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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顿觉反常,联想到吐蕃军这个时候出兵,还有那诱饵。
联合上下种种,王忠嗣做了两手准备。
要是有的来袭,他们的目标必然是粮库。
就算王忠嗣不知道吐蕃兵是用什么手段从天而降的,能够肯定一点,粮食一定不多。
没有人能够做到携带大量军事物资还能隐蔽行踪。
故而王忠嗣暗中转移了粮草,布置下了陷阱埋伏,请君入瓮。
若真有诈,则敌人中计,要是多心,也不顺损失什么。
他一样可以去将那一千五百的吐蕃前部军吃了。
结果显然!
一拉缰绳,王忠嗣手中的方天画戟遥遥一指。
五百精骑轰然而动。
他们奔袭如飞,顷刻间已经杀到了子亭守捉。
见左右营的兵士苦苦支撑,王忠嗣眼中闪着一丝温怒厉色,大吼一声,直接冲进了人群。
他就像一道闪电,勇猛地楔入敌群之中,催动着手中的方天画戟,硬生生的切开了一条血路。
王忠嗣身后的五百骑兵也是奔走如雷,配合着主将的神勇,将一条血路撕裂成一道口子。
坎皮恩挥舞着流星锤,一锤将一名唐军的脑袋打的四分五裂,吐了一口溅在嘴里的脑浆,忍不住叫骂了一声:“该死!”
坎皮恩跟唐军打过,但是从未跟这样可怖的唐军交过战。
他们不知后退和畏惧为何物,即便自己完全占据人数优势,也不能一口气将敌人击穿,反而攻势给抵挡住了。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流星锤下已有六十余兵士丧命。
讲道理面对自己这样的煞星,对方理应躲得远远的才对。
可是他们却前仆后继的涌上来,逼得自己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在这般下去,怕是硬生生的给累垮了。
后营的大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元帅是成功,还是失败,也不清楚。
后退了一步,坎皮恩大口的喘着粗气,正想要休息会儿,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
往后眺望,却见不知何时,一队彪悍的骑兵已经杀到了近处。
在军队最后方的兵士对敌人的突然出现,谁也没有心理准备,不禁一片哗然。
“快!后队立即变成前队迎敌,立即列疏散队形,以长矛手组织防线,将骑兵的速度给我限制住。”
骠骑虽然不多,但是坎皮恩却知道,子亭守捉这里,最适合骑兵冲刺,要是放纵这五百骑兵,自己手中的万人甚至有可能直接让他们冲垮。
正组织好防线,却见对方居然向后退却了。
坎皮恩松了口气,可这气还在嗓子里,却发现对方并不是撤退,而是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调整阵容,重新组织力量,再度给了他们更加凶狠的一击。
“见鬼!”
坎皮恩大叫一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战法,是骑兵里最难掌控的连环突击!
五百唐骑军从左翼杀入,从右翼杀出,绕一圈将速度提起来,从右翼杀入,左翼杀出……
不断的循环,永远维持骑军的最强力量……速度!
只是来回五个突击,他们的大后方给冲杀的七零八落,给分割包围成了一块一块,完全不成建制。
对方的统帅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居然将这种可怕的战法有用的如此如火纯情,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了嘛?
让他这样反复突击下去,自己这一万兵士都会让他冲垮。
坎皮恩大汗淋漓,左右一望,见右手不远的地方有一匹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战马,挤杀了过去,兵锋所到之处,温热粘稠的红色液体四处飞溅,流星锤之下,亦无一合之敌。
将战马抢夺在手,坎皮恩高喝道:“来一部分人,随我杀上去。”
王忠嗣催动着坐下战马,口中咆哮连连,不过几个突击,他的白袍已经给染成了猩红色,方天画戟左右挥舞,若砍瓜切菜一般,将周边的吐蕃兵士接连斩杀。
周边的吐蕃军为王忠嗣的勇悍惊呆了,看他策马向自己冲来,随着一阵慌乱的惊呼,居然向两边闪开,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
正在这时,突然狂风骤起,一股希奇古怪的劲风奔向王忠嗣侧脑而来!
王忠嗣方天画戟放手一挥。
“当~”
流星锤居然给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坎皮恩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给接下了,一言不发,又是一锤甩了过去。
明明是他先攻击,可是方天画戟的锋刃却在眼前闪现:它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异声……
狂澜巨浪似的杀气迅速凝聚……
一击!
只是一击!
偌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天下无双的薛家神戟,在王忠嗣手上重现!
第四十九章 仁义用兵,狮王邀约
一戟斩杀坎皮恩,王忠嗣没有半点的迟疑,不贪恋首级,再次破围而出。
迂回着绕了一个小圈,又一次发动了又狠又强的一击。
王忠嗣领着五百骑兵就这样的连环突击了十二次,直至战马疲累,难以支撑新的冲刺方才停歇下来。
但十二次的突击,每一次皆有奇效。
王忠嗣挥舞着方天画戟,凭借超凡的神勇,强行撕开一条条血路。而他身后的骑兵,顺着血路将敌阵撕裂。
十二次突击,十二道口子。
王忠嗣仅凭五百骑兵,便将吐蕃军分裂成了十三份。
左右营的唐军将官在这一刻也展现了极高的军事素养,趁势冲杀。
吐蕃军失了坎皮恩这样的大将,本就士气大跌,又给王忠嗣冲杀的七零八落,还收到了左右营的猛力还击。
重重压力下,万余吐蕃军已经呈现溃败之势。
子亭守捉粮草大营。
火借风势,发作的好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便席卷了整片大营!
