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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小的时候,尚中带着她去种的,是一些药草,用于生活中的小病小伤。
她从小就知道,什么东西有用的,什么事该做的。
他把女儿教的太聪明了,也让她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门关着,尚秋凌不知道他来了。
父女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各怀心事。
在这个旁晚的日光下,尚中只看见自己拉的长长的影子。现在,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女儿的父亲而已。
门“吱咯”的被打开了。屋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尚秋凌,再没有其他人了。
“爹。”
还是一样的一声“爹”,还是与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女儿。事隔多日,听来,心里却异常沉重。
“恨我吗?”
尚秋凌缓步走下来,看着她父亲,轻声问道:“为什么恨你?”
女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尚秋凌了,话语里的疏离,让尚中措手不及。他曾经以为,他不会在意的。
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要更加的心软啊。
尚中无奈的笑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要你去承担,你心里真的没有恨吗?”
原来你都知道啊。尚秋凌笑道:“那你后悔吗?你敢说你后悔吗?”
后悔吗?不,尚中并不后悔。
“怎么?不说话?”尚秋凌咄咄逼人,道:“我能为你去承受,难道我还猜不透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你来见我,不过是要把自己心里的愧疚减轻一点,听我说声原谅你罢了。你何曾是为了我?你若是真的在乎我,怎么会一点悔意也没有?”
尚中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是我女儿,你会过的幸福很多。偏偏你太聪明了,活得太通透。”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如今我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了。”
“好,那我问你,如果我救不了你,你会怨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尚中看着她的眼睛道。
尚秋凌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划过脸庞。
“你走吧,你做的事,你要自己去承担,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也会自己去承担。”
“秋凌。”
尚中的眼睛有点湿润。也许这一别,就再也见不着了。或者,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唤他为爹了。
“爹,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尚秋凌苦笑:“你还教我,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放弃希望?是吗?”
尚中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
“走吧,别再回来了,后半辈子,别再折腾了,我已经帮不了你了。”尚秋凌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道:“我所做,只是希望你们能活着而已。”
尚中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秋凌,我不配当你的爹。”
尚秋凌拿着手绢为他擦干了泪水道:“爹,你说过,大男人哭是最难看的。只要你心里记着我就可以了。”
“秋凌。”
“走吧。”尚秋凌低声喊道。
尚中咬咬牙,身子有点摇晃,艰难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他不敢回头看,不敢见到泪流满面的女儿。
尚秋凌看着父亲离开后,跌跌撞撞的走回房间,在门前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痛苦。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父女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可是她又能做什么?以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了。尚中再也不是那个疼爱他的父亲了。
也许今生,他们的父女之情已经完了。
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是可以寄托的?
乔亦轩看着蹒跚走出来的尚中,心有不忍,想进去却看见哭成泪人的尚秋凌。
宇文敌拍拍他的肩膀,道:“想进去?”
“不了,还不不要去打扰她了,能哭出来也是好的。”乔亦轩摇头道:“总比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好。”
两人边说边离开了这里。
“你的伤还疼吗?”宇文敌习惯性的牵着他的手,问道。
“没事了,已经好了很多了。”乔亦轩把两人牵着的手举起来了,道:“你在府里这样好吗?”
“那我们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宇文敌笑眯眯的看着他。
乔亦轩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这么有空啊?”
“不用打仗,我当然闲着啊。”宇文敌晃晃他的手,问道:“去嘛?”
“行。”
夜色下,尚中带着家人以及一些随从离开了。走的时候,回头深深的看了看这个地方。擦擦眼角的泪水。狠狠心道:“走吧。”
这边顺利解决,廖晗的那边却还是没什么进展,金俊杰还是那副样子,跟他耗着。
苦口婆心的好说歹说的劝了他好久。金俊杰始终只有一句话:“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恕我难以从命。”
廖晗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被气得拂袖下城,廖晗恨恨的咬牙,真是,浪费老子的口水,你爱咋地就咋地,老子再管你就是龟孙子。
金俊杰在下边风轻云淡的,该做啥还是做啥。非常的有耐心。
钱俊鹏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连日的被骚扰下,范元博和齐亚兵决定对他发起攻击。钱俊鹏被重击。
又恰逢尚中遭遇了惨败。钱俊鹏的锐气被大大的减弱了。打得他不敢再叫嚣了。
还有一个梅启舜,不过暂时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他依旧好好的盘踞一方。
梅启舜单守着那个城池,暂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可以先放着。
宇文敌带着乔亦轩去了他爹牺牲的地方拜祭。将士们说,将军生前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与儿子见上一面。
宇文敌默然。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
乔亦轩一直在他身后陪着他。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水滴把他们的头发,衣服都打湿了。乔亦轩依旧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不管宇文敌要在这里多久,他都会陪着他的。
水滴顺着石碑上的字滑落下去。宇文成将军之墓。随后,水滴消渗入泥土,把泥土变成了深褐色。
宇文敌跪下,在他爹的坟前倒了一杯酒,道:“爹,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宇文敌没来得及孝顺你,你就走了。希望下辈子,我还能是你的儿子,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给他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
酒水渗入泥土,只余下淡淡的酒味。
“来,过来。”宇文敌向他招招手道。
乔亦轩走到他身边,跪下。向宇文老将军磕了三个头,道:“宇文将军,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宇文敌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笑笑,道:“爹,我和乔亦轩在一起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你是不是欺负你爹说不了话?
