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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徐想了一下,解释道:“只因太子婴病故后,公叔痤与公仲侈争权,皆欲扶持各自拥护的公子,当时国内动荡,在下便投奔了赵国,投靠赵袑军将……”
赵袑,即赵国如今的雁门守,取代曾经的牛翦而负责抵御境外异族的入侵。
“原来如此。”
蒙仲点点头,刚想与韩徐多聊几句,却被赵希不轻不重地推到了一旁:“行了行了,有什么话日后再聊,别杵了这里祸害我二人了,肥幼那家伙瞪我好几回了。”
蒙仲回头瞧了一眼肥幼,即此刻站在赵王何身旁的那名卫士,旋即便瞧着肥幼频频给他使眼色,显然是叫他主动上前与赵王何搭话。
可问题是,说什么呢?
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
想了想,蒙仲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深这才散席。
待离开王宫后,诸赵国臣子纷纷向田文、蒙仲告辞,各自回府。
田文笑着与李兑送别这些赵臣,待这些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将蒙仲叫到了一旁。
“你在搞什么鬼?!”
当时田文怒视着蒙仲质问道。
不得不说,田文对蒙仲今日在宴席上的表现极度不满意。
要知道在今日的宴席中,田文不遗余力地加固与李兑的交情,并且尽可能地结交赵国的新晋臣子,像韩徐、廉颇等等。
可蒙仲做了些什么?他除了跟赵希、赵贲等几个曾经交好的赵国臣子喝酒说笑以外,居然一次都没有主动与赵王何交谈。
更让田文感到气愤的是,在今日的宴席中,他不止一次发现赵王何频频看向蒙仲,目光中带着几许期盼,可蒙仲这该死的家伙,居然从头到尾就装作没看到,只顾着与赵贲、赵希几人交谈。
到后来,就连赵贲、赵希也感觉到了,纷纷将蒙仲赶走,可蒙仲这家伙,居然就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以至于后来,整个宴会就只有两个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一个是赵王何、一个是蒙仲,那诡异的气氛,让殿内那些知晓二人之间复杂关系的人都感到极度的不适。
当时田文恨不得冲上去将酒碗砸在这家伙的脑袋上——我他娘的要你来赵国干什么的?!
面对田文的斥责,蒙仲一言不发,临末才说了一句:“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这样。”
目视着蒙仲,田文冷笑道:“莫非你还指望着赵王低声下气派人来请你?对方是赵国的君主!……记住你此行前来的目的,李兑那边,我会设法说服他,赵王何那边,你需想办法去见他,希望你对得起你魏王对你的器重……”
“我知道。”蒙仲点了点头。
远处,奉阳君李兑见田文与蒙仲聊地差不多了,便适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天色已晚,几位若不嫌弃的话,今晚不如就到我府上住下。”
田文自然不会拒绝,毕竟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李兑,但蒙仲则婉言回绝了,毕竟他跟李兑可没有那么好的交情。
见蒙仲执意要回城内的驿馆居住,奉阳君李兑也不强求,正要带着田文、冯谖以及其随从准备乘坐马车离开,却瞧见肥幼从王宫内走了出来,颇有些急切地说道:“郾城君请留步,君上有请!”
听到这话,田文亦不禁有些傻眼。
今日宴席中,蒙仲那般无视赵王何,赵王何居然还主动派人来请他?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
田文当即就向蒙仲使了一个眼色。
第362章 同时展开的游说
……
于宫门前与田文、李兑等人告别后,蒙仲带着蒙虎已经几名近卫,在肥幼的带领下再次走向宫内。
期间,自然避免不了肥幼对蒙仲的抱怨,无非就是指责蒙仲方才在宴席中那无视赵王何的行为。
听到那番话,蒙仲叹了口气,也没解释。
看到蒙仲叹气的样子,肥幼欲言又止,但最终,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肥幼便将蒙仲领到了今日来过的王殿前,抬手对蒙仲说道:“君上正在殿内等候,去吧。”
蒙仲沉默了片刻,旋即整了整衣冠,孤身迈步走入殿内。
此时在这座殿内,唯独赵王何于王位正襟危坐,殿内只有一尊尊烛火摇曳的宫灯,使得殿内的氛围变得格外的滞重。
朝着昏暗且空旷的四周看了看,蒙仲径直走向赵王何所在的位置,旋即便看到赵王何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
四目交接。
这情形,像极了数年前他与赵王何恩断义绝的那一日。
那一日,也是在这座宫殿内,赵王何向他表达了对赵主父的憎恨,且断然拒绝了蒙仲的请求。
微微吸了口气,蒙仲拱手拜道:“魏臣蒙仲,拜见赵王。”
听到赵王的称呼,赵王何脸上浮现几许失望,在沉默了片刻后,温声说道:“……数年不见,蒙仲愈发地威武了。”
说着,他见蒙仲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模样,便再次说道:“殿内眼下就只有你我,寡人……我只是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哪怕只是今晚,我也希望能像当年那样,谈聊一番。”
听到这话,蒙仲徐徐直起身,目视着赵王何半晌,忽然自顾自说道:“此番在下代魏王前来,乃是因秦齐……”
“我眼下不想听那些。”
打断了蒙仲的话,赵王何摇头说道:“我只是希望与卿聊聊……请坐。”
蒙仲低头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面前铺有一张竹席,他看了赵王何一眼,在略一犹豫后,盘腿在那张竹席上坐了下来。
见此,赵王何稍稍点了点头,旋即略带感慨地说道:“我知道,蒙卿怕是今日还在恨着我,恨我借赵成、李兑之手害死了主父,但蒙卿为何不反过来想了想?蒙卿对我的恨意,不就是当初我对主父的恨意么?”