五千吐蕃军困在了列火中。
王难得满意地望向火势中的吐蕃军,原先的整齐阵容的部队在这种大自然的威力下立即溃散成一盘散沙。
一个个吐蕃兵四散奔走,他们企图逃出生天,武器、盔甲都由于不由自主的给抛弃在地上,以减轻负重,提升自己的速度。
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倒霉蛋直接葬生火海,他们化作一团团的火球,嘴里发出凄惨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地奔跑打滚,直到生命彻底被烈火所吞噬。
王难得见吐蕃兵士,没头没脑的向他们这边冲来,狰狞的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望着左右的大火,达扎路恭神情沮丧,不由一阵心灰意冷,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还是中了算计,还是未能领着吐蕃扭转不利的局面。
领路的胡猎户挤开了混乱的人群,来到了达扎路恭的面前,大声咆哮:“元帅,元帅,我们撤吧!”
达扎路恭回过神来,看着身旁以及围绕着的数百余将士,猛地横下心,叫道:“我达扎路恭无能,没能带你们打胜仗,但只要你们跟着我,一定带你们冲出去!”
他手指后方,火势最大之处,叫道:“凡是我吐蕃勇士,以衣服蒙头,跟着我向那个方向冲锋!”
胡猎户目瞪口呆:“元帅……元帅,那边……那边……”他语无伦次,骇得腿都软了。
达扎路恭叫道:“只有那里才是活路,相信我的,都跟着我冲……”
唐军兵少,尤其是要应对进攻左右营的万余兵士,必将投入大部分兵马。
粮草大营这边,有大火相助,只需少部分即能稳住局面。
往无火的地方突围,那是死路,不如冲出火海,还有一线生机。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热量,达扎路恭咬着牙关,强行冲出了火海。
将手上烧着火焰的大衣丢在地上,达扎路恭顾不得烧伤的左右手,给身后的兵士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看着只有不到三百的兵士,泪水顺着脸颊而下,猛的咬着钢牙,往右侧逃窜。
他们绕过了军营,达扎路恭远远的眺望子亭守捉,耳中似乎只剩下敌人胜利的呼喊。
他捏紧了拳头,明白了一件事:坎皮恩完了。
王忠嗣走在零乱的战场上,粮草大营的大火已经熄灭,看着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痕迹,长吐了口气道:“此战我们大获全胜,只可惜未能将达扎路恭擒获。此人用兵大胆诡诈,将来必是我军大患。”
王难得一脸激动,不屑一顾的道:“大哥的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王忠嗣摇头道:“此战能胜,带着几分侥幸。达扎路恭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要不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胜负难说。而且在那个危局之下,他依旧能够找到破绽,跃火而出,可见一般。”
他顿了顿道:“达扎路恭是吐蕃新一代最出色的大将,旻哥对他都多有嘉奖。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快,立刻,整备防务,整备即将到来的苦战。”
王难得讶然道:“经过今日这般大败,他们还敢来攻?”
王忠嗣肯定的道:“十之八九,我们的考验还是刚刚开始。”
这一战王忠嗣以四千卒,应对达扎路恭的一万五千奇袭军,以千余人的伤亡,重创吐蕃军,杀敌六千余数,生擒七千,几乎全灭来敌。
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王忠嗣之名,也第一次震响河西。
不过这只是第一战,接下来如王忠嗣所料一般。
达扎路恭并不甘心失败,退回当金山口之后,与后续赶来的大军汇合。
这一次达扎路恭放弃了战术,直接对子亭守捉展开了强攻。
达扎路恭手中有兵近乎四万,而王忠嗣仅有三千战力,这其中还有一小部分是在之前的奇袭战中受过伤的。
面对十倍之敌,王忠嗣凌然不惧,沉稳应对,死守着子亭守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一个小小的地堡,守得是固若金汤,不露一丝一毫的破绽。
足足五日,达扎路恭率领的吐蕃军,硬是没有攻下子亭守捉。
又打退了一次进攻,王忠嗣满脸的沧桑,圆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多日苦战。
这位智勇悍将,脸上难免露出一丝疲态。
“援军已经驻入子亭镇了!”
王难得的情况不比王忠嗣好,他甚至还受了伤,在击退敌军攻势的时候,因冲杀的太猛,让人从背心偷袭了一刀,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他依旧无畏无惧的站在第一线,与王忠嗣并肩而战。
“好!”
王忠嗣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王难得也笑道:“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援军来了,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王忠嗣嘶哑着声音道:“等撤到子亭镇尽管睡!”
“撤?”王难得一脸意外,道:“援兵来了,为什么要撤?”
王忠嗣道:“这里的防线都给打烂了,早已不能提供有效的防护,退守第二道防线才是正确的决定。”
王难得大急道:“但只要有援兵,防线再烂,也守得住!”
王忠嗣笑道:“岂能因我一人之名,半点功绩,无辜牺牲将士性命?旻哥曾说过,只要有本事,功绩要多少有多少。而将士的性命,却只有一条。为将为帅,为了贪功而罔顾将士性命,将失了本心。”
“我也知道,以四千兵卒,抵抗五万大军,寸步不让,杀敌数倍之众,更为好听。可我若为了这个虚名,强守此地,让本不需要阵亡的兵士为国捐躯……”
“我王忠嗣哪里对得起旻哥的谆谆教诲,哪里有颜面继续面对一个个将性命托付的兄弟?退,我一人名望受损,那怕换取一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