“爹,你说过,只要我认定的事,是不会回头的。我现在认定了他了,”宇文敌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接受,我只是希望,爹你能祝福我。”
“宇文将军,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不会的,爹说过,只要我幸福,他可以接受一切。”
雨慢慢的开始大了,还夹着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宇文敌把他拉起来,道:“我们回去吧,你身体还没能全好,不能又感冒了。”
“宇文敌,你爹真的能接受吗?”
“会的,我爹是很聪明的人。”
第36章 第 36 章
36。
两人去找了个客栈,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洗了澡,吃了东西,就准备睡觉了。
乔亦轩犯难,道:“我要不要再去要一间房?”
“要什么啊?睡这里就好了。”宇文敌拉着他,不满。
乔亦轩警惕的看着他。
宇文敌无辜的举起双手,道:“你不愿意的,我什么也不做。”
乔亦轩这才愿意到床上躺下,准备睡觉。
他一躺下,宇文敌就抱着他不松手了。
乔亦轩脸红红的道:“宇文敌,你要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就只想抱着你。”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乔亦轩不舍得挣扎了。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离得那么近。
“等战事完结了,我们就可以过些闲日子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宇文敌把下巴搁他肩膀上,道:“你想四处走,我就跟皇上去辞官。”
“你辞官了,谁养我啊?”
“不怕的,皇上和丞相舍不得我饿肚子的。”
乔亦轩笑笑道:“你个无赖,就知道赖着别人。”
“我只想赖着你。”
这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说的他心里暖暖的。
乔亦轩转过身去,与他头靠着头,道:“你说的,不要不认账。”
“不会的。”宇文敌伸长手抱着他,道:“我很长情的,这辈子,只认一个人。”
乔亦轩感动的看着他,偷偷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映过来,乔亦轩已经靠在了他肩上,道:“睡觉吧。”
宇文敌笑笑,摸摸嘴角,今晚会有个好梦的。
亲了亲他的头顶,道:“好,睡觉。”
夜很长,这边的人能安然入睡,可总有人会失眠的。
尚秋凌坐在床边,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月亮,冷冷清清的。两行泪不知不觉的又落了下去。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哭的实在是太多了。
再这样哭下去,恐怕眼睛就要瞎了吧。再难,也要活下去。这是尚中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如今想起来却是最苦涩的。
程叔衡看着推门而入的尹罕,愣了愣,道:“皇上,你这是?”
尹罕拿着枕头道:“书房的床湿了,我要来你这里睡?”
“床怎么会突然湿了?而且,你让人把垫子换了不久可以了吗?”
尹罕坐到他的床边,把枕头放进去,道:“太晚了,明天再换吧。”
说完,利索的把衣服脱了,蜡烛吹灭了,道:“睡吧,”
程叔衡看得目瞪口呆。
尹罕从里边翻个头出来看着他,那架势就是,我就是要睡在这里,你还睡不睡?
程叔衡妥协。躺下,背对着他睡。
尹罕把他拉进去,道:“你睡得这么靠边,半夜掉了下去怎么办?”
原来自己睡的这么靠边?程叔衡一惊,自觉的挪了进去。把放在腰间的手扒开,道:“睡吧。”
“好。”
尹罕还是靠在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搂着他的腰。
扒都不放开。
“皇上,我不会再晚上跑出去喝酒了,你不用这样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忘了吗,你成亲了?”
“程叔衡,你再说一遍这个,我马上让她走,你信不信?”
尹罕是真怒了,程叔衡不敢说话了。
不过,如果真的能让尚秋凌离开的话,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你真的愿意让她离开吗?”
“如果你真的想帮她的话,就好好想想怎么样才是对她最好的,而不是一天跟我耍脾气。”
谁跟你耍脾气了?程叔衡暗道。
不管怎么样,尹罕愿意放人是在最好的,看着一个姑娘家哭得那么凄苦。实在是不忍心。
而且,她才二十岁不到,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就这样被锁在了这个冷清的院子里,总是觉得很不忍心。
第二天,两人在书房里讨论着政事。
“报,皇上,有使者求见。”
“带他进来吧。”
“是。”
尹罕和程叔衡对视一眼。
程叔衡道:“是杨锦的人吧。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派人过来了。”
尹罕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那个老家伙终于来了,他等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