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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关中百姓勤劳,但连日的抗旱也一样把大家累的够呛。
蓝溪书院的山长杨老夫子一根扁担挑着两大桶水走在最前面,书院的十名先生也一人一担水跟在后面,一二年级的学生们则两人抬一桶水走在后面。
先生们虽是文人,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偷懒。
学校每旬一天劳动日已经不能满足抗旱需求,现在书院开始每天早晚都要来挑一个时辰的水,以保证书院开荒的这片农田和菜地。
虽然李逍说过几次,今年天太旱,书院开的荒地又离溪边很远,就荒掉算了,待夏天时看看能不能再种一季算了。
但杨大眼他们虽是读书人,可也很朴实。李逍把一块李家的荒地划给书院,做为书院田,他们也早说过要自给自足,那么眼下就不能抛下。
毕竟整个蓝溪都大旱,无数百姓都在抗旱,每天都在挑水,一样的辛苦。
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人的朴素观念,读书人并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也并不只吃饭不干活。
每天早晚挑水,还要保证课业不耽误,起早贪黑十分辛苦。杨老夫子和老师们的肩膀上早已经被肩膀磨破了皮,可他们晚上撕掉破皮,早上肩膀上垫块布又继续了。
学生们力气小,就两人抬一桶,一个个小小年纪的学生,虽然辛苦累,却没有人吭一声,更不会有人扔下桶。
或许是学生们本来就以农家子弟多,本也不骄惯,再加上进入书院后每天的晨间锻炼以及课间操,让这些孩子也结实了许多,加上饭菜营养保证,让他们的身体都还不错。
一桶水抬到地头,拿起葫芦瓢一瓢瓢的浇下去,早就已经晒成白地的土地能发出哧溜的声音,水也是直接就被吸收干了。
早晚各浇一遍水,可土地依然没有半点的湿润。
种在地里的谷子,也不见什么动静。
也还多亏了有李逍组织的乡约堂,起码蓝溪各段上虽然都筑起了坝堰,但没有再像往年那般彻底的拦死。
蓝溪还在流,没有断流,哪怕水很小很小,可这是生命之水。流动的细流,保证了下游一个个村庄,一片片田地的微小希望。
肩挑的,背扛的,手提的,不论老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妇女,全民都加入了这场抗旱的大军中来。
旱情还在继续,乡约堂已经又一次召开了理事会,会上,李逍提出旱情越发严重,蓝溪水越来越少,提议再次主动减产两成,以保证最后还能有所收获。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
大家辛苦了那么久,天天挑水浇灌,可现在却又要放弃两成的地,那些地这些天就白浇了,种下去的种子也就白种了。
但不放弃,也顾不过来。
拖下去,不但那两成肯定保不住,甚至会连累到剩下的三成也可能会耽误。
或许是李逍的威望高,又或许是大家已经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减产决定,虽然这个决定依然痛苦,可当理事、议员们把这提议传达回各村之后,反馈回的消息还是让人欣慰的。
大家基本上都同意再减产。
蓝溪乡很平静,这里的旱情依然严峻,但大家已经接受了,这种接受不是听天由命,而是在坚强的挺着。
挺着挺着,当你无能为力的时候,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挺住,也许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你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刻,也许你最终能挺到柳暗花明之时。
关中人是充满韧性的,他们如干旱的野地里的那些杂草一样,没有水,也一样能坚持许久许久。
但同是蓝田县的百姓,其它各乡的情况比起蓝溪来却并没有这么和谐。
县令柳倓最近到处跑,大力宣传推广乡约堂,推广乡民公约,推广齐心协力共同抗旱救灾。
成效是有的,但是并不大。
各地都按蓝溪的样子,由县衙监督下在乡内河溪处修坝堆堰,也都只截流部份水。但开始几天还好,可当旱情继续严重时,慢慢的,各处的坝堰就在偷偷的截流。
有的村子白天的时候只截了小部分,但到了晚上却在偷偷的加高大坝,甚至直接把水都给截了。
下游的村民们不肯了,开始来争,来吵,甚至发展到强行毁坝。
争水斗殴又开始了,虽然有县衙负责的乡约团及时的插手干涉,事情没闹大也没死人,但性质很坏影响恶劣。
乡约堂好不容易建起的那点乡民信任,正在流失。
当县里要求各乡再次主动减产的时候,推行的并不顺利。本就减了一半,现在又要减,不少人不同意,再减,那就没有几亩地了。尤其是好多地,那都是已经辛苦浇了许久的。
不少人想着,再撑撑,也许能撑到下午呢,他们不愿意放弃,柳县令派出吏员四处去说服百姓,但效果并不明显。
同时,县里的粮价开始在上涨,而且不少粮铺已经开始限量售卖,有钱的地主们也开始在囤积粮食。
“再这样旱下去,就算是减产后的这三成田地,只怕是也保不住啊。”
蓝溪畔,几位里正如今处处以李逍马首是瞻,大家看着越来越少的蓝溪水,都围到他的身边来,想要找李逍问个办法。
李逍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虽然他的那几个玉米已经收获了。
但是就算现在还赶的上茬抢种下去,但七个玉米连一亩地都种不到,哪怕这亩地玉米种出花来,也就千把斤产量。
