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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一照做,被左麒镇定自若的情绪所感染,也渐渐变得平静。
小小的针尖一根根刺入肌肤,少女下意识紧咬唇瓣,双眼紧闭,左麒瞥了一眼,其实如她这般疼痛只会越发明显,人的感官在关闭其一时,其他的便会相对地增大,但所谓掩耳盗铃,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又或许能让她少些痛苦,故而他也不去点破。
施针完毕,又从床侧取过一只木盒,缓缓打开一阵幽香四溢,左麒微顿了一瞬,用木棍挑起一些药膏,轻轻触上了少女脸上的伤,但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这药的药性。
“嗯……”口中的绢布被瞬间咬紧,脸上如万虫噬咬的疼痛使得少女浑身僵硬,正想挣扎突然颈间一痛,竟已经动弹不得。
左麒轻声暗叹,此药名为生肌膏,能祛除伤处的秽烂使肌肤再造,但所遭受的疼痛却是如同断骨重生,非寻常人能忍。
行动被制,少女拿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人,眸中满是祈求。
左麒心下一狠,尽量无视那人近乎绝望的眼神,将药膏在伤痕遍布的脸上均匀涂抹,床上的人从最初的痉挛逐渐陷入昏迷……
房门被从内拉开,少年清俊的面孔略显疲惫,守在门外的女子见着人出来面色有些急切,却又不敢多问,良久道了一句:“多谢。”
左麒心下微惊,有些奇怪郡守夫人到了门口为何没有进去,眼角瞥见一人,顿时明了,平静道:“你不用谢我,我也不过一试,结果如何还是未知。”
郡守夫人微笑点头,两人错身而过,凌云淡然如常,跟在了左麒身后。
“谢了。”他知道定是凌云在外面说了什么,不然郡守夫人突然进去,瞧见自己女儿那般痛苦的模样,难免会心疼做出什么事。
“属下职责所在。”
“……”
☆、银两
眼帘渐开,入目一片无尽的黑暗,突然出现一点光亮,事物渐渐清晰,熟悉的内室,熟悉的陈设,紫檀木制的拔步床上一具修长的身体静卧,双眼轻闭似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强劲有力的胸膛却不见了起伏。
床边一道白色身影静坐,手被紧紧握住,他将手缓缓抽出,起身靠近那人,俯身在他唇角落下轻吻,他的脸色异常平静,好看的红唇轻启低声说着些什么,尚未辨出说的是什么话,视线被一片血色覆盖,一把精致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深深刺入心脏,白色的衣襟被鲜血渗透,刺目的红色在两人胸前晕染开,模糊了视线……
“苍翊……苍翊……?”
心口一阵阵刺痛,意识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双眼突睁,瞳孔开始聚焦,绝色的面容近在眼前,略显焦急,正蹙眉凝视着自己……
“你……没事吧?”
苍翊仍有些愣神,迷茫地瞪着双眸,良久才缓缓坐起,轻轻摇了摇头。忽觉手中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被自己紧紧攥在了掌中,指尖因为血脉不通已然变得青紫,心下一惊,才赶紧松开了手:“你怎么不躲开?”
南宫若尘只平静地看着他,手间因血液快速流通泛起一阵阵酥麻,想起他方才在梦中浑身紧绷,眉头紧蹙的样子,不由问道:“做恶梦了?”
“嗯……”替他按揉的手微顿,淡淡应道。
刚才的梦境朦胧一片看得并不清晰,可那是什么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日他中箭身亡,在自己床前自尽的那道白色身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永久的结,那时瑾竹在他身旁低语,到底说了什么?
重生而来的这些时日他从不曾问起,原来并非是不在意,只是被他刻意忽视了。
“瑾竹……”
知他心不在焉,南宫若尘也不欲多问,听闻轻唤也只是抬眼静静看着。
苍翊垂眸,有些犹疑道:“那天在竹意阁……”
“王爷,卑职归冉,有要事禀报。”
“……”
苍翊脸色一黑,心情郁结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微叹了口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临近酉时了。”南宫若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声道。
苍翊微惊,不知不觉竟睡到了日落时分。
南宫若尘见他懊恼,起身准备去开房门,苍翊这才注意到这人不知何时早已穿戴整齐。
归冉侯在门外,闻声抬头却见出来的是另一人,微愣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南宫若尘回礼,许是对门外的人心存芥蒂,苍翊出来时面色有些不善:“何事?”
对这人莫名的敌意有些不明所以,归冉低头道:“启禀王爷,朝廷派发的赈灾银两大量缺失,不知去向。”
“大量缺失?”苍翊眉头微蹙:“缺了多少?”
“约莫……三成。”
三成?那可是几十万两纹银,为何现在才发现?苍翊垂眸,若是遭遇山匪凌云一定会告诉他,既然没有,那这些银两就只能是“自己人”动的手脚:“凌云呢?”
“在库房。”
苍翊颔首,还是决定先去库房看看。因是收到消息直接赶往卢阳,所有赈灾所需物品皆在郡守府入库,日落之后的库房更显阴暗,已然燃起了火光,苍翊到时,凌云正守在库房内,见人走进忙走上前道:“王爷。”
“情况如何?”
