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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洁夫人是南诏王妃,是南诏的国母。
国王的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人奸杀了如何忍受的了?
“张、虔、陀、何在?”
皮逻阁此刻还不知张虔陀已经死了。
一将走了出来,跪倒在了地上切齿道:“让末将杀了,尸体喂了狗。”
他正是白洁夫人的哥哥慈彰。
他双手抬着一把唐刀,厉声道:“就是这把从王妃身体里抽出来的刀,砍下了那狗贼的脑袋。我的王,请允许我用这把刀,杀光那狗贼的所有家人。用他们的血,洗去王妃受到的侮辱!”
皮逻阁听到张虔陀已死,心底怒火消散了许多,但见殿前凝重的气氛,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做。
他不想与唐王朝为敌,但是自己的夫人给奸杀了,若是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有什么颜面领导南诏人民?
“准!”
皮逻阁厉声下令道:“我亲自出战,去嶲州给王妃雪耻!”
第十一章 小粮官大谋略
鲜于仲通一路马不停蹄直接赶到了益州蜀郡。
当时还是三更天,鲜于仲通已经迫不及待的敲响了章仇兼琼的大门。
章仇兼琼正在睡梦中,任是让鲜于仲通强行叫醒。
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章仇兼琼不满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鲜于仲通。
现在已经是酷热的夏季,鲜于仲通一路马不停蹄的从剑浪城赶到益州蜀郡,整个人就跟水里浸泡了一样,身上的冲天汗臭味远远都闻得到。
章仇兼琼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在鼻子下搓了搓,正想开口询问。
鲜于仲通先一步的慌张说道:“节度使不好了,那云南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嶲州兵马使张虔陀杀了。”
“什么?”章仇兼琼霍然而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张虔陀的地位并不高,但好歹是唐王朝的官员,皮逻阁一个番邦属国的小王,居然敢杀他们天朝命官?而且还是他手下的兵。
“到底什么情况,好好的宴会,怎么闹出了人命?”
章仇兼琼强压着心头怒火,有些想不明白。
他对于皮逻阁这个云南王还是很有好感的。
皮逻阁礼数周到,一点也没有云南王的架势,对于他这个剑南节度使很是友善,甚至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意思。
实在难以相信皮逻阁说翻脸,就翻脸。
鲜于仲通心底嘿嘿一笑,念道:“自然是我设计的!”口中却茫然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突然得知张兵马使给杀,心底惶恐,怀疑这宴会是鸿门宴,直接回来禀报。”
鸿门宴三个字让章仇兼琼脸色一变。
他自然没有忘记,皮逻阁最早请的是他,不是鲜于仲通。
正当章仇兼琼思考怎么办的时候,又有急报传来。
“南诏突然兴兵攻入嶲州,夺取了嶲州城。”
鲜于仲通一脸意外,眼中旋即闪过一丝狂喜,口中厉喝道:“可恨的中山狼,我们出兵助他平定施浪诏、剑浪诏,他居然反咬我们一口,实在可恶。节度使,对于他们这类无信之辈无须客气,直接出兵,不管如何,先夺回嶲州。”
章仇兼琼亦觉得有理,不再迟疑,高声下达了调兵的命令,自己也急急匆匆的与鲜于仲通赶到了军营。
但是在他们兵马还未聚集的时候,嶲州很快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南诏已经退却了!
南诏王皮逻阁并未有占据嶲州城,也没有动嶲州的库房一钱一米,而是将张虔陀一家老幼全部杀了,并且还张贴告示,表明此次出兵的缘由,是因为张虔陀奸杀了南诏王妃,特来报仇。
章仇兼琼怒视着鲜于仲通。
鲜于仲通演技极佳一脸茫然道:“这点属下真的不知。”
章仇兼琼望向传令兵说道:“除了张虔陀一家人,有无别的损伤?”