说着,他有些羡慕地看了几眼蒙仲日渐魁实的体格,感慨道:“在我的印象中,蒙卿文武兼备,是故主父最初就对蒙卿报以重望,仔细想想,我很惊讶于当时竟不曾妒忌过蒙卿……按理来说我应该妒忌蒙卿的,毕竟主父对蒙卿的期待,是我这个亲生之子都不曾享遇过的。似这般,我也能理解主父过世后,蒙卿何以那般憎恨我……但我不曾妒忌蒙卿,那是因为,虽然我不曾在主父那边享遇过这种感情,却在肥相那边感受过,呵呵呵,仔细想想,很对不住肥幼啊,生父早故的你,在主父那边感受了父亲般的慈爱,而从小因为体弱多病而不被主父看重的我,则在肥相那边感受到了类似父亲般的慈爱,唯独肥幼从小被冷落,仔细想想,也着实可怜……”
此时,肥幼正好从殿外走入,听到这话不解地问道:“可怜?在下怎么可怜了?”
赵王何与蒙仲皆朝肥幼看去。
“阿虎呢?”蒙仲问道。
肥幼耸耸肩说道:“他暗示我好好招待他,我就唤来两名宫女……”
“这家伙……”
纵使是蒙仲此刻亦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骂道:“还说什么保护我……”
肥幼闻言笑道:“在这宫内你还不放心?”
说着,他随便在地上坐了下来,看看赵王何又看看蒙仲,问道:“聊得如何了?”
可能是因为有肥幼在旁,蒙仲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许,淡淡说道:“刚说到……赵王觉得亏欠了你,从你这边偷走了肥相的父子感情。”
“哦。”肥幼闻言恍然,表情古怪地说道:“这也算不上偷吧,我从小跟我父亲感情不好,他太严厉了,每次看到我都要训我,后来他每次回封邑,我都偷偷逃走,免得跟他碰到遭他训斥……君上说,就是那会儿我缺乏管教……”
“呵。”蒙仲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他也觉得这话没错,作为堂堂赵相肥义的儿子,肥幼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是太丢人,但论及原因,确实是当年肥义事务繁忙,每日既要处理国相事务,又肩担教导太子赵何的职责,疏忽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管教。
“喂,你这声笑是什么意思?”
听到蒙仲的笑声,肥幼不满地说道:“在我看来,忠诚也是一种才能,对吧,君上?”
赵王何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表情古怪地点点头。
有了肥幼在旁打诨打岔,赵王何与蒙仲之间那紧张尴尬的氛围也随之消融。
旋即,在肥幼代为开口询问下,蒙仲向赵王何与肥幼二人讲述了他当年沙丘宫变之后的经历,从偪阳之战到回到蒙邑成婚,再到投奔魏国,助魏国打赢了伊阙之战、宛方之战,一直说到这次秦魏两国援救宋国的战争。
听到这些经历,赵王何与肥幼皆为蒙仲这些年的经历而感到感慨唏嘘。
“了不得。”
只见肥幼拍拍蒙仲的肩膀,笑着说道:“不愧是曾经内定的晋阳守……”
听到这话,蒙仲面色微变。
而此时,赵王何亦是有些紧张地看向肥幼,频频使眼色,然而肥幼却不动声色地朝着赵王何微微摇头,似乎在表达不要紧的意思。
是的,肥幼这是在试探蒙仲的态度。
别以为肥幼文不成、武不就,就觉得他是个十足的草包,事实上这家伙也是很机敏的,只不过就像赵王何所说的那样,这家伙从小缺乏管教,只懂得与族人们上山狩猎,但这并不意味着肥幼就什么都不懂,事实上,他也有他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的狡猾与机智。
这不,他故意对蒙仲说道:“我曾经听我那已死的老爹说过,主父生前有一日与我那老爹闲聊,闲聊时提及过你,说你十年之后必然可以胜任晋阳守之职,如今看看,主父的眼力真是厉害,这才几年?如果算你当时十五岁的话,才五年而已,你就两度击败秦国……厉害厉害。”
“……”
蒙仲看了一眼肥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显然透露个一个讯息:你提这个做什么?
肥幼没有解释,自顾自说道:“再想想,主父身边当时真的是人才集聚,除庞煖暂时下落不明外,像你,还有剧辛、乐毅、赵奢,如今都成为了一方人物……若是你等仍留在我赵国,真不知我赵国会强盛到何等地步?”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么?』
蒙仲张了张嘴,原本想开口问问肥幼,但最终没有发问。
也是,如今再提这个,为时已晚,魏王遫对他也不薄,他怎么可能抛弃魏国投奔赵国?更何况赵国如今立场不明。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
说罢,他抬头看向赵王何,问道:“赵王,此番我是代表魏国出使贵国,先听听我的来意如何?”
赵王何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蒙卿且说。”
见此,蒙仲正色说道:“此事要从秦国国相穰侯魏冉出使齐国说起,郯城之战后,齐燕两军败退,此后魏冉便从郯城前往齐国临淄,觐见齐王……后来我方得知,魏冉向齐王提出了‘秦齐互帝’的建议……”
“秦齐互帝?”
与此同时,在奉阳君李兑的府上,薛公田文也正好与李兑、李跻父子说到秦齐互帝这件事。
对此李跻并不是很清楚,不解问道:“何谓秦齐互帝?”
田文便解释道:“即效仿当年我魏国国相惠子的徐州相王,使秦齐两国相互承认对方的帝位,借此达成共识。”
听闻此言,李跻睁大眼睛骇然说道:“此举岂非视周王室于无物?”
周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