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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自己坐得住,能比朱家皇帝坐得好吗?自己的子孙,会不会比朱家的子孙更不肖。至少,朱家从洪熙往后的皇帝都不暴戾,对老百姓也不错,能让大明江山再延续二百年。这都是他可以看得到的……真的要用彻底的不确定性,替换掉这确定的二百年吗?谁敢说他不会成为民族的罪人?
曾经仗着二世为人,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王贤,越往上走就越明白自己原先的无知可笑。一个国家的任何现状,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背后都有极其复杂的原因。而且这个国家的存在,就是由这些好的坏的各种现状共同支撑起来的。
任何国家层面的改变,都会导致极其深远的影响,也许在当时效果很好,但十几几十年后却成了祸国殃民的恶疾。所以,王贤已经很清楚,就算自己知道未来很多很多的事情,依然不可能为这个国家开出药到病除的良方,更不要说拿出成仙得道的神药了!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王贤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到来,并非是上天给予这个国家的恩赐,而是一种折磨!自己越是折腾,这个国家就越是乱套,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傅,那位掀起天下大乱的姚广孝。
老和尚晚年,想必也是看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把自己关在庙里坐死关,以免再给这个世界添乱子……
这些都是王贤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想再给这个国家添乱子了,可是,那些人偏偏不肯放过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前所未有地动摇起来!
是要坚守自己的初衷,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王贤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有仇就要报
大军在原地休整一日,便拔营返回大王城。
行军路上,队伍的气氛十分怪异,将士们一个个沉着脸,闭着嘴,看上去就像吃了大败仗一样。哪有半分横扫草原、大获全胜的喜悦?
刚行军没两日,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吴为军。
吴为的军队看到王贤率领大军凯旋,全都激动坏了,欢呼着丢下兵器,冲到王贤的大军之中,和远征的将士们忘情拥抱!
远征军的将士们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激动,但深入草原近两个月来,终于又看到自己人了,同样也十分高兴,暂时把满腹的愤恨抛到脑后,和前来接应的同袍们抱在一起,向他们大声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确实,特鲁河一战,消灭了一半鞑靼铁骑!千里追击,打得阿鲁台哭爹叫娘!绝境中挺进大漠,全歼鞑靼余部!又回师消灭了来势汹汹的朵颜三卫!
这其中任何一桩,都足以让将士们青史留名,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何况是全都属于他们!
那些前来接应的将士,听得目眩神迷,捶胸顿足!直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派去增援大王城,错过了这连番的大胜!
一片欢腾声中,吴为来到王贤面前,通红着双眼道:“能再见到大人,实在是谢天谢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福大命大!”王贤也很高兴,给了吴为一个熊抱,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腾起阵阵尘土。“不是让你留在大王城,协助宝音守城吗?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哎,我也知道大人一定没问题。”吴为叹了口气道:“但大王城已经实在待不下去了……”
“怎么,你们和守军发生矛盾了?”王贤愣了一下,自从深入大漠后,他便和后方断了联系,对目前的情形一无所知。
“那怎么可能。是朝廷派了钦差到大王城要接手我们的军队。”吴为恨声道:“还有东厂的番子也到了,要把我们这些人逮起来。”
“什么?”王贤和柳升等人都被搞糊涂了,柳升问道:“老吴,你说什么呢,东厂都关了多少年,怎么又冒出番子来了?”
“哎,你们不知道,这一个月朝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是天翻地覆了!”吴为喟叹一声道:“一个多月前,大军被朵颜人断了粮道,大人率军深入大漠的消息传回京城,所有人都认为大人回不来了,就算能回来,也是个全军覆没。”
王贤点点头,确实没有人能想到,他和他的大军能绝处逢生,反败为胜。
“皇上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病倒了,然后把朱瞻基放出来,封他为太子,命其监国。”吴为双目怒火熊熊,虽然事情他早就知道,但复述起来还是怒不可遏道:“朱瞻基一上位,就和杨士奇一起对大人下手了!他们宣布,大人抗旨不遵,孤军冒进,才会导致全军覆没,使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都是大人的罪过,所以必须严惩。”
说着吴为看看王贤,面无表情道:“您的爵位已经被褫夺,所以现在称您为公爷是不对的。但也不能称您为元帅,因为您所有的官职也都被褫夺了。”
“还有侯爷,您也一样。”吴为又看看众人,苦笑道:“诸位也不例外……”
“这群王八蛋!也太不讲究了吧!”柳升等人怒不可遏地蹦起来:“就算要动刀,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别这么激动,不然待会你们会爆掉的。”吴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然后,他们疯狂地撤换了所有我们这边的官员,换上他们自己的同党,还有那些靠边站的勋贵。他们还撤销了大都督府,重设五军都督府,让朱勇、王通这些人出山,替他们镇住军队。”
“朱瞻基对那些靠边站的勋贵一手甜枣,一手大棒,他许诺,大事底定之后,将封他们为公爵,杨士奇也保证,不会再干涉他们对军队的控制。但要是谁不听话,立即就归为王党份子,投入诏狱折磨个生不如死!”
“这个诏狱不是锦衣卫的,而是东厂诏狱。”柳升等人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吴为那边还嫌不够,继续说道:“朱瞻基还让胡灐重开东厂,眼下唯一的任务,就是将跟大人有关的亲朋、属下、同僚全都抓进东厂诏狱,日夜严刑拷打,逼问大人的罪状。”
“银铃和大人的妹夫在京城,也被抓进诏狱里,据说很是遭了些折磨,也不知近况如何……”吴为看看王贤,只见他原本还能强忍着怒气,一下子喷薄出来,重重一拳打在那面帅旗的旗杆上!