传令兵道:“嶲州刺史徐琥父子阵亡,他们一时不查南诏倒戈,失了城防。为了不让城池失陷,徐家父子紧急之下召集百余护卫家丁与南诏兵死战,英勇阵亡……”
鲜于仲通大叫一声:“疼煞我也!”
他泪流满面,泣声道:“徐琥是我好友,他忠义肝胆,居然折损于宵小之手,节度使,南诏蛮夷欺人太甚,属下请战,为徐刺史父子报仇!”
“不可,万万不可!”
章仇兼琼还未下令,一人冲到了近前,一手拉着章仇兼琼坐骑的缰绳,大叫起来。
来人突然冲出,有些出乎意料。
章仇兼琼坐骑受惊,连退了几步。
章仇兼琼是文官入武,骑术一般,险些摔下马背。
亏得鲜于仲通拉了他一把,稳住了身形。
鲜于仲通气恼大叫:“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来人是一个白面书生,二十出头,他无视鲜于仲通一脸认真的看着章仇兼琼高声道:“节度使,万万不可出兵。只要南诏此刻不愿与我朝为敌,我朝就不能对他动手。”
章仇兼琼险些在众人面前出丑,脸上闪过一丝温怒,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这么说!”
白面书生高声道:“在下杭州新城人,姓许,单名一个远字,字令威,是军中粮官。”
一听军中粮官,鲜于仲通立刻露出鄙夷之色。
现在的节度使的权力还未有涉及军粮,许远这个粮官并非是章仇兼琼的部下,而是剑南支度使的人。同时给外放军中的粮官,都是一些远离核心不入流的小官。
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居然敢冲撞节度使?
鲜于仲通正待大喝。
许远似乎明白当前局面,先一步大叫道:“节度使难道看不出裴国公的大局谋略?”
这一说裴国公,章仇兼琼心中一紧:裴旻的威信地位在唐王朝比庙堂上的宰相更高,章仇兼琼不敢得罪。
而且章仇兼琼对于裴旻还是很敬重的。
鲜于仲通心中大恨,却也知自己不能喧宾夺主,带着几分凶悍的横了许远一眼。
章仇兼琼沉声道:“你说说看?”
许远昂首道:“我朝上有圣君,下有良臣,更有裴国公这样的不世英杰,故而有今日威震四夷之势。我朝而今唯有两大劲敌,大食国乃首当其冲,次之即为吐蕃。大食谋西域,吐蕃谋河西,互为同盟,天下皆知。他们强强联手,与西北战局威胁甚大。裴国公无愧人杰,以王忠嗣驻莫离驿,骚扰吐蕃自青海,又支持南诏袭击吐蕃之后,一前一后,让吐蕃不得安逸。以破大食、吐蕃连击之局。”
鲜于仲通讥讽道:“胡扯,明明是陛下亲自下的决定,扯什么裴国公。”
许远毫不犹豫的道:“裴国公是陇右、河西节度使,自然无法向章仇节度下令,某若所料不差。必然是国公上书陛下,再由陛下下达命令。南北袭扰,定是裴国公的决策无疑。”
许远一个小小的粮官,长得也极为平庸,而且年纪轻轻,高谈论阔居然别有风度,更将裴旻的战略表露无疑。
他居然完全看穿了这点!
