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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笑道:“北条先生且勿动怒,倒不如好好商量一下善后之事?如今贵我之间剑拔弩张,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北条菊次郎的脸色放缓了一些,开口道:“李公子说的不错,这般对峙下去,对于你我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最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岩点点头,应道:“北条先生所言极是,百姓不得出海打渔,生计便难以维持,却实不是长久之计。”
北条菊次郎这时候倒是对于李岩能说出些什么来感兴趣了些,当下便问道:“那依李公子之见呢?”
双方极有默契的避开了大明皇帝,施凤来,日本幕府等等话题,转而以两个人各自的身份开始谈了起来。
李岩又举起茶杯,对着北条菊次郎道:“北条先生,请。”
等着北条菊次郎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之后,李岩才笑着道:“我大明任公公既然与德川将军交好,而德川将军又任命先生为出使的使者,想必北条先生也是知道一些的了?”
北条菊次郎轻笑道:“不过是一些福寿膏与烈酒之类的东西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岩换了副脸色,苦笑道:“李岩可不像北条先生这般随意,这两样儿东西在大明乃是禁物。”
正了正脸色,李岩开口道:“北条先生应当知道,这福寿膏自古来便是皇家御用之用,自然是严禁流入民间的。至于这烈酒,实不相瞒,我大明陕西之地大旱,粮食已经连年欠收,其他之地也是多有旱涝,这烈酒实在是得之不易。若不是任公公极得陛下之信任,又与德川将军有着极好的交情,又如何敢担着诛九族的风险弄这两样东西?或者说,哪怕是弄了这两样东西,大我大明售卖之所得,要远高于千里迢迢的运来贵国之所得。”
北条菊次郎当下便做出了一副恍然的样子,躬身顿首道:“是北条唐突了,并不知道大明国内竟也是这般艰难。”
对于北条菊次郎的这句话,李岩却是恨不得直接操刀子将其砍死算了——大明什么情况用得着你一个倭奴来同情?
彼其娘之!
心情不极度不爽的李岩强自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暗骂自己之前在大明时跟崇祯皇帝混的太久都学坏了。
定了定神,李岩接着道:“不过是死一个浪人武士罢了,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可是我大明的任公公也知道了此事,却是极为关心。”
听李岩说到了任公公,北条菊次郎也是心中一动,暗道一声终于扯到正题了。
李岩笑着道:“任公公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他老人家与德川将军的交情,更不能影响到明日友好条约的执行。”
北条菊次郎心中却是暗骂一声眼前之人无耻,远在明国京城的那个死太监更无耻!
说什么为了不影响交情,不影响友好条约,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不影响福寿膏与烈酒的利益!
第397章 做生意的最高境界?
心中冷笑一声后,北条菊次郎却躬身道:“请李公子代为回复任公公,德川将军和幕府上下,都无比欢迎任公公再次光降,幕府上下,无不倍感荣幸。”
此时李岩也是无比的佩服这小矮矬子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了。
德川秀忠盼着任一真那个死太监再去倒是有可能,毕竟李岩听自己的老师施凤来说过连德川家光都被勒令要对任一真以叔叔相称。
但是幕府的其他人,倒也不见得有多么欢迎任一真再去日本。
毕竟那个死太监去了一次,日本就少了个九州岛,再去上几次还不定少上点儿什么东西呢。
这种情况下,要说除了德川秀忠以后的其他人欢迎任一真再去日本,李岩觉得除非幕府上下的脑袋一起坏掉了才有可能。
很有可能连德川秀忠也不欢迎任一真去日本。
但是李岩并没有揭破眼前这个矮矬子谎言的打算——万一这些矮矬子们的脑袋真就坏掉了呢?
定了定神,李岩又笑着道:“在下一定将贵国德川将军和幕府的好意转达给任公公。”
等北条菊次郎再一次躬身致谢之后,李岩才接着道:“在下的老师与任公公私交也是不错的,因此对于这事儿也是颇为重视。但是,大明的脸面却丢不得,还望北条先生回去后向德川将军多多致意说明,李岩先生代家师谢过了。”
北条菊次郎又一次躬身顿首道:“哈依,敝人一定把话带到。”
只是说完之后,北条菊次郎又语气不善的道:“可是,那个浪人武士的死,贵国到底有没有一个交待给我日本?”
李岩笑道:“如果说明面上的交待,那李岩也只能告诉北条先生,没有。不管是毁约还是战争,不管付出什么样儿的代价,都不会有任何的交待给贵国,大明的脸面绝不许有一丝的影响。”
北条菊次郎点了点头,饮了一杯茶后才问道:“那么依着李公子的看法呢?”
北条菊次郎不是个傻子,对于李岩话里的意思听的很明白。
明面上不会有任何的交待,其实就是这件事儿谈判的基调,而且李岩连毁约和战争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足见大明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也就是说,从表现上看来,那个浪人的死肯定是白死了,不管是大明还是日本,都不会有任何的说法给到他或者他的家人。
但是,那也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呢?
北条菊次郎很想听听李岩能说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最起码也要多争取一些好处才是。
李岩见北条菊次郎脸上连一丝的怒气也看不出来,心中也不禁暗自佩服此人的养气功夫,当下便接着说了下去:“在李某看来,区区一个浪人武士,只怕远比不得十斤福寿膏来得重要。”
见北条菊次郎想要反驳,李岩笑道:“李某也知贵国盛产白银,但是这福寿膏的价格,想必北条先生也是清楚的。那么,北条先生以为是一个浪人武士的性命重要?还是十斤福寿膏更为重要?”
