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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6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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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师傅早就说过,这一路上最可怕的不是蛮人而是毒虫跟蚊蝇。
  霍光没有喝生水的习惯,从小就被云琅用棍棒把这个习惯改掉了。
  即便如此,西南多烟瘴,霍光对军中的饮食极为关注,除非是活水,水中有游鱼,否则不等饮用。
  云氏医馆带来的两位医者,最重要的作用不是给人治病,而是辨别毒物。
  小型队伍进入西南之地,与大军进入西南之地区别很大,云琅给霍光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平安的带进林莽,再平安的带出来。
  哪怕不去找滇国的晦气,也要保证这些人平安回来。
  霍光的帐篷是三层的,外边一层上了桐油的牛皮,牛皮帐篷里面是一层油布帐篷,油布帐篷里边又是一层纱帐。
  前两层帐篷有两个通风口,帐篷顶部也有一个通风口,如果遇到下雨天,帐篷的通风口就会闭合自成一体。
  因此,当别人都在跟蚊虫作战的时候,霍光可以躺在舒适的帐篷里继续看自己书。
  就这种低调的奢华而论,即便是刘据也不能与霍光相提并论。
  狗子也待在霍光的帐篷里,只是他自己另有一个纱帐,一条绳索通往帐篷外边,只要他用力的拉扯,就会拉进来一个密封的木头箱子。
  只有霍光跟狗子两人知晓,这个木头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帐篷外边虎啸猿啼……
  没有风,雨水就落了下来,打在牛皮帐篷上如同敲鼓一般,霍光翻身坐起,瞅着静静的坐在纱帐里的狗子道:“你说,师傅从来没有来过西南,他为何会知晓,这里有雨季旱季之分,为何会知晓这里的山川地貌,为何一定要我们饮用开水,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狗子睁开眼睛悠悠的道:“智者无所不能。”
  霍光闻言笑了,丢下书本重新躺下,狗子这种唯心的论调,他是不信的,从来就没有信过。
  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霍光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知道其中奥秘的。


第一五三章 斯巴达的哀歌
  云琅收到霍光从蜀中来信的时候,正好是一个霞光漫天的清晨。
  就在昨晚,他在角斗场听到了一段凄凉的歌声。
  唱歌的人是将要开始角斗的角斗士,他单膝跪倒在地上扶着短矛低低的哀歌。
  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在唱,后来那些站在栅栏里面的角斗士也开始跟着吟唱。
  “异乡人,
  你若是路过斯巴达。
  请转告那里的公民,
  我们阵亡此地,
  至死犹恪守誓言。
  异乡人,
  你若是路过斯巴达。
  请转告我的母亲。
  我埋骨他乡,
  至死犹恪守誓言。”
  当大秦奴隶商人将这段歌谣翻译给云琅听了之后,云琅就非常的震惊。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长安,他会见到一个真正的斯巴达猛士。
  果然,在决斗中,这位斯巴达猛士表现出了他超人一等的战阵技艺,一面巨盾,一柄短矛配合的亲密无间,刺杀中竟然如同舞蹈一般优雅。
  连一向看不起异族人的霍去病也颇为动容。
  在大秦奴隶主见鬼一样的神情中,云琅给霍去病讲述了伟大的温泉关三百猛士的故事。
  这让霍去病大为赞叹,准备出言买下这个猛士的时候,这个猛士的胸口却露出了半截羽箭,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然后就被已经快要被他杀死的敌人斩下了头颅。
  赌钱失败了的张连坐在轮椅上张弓射死了那个斯巴达人。
  于是,暴怒的霍去病就把张连跟他的轮椅一起丢进了角斗场,还粗暴的放出来了一匹饿狼……
  云琅并不觉得可惜,斯巴达战士的模式虽然让人热血沸腾,却不能长久。
  支持斯巴达战士勇猛无敌的基础就是均贫富,人人没有私财……只可惜,这样的制度注定会在人贪婪的本性面前灰飞烟灭的。
  当一个斯巴达战士出现在角斗场上,则可以证明,斯巴达的光辉已经烟消云散了。
  一个斯巴达战士的出现虽然让云琅惊讶,不过,他更惊讶的是大汉国居然跟罗马人开始有了真正的交流。
  他不记得在以前的史书上,有记录斯巴达战士在长安战死的记录。
  人的眼光一下子就变得长远了,腿也变得格外的长,世界自然就会变得很大。
  如此,世界就变成了一体。
  世界上的文化只有在融合,交流之后才会产生新的变种,而每一次出现的变种,都会对人类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可怜的张连即便是没有了腿,最后还是搏杀了那匹狼,场面血腥至极,然后就因为他问候了霍去病的祖宗八代被霍去病再次殴打了一顿。
  这就是云琅昨日在角斗场上的全部见闻。
  何愁有有了新的玩具,就带着他的玩具进了骊山,回来的时候不论是曹信还是霍家的一二三,还是李敢的儿子李禹,都把何愁有当做魔鬼来看待。
  孩子们见到云琅刚刚瘪嘴要哭,就看见大师姐云音正在魔鬼的呵斥下在一根绳子上翻筋斗,就生生的把哭声憋回去了。
  在云琅的指派下,这五个孩子很快就被仆妇们抱走去洗澡了,不到十岁的孩子,陪着何愁有在骊山里面生活了半个月,已经很难得了。
  “比不上霍光,却比你的闺女强一些。”
  何愁有说话从不给人留颜面。
  云琅叹息一声指指脑袋道:“云家人喜欢用脑子。”
  何愁有看看依旧在翻筋斗的云音道:“脑子也比不过别人。”
  对于何愁有的胡说八道云琅一般是不认得,按照进化论体系来看,云氏的子孙无论如何应该比这些比他们少进化了两千年的人优秀。
  “耶耶,我练完了。”云音从绳子上跳下来,就蹲在父亲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富贵镇看母亲,春蚕下来了,母亲说要给我挑最好的丝线做衣衫。”