苍翊抬手示意免礼,凌云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过:“所有需要救济的灾民都已经登记在册,目前来看,现存的银两尚能解决,可若是有什么变故,就难说了。”
苍翊随手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又走到整齐排列的几箱铁箱前,里面翻出了一些被调包的石制纹银,外表一层银箔,混在真银中间若非刻意分辨还真是不易发现,片刻的沉默之后,苍翊问道:“途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凌云恭敬应道:“行装太多打尖住店极为不便,故而我等多是直接在野外扎营,只有那日夜间突逢大雨,所有人在林州城内歇了一宿,以属下猜测,若有问题,最可能的地方便是林州。”
“林州?”苍翊垂眸,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事做的如此隐晦,想必定有当地官员介入,只是林州最高不过四品官员,品级不高,胆子倒不小。”
凌云闻言神色微变:“据说那林州刺史在上任之前曾在颐都留职过一段时间,会不会……”
苍翊冷笑一声,忽然瞥得身侧一人,一副无动于衷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由笑道:“不知此事,中护军如何看待?”
“……”归冉身形微正,抬眼看了看,又低头道:“卑职不敢妄论。”
苍翊挑眉,遂也不再多问。手中捻起一锭假银,拿至眼前打量。
这真银之中被掺入假银锭,行动时竟无一人发现,说明行事之人是早有准备,且对他们的行程也事先知晓,如若真是皇城中人透露消息,那人会是谁?而私吞赈灾银两中饱私囊,只要查实便是死罪,那人行事漏洞百出又如何敢这般有恃无恐?还是说,那人是确信了自己根本回不到皇城……
苍翊凤眸微眯,手中的银锭在指尖摩挲,他倒是没想到,那人的手竟已经伸到这边远之处了……
某王爷的白日酣睡,致使现在已过亥时也仍睡意全无,自用了晚膳便一直待在房里,一人端坐于软榻上看着书卷,一人则歪倒在他膝上,拿着放置在小几上的点心往嘴里送。
“少吃些吧,该积食了。”
好听的声音从耳畔上方传来,苍翊侧头平躺,对上那双魅惑的桃花双眸,忽然一笑,拿起一块豆糕抵住了那红润薄唇。
南宫若尘微怔,垂眸看他笑的狡黠,知道拗不过他,无奈张嘴轻咬了一小口,便见他收回了手将剩下的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
“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那人搞的鬼?”
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南宫若尘也懒得与他计较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道:“盯着那批赈灾银的人不在少数,事情未明之前,也无法定论。”
“说的也是。”苍翊抬眼看向屋顶的横梁:“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南宫若尘面色稍显怪异,沉默半晌道:“也好……”
吃了某人咬剩下的那块点心之后苍翊便没再伸手,伏卧在椅上的灵狐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小巧的鼻子耸动,许是有些馋了寻着香味跳到小几上,转悠着在几盘点心上轻嗅,又探着舌头舔了舔,随即耳朵微耷,似是讨厌这种甜腻的味道,又悻悻地跳开了……
入夜之后的卢阳郡城内漆黑一片,静谧得有些可怕,临近城边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却仍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
“传闻那翊王在离洛不过一介闲散王爷从不过问政事,如今看来,只怕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吧。”略显破旧的四方木桌一侧,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中年人开口。
另一侧斜坐着一个蓝衣公子,正端着竹木简制的茶杯抬至唇边轻酌,似乎无意答话。
中年人面色微变,沉声道:“这灾情控制得如此之快,说开还多亏郑将军一曲横笛,这眼见着情势急转,他们不日便会离开卢阳,现在仍不动手,只怕要错失良机了。”
“良机?何谓良机?那翊王身边高手如云,要想成事谈何容易?本将准备完全却遭人狼狈追捕,大人此言,是要怪罪于本将了?”
“下官不敢。”口中虽说着不敢,那中年人面上却毫无惧色:“只是我等接到的命令,务必带四皇子回国,不惜一切代价。如今郑将军这般畏首畏尾,莫不是怕了?”
站在郑娄生身侧的人愠怒,想要辩解又被阻了回去,郑娄生轻笑:“不知大人派去山下村的人,可有一人归乎?”
“你……”那人微恼,他派出去试探的几十号人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他也的确是有些忌惮才会找郑娄生商量,本想用激将法让郑娄生与自己合力,现在却……
“既如此,便不劳将军费心了。”
……
“将军,为何不拦着?”
“他急于送死,何故要拦他?”那人甩门而出,碍于面子也定会有所行动,若是行动失败,这失职的罪责也就有人担了……
“那……四皇子呢?”
郑娄生提起茶壶续杯,闻言动作一顿,继而笑道:“他总会回去的。”
一双略失神的眸子里却又异常坚定,那白衣身影在脑海浮现,无端想起那两人在众人面前也毫不避讳地双手交握,郑娄生嘴角笑意收拢,握住茶杯的手也越发收紧……
☆、蹭饭
秋日里的清晨有时候比冬天寒冷更甚,凋零的落叶铺满了院落一角,点点迷雾模糊了人的视线,冰冷的霜降将整个郡守府层层覆盖。
两个人的早膳准备的简单清淡,米粥为主外加几个小菜,如同农房家常一般,南宫若尘吃的认真却也禁不住某人太过直白的注视。
“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