北条菊次郎纵然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武士的性命远没有十斤福寿膏来得重要。
但是眼前的这个李公子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
现在这事儿是区区一个武士之死的事儿么?
很明显,并不是。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日本国脸面的高度上。
你大明的汉人皇帝要脸面,难道日本的幕府大将军和天皇就不要脸面了?
固然,一个武士远比不得十斤福寿膏重要,那么十斤福寿膏其实也远比不上日本国的脸面更为重要。
而眼前这个叫李岩的公子哥儿,却是轻描淡写之间,就把日本国的脸面问题,转化为了一个浪人武士的性命问题,并且提出来了处置方案。
当真是不要面皮!
心中狂骂的菊次郎反驳道:“李公子当真是舌辩滔滔,只是再怎么说,我日本的浪人武士被凌迟处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像是李公子方才说所的一般,大明的脸面重要,我日本的脸色呢?”
李岩笑道:“在下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这浪人武人犯罪在先,我大明处置在后,这一点同样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日本天皇就算是要给臣民一个交待,却也不难。”
北条菊次郎的脸色不变,心中却是继续狂骂不止。
到底是这个浪人犯罪在先还是那个大明商人有错在先,现在已经无从查起,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就算是查,估计都要拖个十天半个月。
而且这个时间还算是短的。
问题在于,大明拖的起,日本能不能拖的起?
郑芝龙的舰队可以无视日本所谓的海防——事实上,就日本那几条小舢板也确实没有跟郑芝龙麾下南海舰队相提并论的资本。
虽然说搞不清楚这郑芝龙最近怎么来日本海附近比较少,但是这股力量却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更吓人的是,据小道消息,大明现在就有两支这样儿的舰队,第三支也在组建之中。
这种有如蚂蚁和大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让人绝望。
不管是朝鲜,还是大明本土,日本的武士能横行一时,却绝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这种只要一给他喘息的时间就能再次君临天下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今这个叫李岩的公子不管是偷换概念,或者是这般无赖一般的态度,都让北条菊次郎恨的牙根痒痒。
但是却没有翻脸的胆子。
李岩无视了北条菊次郎的脸色,笑道:“刚才李岩也已经说过了,任公公有过交待,所以这一次那个浪人的死也就这么着了,不如好好商量下十斤福寿膏的事情?”
李岩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北条菊次郎心中更是不爽,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口道:“既然任公公这般重视与德川将军的交情,那么区区十斤的福寿膏,又算得了什么?”
明知事情不可为而为之,非智也。
北条菊次郎自认不是个蠢货,更何况德川秀忠在自己来之前也有过交待,所以翻脸是不可能翻脸的。
只有多替幕府争取一些好处才是真的。
可是李岩却笑着道:“那北条先生的意思是连这十斤福寿膏也免去了?那李岩倒是要多谢了。”
北条菊次郎险些一口才血全喷李岩身上去,定了定神后,北条菊次郎道:“一个武士的性命,就算是不值十斤福寿膏,却也不可能白死。更何况,如此事涉我日本天皇之脸面,区区十斤福寿膏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北条菊次郎又伸出一只手,食指与中指一起比划了个剪刀的造型,开口道:“最少也要二百斤!”
北条菊次郎心里很清楚福寿膏这玩意的价值,二百斤的福寿膏,其价值绝对不在两千两黄金之下。
但是就算是有两千两黄金,却没有地方去弄到二百斤的福寿膏。
就算是这东西在大明弄到日本来的成本价格要低上一半,那也是足足接近一千两黄金的货物。
李岩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又忍住了笑,赔礼道:“北条先生莫怪,是李岩失礼了。”
北条菊次郎脸色铁青的道:“怎么,李公子觉得在下是狮子大开口?”
李岩心道狮子?你这模样,撑死了也就是个癞蛤蟆,还狮子大开口?
自己矬成什么德性了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摆了摆手之后,李岩才接着道:“福寿膏之所以价比黄金,其原因不单单只是因为它的药效如神,更是因为产量极为难得。别说是李岩了,便是任公公本人在此,也不敢应下二百斤的福寿膏给北条先生。”
北条菊次郎神色阴翳,冷着脸道:“那德川将军和任公公的交情,还有我大日本天皇的脸面,难道还当不得二百斤的福寿膏?”
李岩苦笑,摊开手道:“就算是值得五百斤的福寿膏,那也得有这么多不是?五十斤,多一两也没有了。”
北条菊次郎向着李岩的方向探了探身子道:“一百五十斤,再少,我日本上下宁为玉碎!至于任公公与我家大将军的交情,也说不得要先放在一旁了?”
李岩的神色顿时显得诡异了起来。
他娘的,今天这事儿不好办了啊。
这矮矬子们也太小家子气了,刚开始伸出来手来的时候,自己还以为这孙子敢张口要个五百斤,没曾想就要了个二百斤。
自己把价涨到五十斤,这矮矬子居然也痛快的把价给降到了一百五十斤!
彼其娘之,早知道老子跟你废什么话啊,还不如直接答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