前我为救她脱困,借了你皇家的势,你带人出兵,我救你儿性命,公平之交易与今日无异,成与不成,全凭陛下一言。”
  
  庆元帝闻言微愣,不仅是因他自称的变化,自踏入殿门,他自称草民,是当自己为皇,而此时改称老夫,怕是已存了鱼死网破之心,再者,十五年前之事他自己已忘却不少,却仍记得当时他让朝廷出兵,并未提及救人之事,若当年便只是为了救人,如今仍是,执念之深,怕是任何事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思虑良久,庆元帝问:“先生当真能救他?”
  
  “陛下若是应承,我自能保他无恙。”
  
  庆元帝紧盯他深邃的双眸,静静看了半晌,应道:“朕……应你便是。”
  
  话音渐落,左彦冷硬的神情逐步恢复柔和,他缓缓起身,终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谢陛下。”
  
  待左彦沉重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庆元帝紧握龙椅的手才缓缓松开。
  
  此事若由常人提出,他定会让那人血溅当场,可此人身份太过特殊,且不论杀了他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灾难,更因这世上若还有人能救他亲子,便只有这人了。
  
  未央宫殿门轻轻关闭,同时关住了帝王沉重的一声长叹……

☆、苦楚

  大皇子离开翊王府时已时过午时,落雪之后天空放晴,竟是格外的纯净,一片蔚蓝色的天幕点缀着层层云纱,只是这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幕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强风煞了风景,苍翊将人送出府门时,少了披风的遮挡,再强壮的身躯也被吹得发颤,那人与来时并无二般,只在手间多了一只暖手用的暖壶,目送着马车离去,苍翊转身回府。
  
  “王爷……”
  
  他正欲去往偏院,迎面赶来一名侍卫对着他道:“启禀王爷,公子他……去了暗室?”
  
  “暗室?”苍翊顿时皱眉:“尔等为何不拦着他?”
  
  “王爷,属下……”
  
  他倒是想拦着,却是不敢阻拦,也是没了法子,才赶来通报,又恰逢大皇子来府在正厅洽谈,耽搁了时候,他正欲解释,苍翊却看也不看折身赶往暗室的方向。
  
  瑾竹体内蛊虫未解,他最担忧的便是遇上霓落会出了什么差错,将人关在暗室之中,本就是为了远离那人居住的偏院,哪曾想到他会巴巴地自己送上门去!
  
  心中焦急,苍翊不由得加快了脚下步伐。
  
  片刻之前,王府暗室。
  
  室内无窗,外面再怎么亮堂,这里依旧昏暗无光,南宫若尘提着食盒缓步踏入,借着微弱的烛光靠近暗室里那人所待的地方,取了随身带着的烛台,搁置在墙角边的木架上,一一点燃之后,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暗室里的陈设比昨日刚把人关押进来时添置了许多,通风不畅不能燃碳火,侍卫便在角落里的石榻上多铺了几层被褥,另一边添了一张木桌,南宫若尘提着食盒在矮桌前的蒲团上坐下,将饭食粥菜一一摆上。
  
  自他进来开始,霓落的视线便一直尾随在他身上,见他在木桌上摆满了饭菜,她坐在石榻上冷哼道:“公子可是来送我最后一程?”
  
  南宫若尘正在摆放长筷的手微顿,低声应道:“我来道谢。”
  
  “……”
  
  霓落故作无谓的神情一僵,转而笑道:“谢我什么?”
  
  南宫若尘未答,微微起身,将盛好的饭碗搁到木桌对面,看向榻上的人,示意她用膳。
  
  霓落对他这般态度很是好奇,犹豫不到片刻,果断起身,在另一边的蒲团上坐下,拿起木筷开始用膳。
  
  南宫若尘垂首,提起白玉酒壶倒满一杯推到她身前:“府中酿的果酒,可以暖身。”
  
  多余的话语,霓落微愣,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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