  何愁有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对云琅刚刚提出要测试一下闺女智商的做法毫无兴趣。
  看着闺女懵懂的笑脸,云琅只好挤出一张笑脸,同意闺女去找她母亲。
  目送闺女大呼小叫的要梁翁给她备车,云琅忽然觉得斯巴达式的训练,或许能把云氏子孙全部训练成彪悍的武士。
  这个念头仅仅存在脑海中一瞬间,就被他打消了,成不成才的不要紧,先成人再说。
  今天还要陪伴董仲舒去印书作坊,不好推辞,眼看天色差不多了,就来到董仲舒居住的观澜阁。
  春日里出现朝霞的时候不多,不过,春日里确实应该多下几场透雨。
  如今的上林苑,除过盐碱严重的涝洼地,基本上没有多少空闲的田地了。
  奴隶在很大层面上,弥补了关中劳力不足的遗憾。
  云琅喜欢看朝霞,喜欢看晚霞,只是不喜欢看董仲舒的那张愁苦的老脸。
  当老董的那张老脸与朝霞融为一体之后,历史的沧桑感就立刻出来了。
  云琅不会画油画,如果用油画来展现目前场景的话,该是一副震撼人心的作品。
  自从云琅准备跟董仲舒和解之后,老家伙自然就有了轮椅这样的高级货色。
  见云琅来了,就让童子推着他离开了平台,冲着云琅呵呵的笑。
  “多年以来看人多过看景,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美景,真是人生之憾事啊。”
  “景随心生,心情好的时候哪怕看光山秃岭也能看出几分意境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人间盛景也不过是草木一秋罢了,先生不必遗憾。”
  董仲舒豪迈的挥挥右手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等你到了老夫的年岁,就会知道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日暮途穷,总是英雄末路,空有一腔热血无处施展啊。”
  云琅相信董仲舒在这一刻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等一会到了印书作坊,就很难说了。
  挥手驱走了童子,自己接手轮椅,推着董仲舒离开山居,沿着青石小径去了云氏印书作坊。
  陈铜越发的肥硕了,胖大的身躯挤在门框中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家伙现如今早就不干活了,整日里端着一个茶壶不离手,今天更是过份,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妖艳的蓝衣女子在那里殷勤地伺候他喝茶吃点心。
  自从上次差点被皇帝五马分尸,陈铜就变得小心谨慎了,骑在门框上监工的习惯也就养成了。
  现在莫说别人唤他陈铜,哪怕是唤他陈胖子或者别的带有侮辱性的名字,他也一定是小心应答了,等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才会按照来人的身份做出各种反应。
  因此,云琅推着董仲舒刚刚进了印书作坊,陈铜就触电一般的跳起来,颠着一身的肥肉跑过来伺候。
  而那个蓝衣女子却迅速的消失在印书作坊里。
  云琅皱眉道:“这里印的都是圣贤之言,不该来的人就不要来。”
  陈铜连忙辩解道:“这两年不干活了,倒是养出一身的肥膘子肉,行动不便,就找一个妇人伺候,让侯爷见笑了。”
  董仲舒迫不及待的要看他的《春秋繁露》,哪里有时间理会陈铜的这些琐事,急急地催促云琅带他进入印书作坊。
  油墨的味道并不好闻,今天这里的却浓香四溢,云琅回头看陈铜,陈铜陪着笑脸道:“好东西自然要往好里做,油墨里面添加了提神醒脑的香料。”
  董仲舒眼前一亮,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瞅着巨大的,忙碌的印书作坊里一张张洁白的纸张,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张满是字迹的书叶,激动地从转盘上取下一张,哆嗦着嘴巴颂念了一遍,激动地对云琅道:“一字不差,一字不差!”


第一五四章 断句的重要性
  云琅不明白印书作坊把书印的一字不差有什么好惊奇的,同样疑惑的还有陈铜。
  他甚至觉得董仲舒这些欢呼声,根本就不是在夸奖印书作坊,而是在羞辱他。
  云琅压在翻看刚刚刊印出来的书籍,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董仲舒在印书一道上是棒槌,陈铜是知道的,要是云侯也对印出来的书本不满意,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可是那里做错了?”陈铜小声的问道。
  云琅摇头道:“你没错,是董公错了。”
  沉浸在书海中的董仲舒忽然听到云琅的这句评价,就小心的放下手里的纸张,朝云琅躬身施礼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董仲舒请教了。”
  云琅将印好的书页拿给董仲舒道:“董公的文章自然是金玉良言,某家说的是断句!”
  董仲舒疑惑的道:“断句?”
  云琅笑道:“董公以为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春秋》注解?”
  董仲舒立刻道:“见地不同!”
  云琅笑道:“这些天,某家也翻看了各派送来的竹简,有些自然是见地上的差异,更多的却是断句上的差别。”
  董仲舒的神色变得庄重起来,再次施礼道:“何解?”
  云琅命陈铜取过木板,用炭笔在上面写了一段文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董仲舒不解的看着云琅,云琅对董仲舒道:“请董公断句!”
  董仲舒不假思索的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云琅摇头道:“我的理解与董公完全不同,我的理解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董仲舒坐回轮椅,拿过一张书页仔细的看了起来,看了良久叹息一声道:“仅仅是这一篇,就有三处可以歧义理解的地方。”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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