一千斤玉米,如果是做为秋季的种子,倒是能种上三四百亩地,但对于眼下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
“防旱还不能松懈,但是我们得开始考虑夏天的口粮问题了。”李逍语重心长的对几位里正道。
李家和几位里正都是地主大户,家里都还有一定的粮食储存,但不少百姓家里,其实是没多少口粮的。如果夏收正常,那么夏收之后是有粮食的,但如果夏收绝收,那大家肯定撑不下去。
毕竟从去年秋收撑到夏收,都得有段青黄不接的时日,不少人家都得各种借粮,或者靠搭野菜撑过去的。
如果夏收绝收,那就只能去要饭了。
但今年关陇山南都大旱,那饭都没地要去。
“考虑一下,把乡约堂的义仓先建起来,大家有粮的先捐点粮出来,或者平卖一些粮进仓,也好能安抚一下大家日渐焦燥的心,否则,没有几个人还能再撑下去了。”李逍提议。
第171章 债券、粮票
天上的日头并不毒辣,可几位里正却感觉有团火在心中燃烧。听李逍这么说,也都是无奈的叹声。
义仓,社仓,本质上都有些相似,这是一种乡民自助的产物。不同于朝廷的官仓,储存的是朝廷衙门征收上来的田租粮食,那些粮食要通过水陆转运,除部份留存地方州县的官仓,大多数都最终转运到各地重要的水陆要冲的大转运仓中。
比如沿运河的几个大粮仓,有的粮仓甚至能存上百万石粮食,比如隋朝曾经修建的八大粮仓,存粮皆在百石万以上。
这种大粮仓修建的目的,就是能够迅速的向全国各地调配粮食。不管是战争,还是赈济灾情,都能够迅速有效的调配。毕竟这个时代,粮食不但生产能,而且运输也难。
正是因此,朝廷虽然在各地都有粮仓,但这些粮仓里的粮食可不是轻易能动的。一般非紧急情况下,敢私开官仓,那就是杀头之罪。也正因此,有的时候,哪怕发生大灾,有的死板官员也会拒绝开仓。
朝廷鼓励百姓建义仓自助。
所谓义仓,也就是大家自发的建一个仓,一般为一个乡或者一个里的百姓,自己建一个粮仓,每年收获之时,大家按约定的标准向仓里缴纳一定的粮食,一些贫困或孤寡者可减免。
这仓里的粮食派专人管理,遇到灾荒之时,则拿来自救。
而社仓,一般是由官府以官方的名义,在每县设立,要求地方百姓按所占田地数量,按比例缴纳一定的粮食入仓,由官府派人管理。社仓的职责也就是救灾赈济,求助孤寡,相比起官仓,社仓不会有那么多程序,不用层层上报,遇灾荒之时可以根据情况打开。
因为社仓有一定的强制性,其实又具有地税的性质,说是自发的,其实就是一种税务。
而且因为是由官府管理,百姓也并不是太信任,想用到里面的粮食也不太容易。
因此往往大家还是更信任义仓,毕竟义仓是自治形式,不用经过官府。
李逍现在提议建一个乡约堂的义仓,就属于乡民自发建立的义仓,只不过是隶属于乡约堂这个民间自发组织之下。
旱情严重,今年肯定会歉收,甚至弄不好到时绝收,夏天的时候缺粮是肯定的。
现在早做打算,也好过到时混乱。
提前建一个义仓,也是出此考虑。
“现在大家手里也没什么粮食,有粮的基本上都是地主之家,若说让大家免费捐粮,这也不现实。我的想法是,按如今的市价,由义仓向有粮的乡民们手里购买。”
“买粮入仓,储存管理,待到饥荒之时,那么乡民就可以来买粮,以度饥荒。”
下河里的刘里正疑惑,“现在乡约堂里并没有钱啊。”
乡约堂建立至今,时间未久,而且这只是一个乡民抗旱自助的民间团体,既无经费,又没拔款。
根本不涉及到半分钱,不管是理事也好,议员也罢,那都是自带干粮的。
李逍说建义仓,不用捐而用买,那哪来的钱买?
做为一个地主,李逍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社会责任的。
地主嘛,不管是怎么成为地主的,本质上他是占有更多的田地,也就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哪怕他的这些占有,实际上都是有条件换回来的。
但从社会这方面来讲,地主毕竟是占有更多社会资源的,那他就应当负有更多的社会责任,这也就是常说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应当越大。
李逍自己是个地主,他更愿意成为一方乡贤。
乡贤不应当仅仅是铺桥修路这些,还应当更有作为,比如说引领乡民们更好发展。
建立学校,教育乡中子弟是其一,带大家抗旱救灾也是其一。
但远不止这些。
遇灾害饥荒,地主们不应当仅仅是施个粥借个钱这么简单,他还应当更积极。
“我们都是在各乡有些名望之人,相信大家也不愿意看到夏天来时,乡里的乡亲们背井离乡去逃荒,甚至是卖儿鬻女的,甚至是饿死他乡。做为各乡的名望,我们应当帮乡亲们一把。”
“三郎你就说怎么做吧。”
几位里正被说的很感慨,同在一个乡,其实大家又哪没感情呢。
就算是一条猫一条狗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相处久了的乡亲邻居们。
“我的意思是,救灾也得合理安排,统筹布局。”
建一个义仓,挂在乡约堂名下,由乡约堂负责管理。
也不采用捐这种模式,而用买。毕竟地主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捐的话,大家又愿意捐多少。
可卖的话,哪来的钱呢?
李逍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先以乡约堂的名义印一些义仓债券,然后用这债券向乡民们发行,让大家认领。有钱者可自愿认领,把义仓债券发出去之后,募集到的钱款,再向乡中有粮的地主大户们按市价购买粮食,储存在义仓之中。”
张里正问,“大家为什么要拿钱来买这义仓债券呢?”
“当然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