粗大的旗杆晃了一晃,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拳印。王贤的手鲜血直流,这一拳实在太重了……
左右赶忙要替他包扎,却被王贤粗暴地推开。看到元帅要吃人的样子,没有人敢上前,只能任由他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人就是这么庸俗,不触犯到他真正在乎的东西,还有理智可言、道理可讲。一旦他最真实的东西被伤害,就再也不会讲什么道理,直接化身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了。
“要不,吴大人先歇歇,回头再继续说。”莫问见吴为好像永远都说不完一样,真担心等他说完,所有人都要变成疯子了。
“让他继续说!”王贤却冷冷道:“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唯恐天下不乱的柳升,自然巴不得吴为爆出更多猛料来。
“如今那帮勋贵已经全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被朱瞻基派去接管了居庸关、山海关,还有宣府大同……”吴为便继续说道:“他们还跑到大王城,要把我手里的一万骑兵,还有那两万多押运辎重的步兵夺走,以免大人回来,手里还能有军队可用。”
“幸亏大王城不是他们的天下,宝音夫人把他们撵出城去,那帮家伙便威胁要剥夺宝音夫人长公主的身份,把博尔济吉特人赶出河套去。”吴为又道:“宝音夫人虽然不惧他们,但我担心留在大王城,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怕他们打我们步兵的主意。便连夜把军队带出了城,沿着大人的路线,一路上收拢咱们的步兵,过来和大人汇合……”
吴为终于一气说完了,王贤手上的鲜血也凝结了,他仰天大吼一声,就像一匹受伤的狼。
柳升等人也跟着他们的头狼仰天大吼起来,不这样无以发泄他们无边无际的痛恨和愤懑!
怒吼之后,王贤也不理会他的将领们,转身进了自己的中军帐。
将领们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跟着王贤进去,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头狼需要独自思考一段时间,好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很快,明军营中都知道了吴为带来的消息,将士们彻底愤怒了,他们把王贤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却跪在外头一声不吭。
吴为和柳升闻讯赶来,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只见四五万将士,黑压压潮水一般,一眼望不到边,从四面八方跪向那白色的中军帐。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这么多将士却没有一个出声的,全都默默地看着帐篷,方圆数里内静悄悄一片,却绝不是死气沉沉,而是让人感到有熔岩在地下翻滚、有乌云在天空翻腾,其中分明孕育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是沉默的力量,那是无声的呐喊,那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请求!
帐中的王贤很清楚,这帮将士是在求他,带领他们回去报仇。但是因为他这个主帅说过,要等回去大王城再说,所以他们不敢开口,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地表示他们的态度!
但王贤如何能轻易开这个口,哪怕已经满腔怒火,他也十分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就将放出无数的洪水猛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当吴为和柳升费了老大劲儿,终于挤进中军帐时,只见王贤披头散发,赤脚盘腿坐在矮桌上,面前横着那把镶金嵌玉的天子剑。
“大人,这都是为你而战的将士啊!”吴为指着帐外,对通红着双眼的王贤沉声说道:“他们是在为你鸣不平,是要替你讨公道,千万不要寒了他们的心啊!”
王贤重重点头。
“大人。”柳升也指着帐外,对王贤高声道:“他们在等什么,您最清楚不过!不要让您的将士们失望啊!”
王贤再次重重点头,终于,在吴为和柳升的殷切注视下,他缓缓从矮桌上站起来,提起那把天子剑。也不穿鞋,就这样被发跣足、提剑出了中军帐。
帐外,无声等待的数万将士,一看到他们的主帅出来,一双双暗淡的眸子,渐渐地燃起了明亮的火光。
那是复仇之火,那是希望之火……
王贤目光缓缓扫过众将士,然后举起天子剑,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出了雪亮的剑身。
王贤将那华丽的剑鞘丢在地上,把宝剑竖在胸前,目光紧紧盯着那剑身上自己的倒影,剑脊将他的面孔分成两半,一半带着悲天悯人的菩萨像,一半则是杀气冲天的恶魔像。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檄文
大风起兮云飞扬,王贤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飘荡。
将士们万众瞩目之下,他对着那天子剑,满脸悲愤地喝道:“臣王贤,为主上披荆斩棘、甘为忠犬!十余年来、九死一生!遇有国难、舍生取义!鞑虏肆虐、亲率将士、转战千里、歼敌十万!唏乎,我军将士、忠诚神勇、战功赫赫、直追徐、常!”
将士们仰望着王贤,听他那振聋发聩的檄文,一个个血脉贲张、呼吸粗重!
“然主上不念我将士微功,任其辱我,勾结外敌、断我粮道、绝我后路!一万军民、惨遭屠戮!数万大军,身临绝境,幸得苍天庇佑、天理难灭,我大军方得绝处逢生,反败为胜,诛灭鞑、朵!方得班师,惊闻国内,噩耗传来、我等将士、已成罪人、战功抹杀、英名无存!亲朋故旧、锒铛下狱!惨遭凌虐、十死无生!”
王贤吼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无比的悲愤,都在向京城的昏君奸臣,发出最强烈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