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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振愕然道:“三奇公子西门庆吗?我在河南道上久闻他的大名,知道他快活林脚踢蒋门神,飞云浦刀劈四帽花,孟州城血溅鸳鸯楼,是响当当的道上好汉这等英雄了得的人物,怎能重我一个小小的匠人?”
阮小二道:“凌振哥哥若有疑问,何不当面去问西门庆哥哥?我家哥哥言出如山,既然声明绝不相害,凌振哥哥你还信不过吗?”
凌振转头打量身边船上诸人,却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哀恳之se,心中一酸,黯然想道:“罢了!罢了!这帮兄弟信了我,跟我出来,只是想图个温饱。谁知我今ri一败涂地,又何必连累了他们?”
长叹一声,凌振掷长枪于船舱之中。
阮小二微微一笑,手一扬,一枝响箭破空而起,不多时一艘大船驶来,有人在船头喝道:“梁山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跳张顺、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迎接轰天雷凌振哥哥上船!”
在阮氏三雄的陪同下,凌振垂头丧气地上了大船。阮小二令旗招展,除了俘虏船之外,周围小船四下里退去,其分散离合,俱有法度,凌振得暗暗心惊:“这哪里是草寇的做派?”
大船引头驶进水泊深处,来到一处水寨,却听丝竹声悠扬,迎宾乐声中西门庆亲自来接,凌振上了西门庆的座船,凌振的部下自有小喽罗款待妖妃天下最新。
被西门庆携手而行,凌振心头作难:“这位三奇公子如果硬要留我在梁山上入伙,我却是答不答应?”
当今的朝廷视他们这些匠人为贱役,凌振根本没有替这个朝廷尽忠的念头。但如果答应了,留在京城的家眷又怎么办?
谁知西门庆却根本不逼他作抉择,只是排开酒宴,请众多梁山头领来作陪,酒席上也只是说些闲话,热闹一天席散后,西门庆送凌振上梁山客房安歇,拱手道:“凌兄好生安睡,明ri再请凌兄赏戏。”
“赏戏?”凌振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心乱如麻,哪里有赏戏的闲情逸致?
“赏戏?”在此之前的呼延灼大营,呼延灼也是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着眼前的梁山信使。
凌振被梁山用计擒了,呼延灼不及相救,正与呼延庆、韩滔、彭玘愁闷时,突然有梁山派来小喽罗下书。书信是西门庆亲笔写的,约定明ri辰时,请呼延灼在梁山水边赏戏。
韩滔把桌子一拍:“什么赏戏?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那小喽罗却不吃这一吓,只是道:“俺家西门头领想干什么,咱一个跑腿的哪里知道?只说你们,敢不敢去戏?”
呼延灼挥手止住韩滔发火,在来信后批了四字明ri必到,然后打发小喽罗去了。
“大哥,怎样?”呼延庆、韩滔、彭玘异口同声地问道。
呼延灼冷笑:“那西门庆擒了凌振一个已是侥幸,还想动咱们的脑筋不成?明ri尽起呼延连环马,我们都去戏!我倒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三奇公子西门庆,能施展出甚么匹夫逆袭的奇谋妙计!”
第二ri,三千呼延兵早早饱餐战饭,整装上马。这三千人都是河东呼延家的jing锐子弟,自五代十国之时,他们的祖宗就团结在“呼延”大旗下英勇作战,北拒契丹,左破西夏,为宋朝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虽然在赵宋王朝打击私军的名义下星流云散,但英雄的后裔还是千方百计地团结在“呼延”大旗下,因为呼延的旗帜是从他们祖先开始就一直在守护的图腾,呼家将的英名流传在北方异族的白山黑水之间,召唤着呼延兵每个后人的灵魂,循着那暗夜中的点点星光,重温着英雄的荣耀,去不屈地战斗!战斗!
在呼延灼的指挥下,三千呼延兵都是人披铁铠,马装马甲,每三十匹马作一队,以铁索相连,马与马之间以铁环相扣,可分可合,分则驰骋包抄,合则联袂冲阵,纵横之际,默契无双。若遇着敌人时,三千人马四面八方撒开,然后联合成连环马,如推山倒壁一般疾冲而来,跑到马儿xing发时,其势更如排山倒海一般。再加上马上健儿远则箭she,近则枪挑,陷阵则以鞭击刀斩,如此虎贲之骑,天下谁能当得?