许远长长作揖道:“章仇节度,恳请您从大局考虑,此刻绝不是向南诏用兵的时候。南诏实力弱小,一旦我们用兵,他们必定投向吐蕃。届时吐蕃将无后顾之忧……出兵南诏,无异于资敌。”
第十二章 一丘之貉,篡改告示
章仇兼琼此人并无大恶,更非奸佞,反而治理蜀地,德政颇多,政绩斐然。
但是他最大的缺点是眼瞎,认人不清。
历史上他担任剑南节度使时,提拔了两个人,一个是鲜于仲通,另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杨国忠。
以章仇兼琼的政绩是完全有资格写入史书传记的,就是因为提拔鲜于仲通、杨国忠这两个祸害,他的功劳全部抵消了。
许远冒死觐见,章仇兼琼也听进去了,沉吟片刻,下令道:“暂时按兵不动,仲通,你去传我命令给杨侃将军,让他派兵接管嶲州防务。南诏之事,我会禀报陛下,具体如何处理,听凭圣意。”
“遵命!”鲜于仲通抱拳应诺,带着几分寒意的看了许远一眼,转身下去了。
许远也松了口气。
正如鲜于仲通鄙夷的一样,许远过的并不如意。
这也跟许远的先人有原因。
许远的曾祖父正是大名鼎鼎的许敬宗。
许敬宗此人极有才华,太宗皇帝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听闻他的才华,招募他为弘文馆学士,贞观八年,更是任著作郎、监修国史,迁中书舍人,之后历任给事中、检校黄门侍郎、检校右庶子、检校礼部尚书等职,其间参与了《武德实录》、《太宗实录》的撰写工作,可谓官运亨通。
但是许敬宗为人曲从迎合、曲直不正、好色无度,品行极度恶劣,只因站在武则天一方,得以位极人臣。
而今李氏重新取得政权,因武则天是李旦的母亲,李隆基的祖母,以孝义而言,李家人并未有过多的为难,但是那些亲武的大臣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许远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仕途不顺,空有满腹经纶却屈居一小吏。
不过许远并未有舍近求远,一边踏踏实实的工作,一边用心学习充实自己,打算在恰当的时候辞官进京赶考,同时也关注着家国大事,与好高骛远的鲜于仲通完全相反。
许远精于谋略,早已察觉了裴旻用南诏牵制吐蕃的布局,突然得知章仇兼琼要出兵南诏。
这家国大义在前,许远也顾不得个人安危,直接冲撞了章仇兼琼。
章仇兼琼并未计较许远冲撞,却也不喜许远为人,并未多加理会,直接返回了蜀郡。
许远也未计较,继续当他的小吏。
“可恶!”
鲜于仲通见自己的好事让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破坏了,心中更是悲愤,一挥手,低声道:“去,查一查这个许远的一切,敢坏你鲜于大爷的好事,就让他明白,马王爷有几只眼!”
身为家财万贯的蜀地大豪,鲜于仲通最不缺的就是属下,立刻有人调查去了。
鲜于仲通心底满是不甘,自己费尽心思,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绝对不行!”
鲜于仲通回想着传令兵的一切,脑海里似乎一道流星闪过。
嶲州!
嶲州兵曹参军王克昭心急如焚的在家中来回渡步,脸色一片惨白,心中有些惶恐。
兵曹参军负责嶲州城中兵卒,坚固城防大事。
嶲州天高皇帝远,边境又仅同南诏相连。
南诏是唐王朝的属国,故而王克昭根本不在乎边防之事。
结果南诏大军压境,嶲州毫无防备,没有任何的抵抗,皮逻阁已经攻入城中。
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身为武将的王克昭并没有积极抵御,吓的龟缩府中,瑟瑟发抖。反倒是嶲州刺史徐琥这个文臣,领着自己的儿子与府中的家丁拼死抵抗,顽强不屈,英勇就义。
直到南诏退兵,王克昭这才从府邸出来,接手了嶲州的城防。
嶲州刺史徐琥待人接物温良谦让,处事议政合乎法度,顺应人心,深得地方豪绅信任和百姓爱戴。
而今他为抵御外敌战死,城中官吏百姓莫不哀悼。
王克昭也备受同僚白眼,百姓鄙夷,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的仕途即将走到了尽头。
正在这惶惶不安之时,王克昭得到了鲜于仲通求见的消息。
瞬间王克昭的心里凉了半截。
鲜于仲通是章仇兼琼最信任的幕僚,他在这个时候亲自来嶲州,定没好事。
王克昭忐忑不安的将鲜于仲通请到了府上,热情的招待着,多嘴的问了一句:“鲜于先生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