呼延灼虽然为将谨慎,但着手下儿郎风采,也不由得暗暗骄傲,心道:“西门庆!我久闻你三奇公子的大名,敬你是条好汉!但今ri一战,你纵有千般妙计,我呼延兵铁骑一动,都要叫你饮恨收场!”
三千呼延兵,静静行军到梁山泊前,列开阵势之后,三千骑士飞身下马,手挽马缰,养歇马力。
呼延灼极目望去,这里地势开阔,没有丛林丘壑,梁山无法伏兵,正是适合铁骑扬威的最佳战场。
一道晨光从东方铺开,呼延兵背光而阵,天时地利,都已占尽。
辰时已到!
第二一章 呼延遭害
梁山舰队和呼延连环马都分别退去,呼延兵不时回头凝望着这个地方,他们的一部分灵魂仿佛永远留在了这里。
回到自己帅船上的西门庆受到了好汉们恭敬的迎接,即使是李逵那样的粗坯,也能出这一场大戏后,那些呼延兵都从猛虎变成了小猫。面对着一群小猫,就算是嗜血的李逵都没了欺负他们的兴趣,纵然那些猫满身都披着铁甲。
回到聚义厅,西门庆颁下将令,命神行太保戴宗和小旋风柴进如此这般,二人躬身领命去了。
宋江见西门庆居然灭过自己的次序,直接指挥戴宗做这做那,心中的不高兴车载斗量,可惜在庆功宴欢快热烈的气氛下,没办法发作出来,只好猛灌自己喝酒。
梁山这边在摆庆功宴,呼延灼营里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回到大本营后,呼延灼怒发冲冠,当着两个监军的面,拍着桌子大骂韩滔彭玘拥兵自傲,不听自己军令,枉费自家一片好心,荐取他二人出头。骂了个痛快后,便摔下脸子,一迭声让左右将二人推出斩首。
宋朝一向是以文驭武,如果不是文官亲自领兵,而是武将出行作战,罕有不派监军的,自宋太宗以来,这已经是祖宗家法了。呼延灼军中自然也不能例外,随军两位监军,一位是是太监杨戬的手下,一位是高俅的门生,自出军以来,紧紧地监视着呼延灼,防贼一样防着他。
杨门生也是个太监,呼延灼和部下不和,正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见到护帐兵丁上来往外揪韩滔彭玘,便咳嗽一声,撇着公鸭嗓道:“且慢!呼延将军,咱家二人是监军,你枉斩大将,也不跟咱们说一声,未免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高门生也冷笑着附和道:“正是!呼延将军啊!你要杀人灭口,只怕是迟了些!”
杨门生和高门生一来就向呼延灼要贿赂,呼延灼累世将门,连高俅都不卖帐,哪里得起这两个小人?当然是一毛不拔,两个监军碰了钉子,早呼延灼不顺眼了。在他们眼里,韩滔彭玘一向与呼延灼不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当然要护着韩滔彭玘了。
而高门生之所以说呼延灼是在杀人灭口,是因为今天戏台下一幕,早有耳报神把风声透到了他们两个的耳朵里。两个监军大喜,这正是扳倒呼延灼这家伙的好机会啊!辱骂先皇,沟通叛匪,这层层的大帽子压上去,倒要呼延灼这厮长了几颗脑袋!
因此韩滔彭玘,他们是必保的。陈州人马加上颍州人马再加上两个监军带来的人马一万出头,稳压呼延兄弟。
呼延灼听高门生一句“杀人灭口”,脸上变se,命部下放开韩滔彭玘,罢帐后拉了兄弟呼延庆疾走。
两个监军齐哼了一声,以好言安慰韩滔彭玘,杨门生便道:“今ri之事,军中皇城司的探子早已飞文禀报官家,呼延灼的官算是当到头啦!两位将军早做准备,待宫中缇骑到时,呼延灼兄弟打囚车装木笼,这统兵的大将少不得由两位将军费心了。”
韩滔彭玘连连称谢,又说待二人掌了全军,没了呼延兄弟掣肘时,必有厚报。两个监军一听“厚报”二字,喜欢得屁股眼里都是笑,又夸奖了韩滔彭玘两句,这才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地去了。
夜深人静时,韩滔彭玘来到呼延灼帐中议事。今天军帐中的好戏虽然骗过了两个监军,大家却没半分高兴。
望着案上孤灯,彭玘问道:“哥哥,缇骑将至,眼下却当如何是好?”
呼延灼神se镇定,悠然道:“报国哪怕蒙冤恨,自古沙场埋忠魂。是非一时难分辩,百年以后有人评。”
韩滔便把桌子一拍,低声却咬牙切齿地道:“哥哥,多少人纵横疆场未伤命,如今却含冤而死饮恨终身!这个狗朝廷,觑得咱们武将有如草芥,咱们的地位,比那等罪囚又能高多少?倒不如破釜沉舟,反了!”
帐内其他三人凛然一惊:“反了?”
一惊之后,彭玘亦咬牙道:“也罢!哥哥,反了就反了!咱们呼延家自老主公蒙冤屈死之后,世世代代,朝廷都防备着咱们。先是逼着咱们遣散家兵部曲,后来与契丹议和后,兔死狗烹,又逼着咱们离了河东故地内迁。今ri梁山那一出戏,若传到当今官家耳朵里,还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吗?那两个狗监军已经说得明白,哥哥你若不反,xing命不保!”
韩滔把拳头握得“咔”直响,恨道:“想当年,名将杨业就是因监军的羞辱迫害,战死在陈家谷;勇将郭进不堪监军的欺辱而自杀……太多太多了!哥哥,你我大好男儿,捐躯在疆场倒也罢了,若死在这等猪狗不如的小人手里,九泉可配见祖灵?哥哥,不如今ri便将那两个狗腿子斩了,先替前辈英烈们出一口百年的恶气!然后咱们弟兄反上梁山,也不愁三奇公子西门庆不另眼相!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便请哥哥下令!”
呼延灼不答,只是着孤灯跳动的火苗出神,半晌后才轻轻地道:“三奇公子西门庆威震河南,果然是名不虚传,今ri阵前还未相见,就以一曲戏文将你我兄弟逼得走投无路,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真大才也!”
韩滔、彭玘还有一直不吭气的呼延庆,闻言都是连连点头,深有同感。
叹息了一声,呼延灼继道:“虽然西门庆对咱们兄弟使出了这一记无解的阳谋,逼得咱们狼狈不堪,但我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怨恨他。今ri这一曲戏文既然问世,便肯定会千秋万代地流传下去,呼家将的光辉,从此历代不朽,比在史书中立传更加光彩……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呼延庆亦笑道:“得以光大家门,纵然身死头断,我辈又有何恨?”
兄弟二人相向一笑,彼此都在对方脸上到了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气。
韩滔彭玘心头剧震,齐声道:“大哥二哥……!”
呼延灼挥手阻止了他二人的话语,凛然道:“二位贤弟,你们不必再劝了!我呼延家世代忠良,人所共敬,了今ri这一出《下河东》,我弟兄死亦瞑目!就让我二人以这两条残命,做为这一出《下河东》最好的注解!如此一来,既全了我呼延家累世清名,又更能让这一出《下河东》彪炳后世!”
韩滔彭玘热泪夺眶而出,并肩跪下,泣道:“兄弟们累世都是呼延家的家将,今ri两位哥哥赴义,兄弟们虽然不敢阻拦,但也要跟了哥哥去!万里黄泉路上,也能为哥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呼延灼斥道:“胡闹!你们死了,呼延兵怎么办?”
呼延庆款款道:“两位兄弟,从容赴死易,忍辱抚孤难。今ri呼延通已经出了军营,连夜往河东老家报信去了,我二人的儿子将隐姓埋名,分投你二人麾下,以后他们全仗你们两个照料了,有你们照顾他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