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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比迅速凶猛。
“快走,快走,他们是八路,八路——!” 三分队长藤野秀平抱着步枪翻滚而至,叫喊声里头充满了恐惧,“他们是重创了小野大队的那支八路!”
“呀!” 下一瞬间,北条少尉彻底忘记了疼痛,一个翻身跳起来,带头落荒而逃,“撤退する!撤退する!”
“撤退する!撤退する!八路,八路!” 剩余的十几个鬼子,也丢下重机枪和掷弹筒,惊叫着紧随自家少尉身后,唯恐跑得慢了,成为对手的刀下之鬼。
传说中,在七亘村,小野大队差一点儿就全军覆没。
传说中,那支两次埋伏了小野大队的中国军人,根本没携带多少子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主动示弱,先将大日本帝国的勇士骗到近处,然后群起而攻之。
传说中,那支番号为八路的中国军人,每次作战,都会集中起对手五倍到十倍的兵力,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而他们,却只是一个乙种小队,军官和士兵在战斗前全部加起来才五十四人。
由于持续长途追击,他们已经与主力部队脱节,根本不可能获得主力的支援。附近方圆五里内,也根本没有任何同伙。
他们先前所倚仗的,只是胜利一方的气势。可现在,这种气势却失去了作用。对手取得了白刃战胜利后,逆着向他们发起了冲锋。对手还有足足一百四五十人,而他们这边,却已经不到二十!
“撤退する! 撤退する!” 先前被他们追杀的中国溃兵有多狼狈,此刻小鬼子自己跑得有多狼狈。
没人敢停下来开枪阻击,没人敢停下来以命换命,鬼子们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在求生本能驱使下,迈开一双小短腿儿,逃,逃,亡命奔逃。
而从山坡上冲下来的二十六路军学兵营,却不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死死跟在他们身后,用刺刀和大刀片子,奏响一首死亡协奏曲。
“枪声停了,他们完了!” 已经翻过山梁的中国溃兵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听不到射击声,痛苦地抬手捂住了眼睛,泪流满面。
“恩公!” 有人忽然转身跪倒,朝着山脊哭泣着磕头。
“嗨!这都是命!” 还有人则摇摇头,脚步不停,继续向南奔逃。
唯独没有人返回山顶,去看一眼,到底谁胜谁负,双方伤亡都是几何?
溃兵们经历了失败太多,每个人对失败,都早已习惯。不用看,也能猜到结果。
两百来个生瓜蛋子,居然试图挡住一支满员五十多人的日军小队,肯定是螳臂当车。
他们完了,全军覆没。
上头不会记得他们,也不会派人来给他们收尸,更甭提什么抚恤,什么嘉奖。
长官们都跑了,你一个小营长却带着手下兄弟逆流而上,你不是在打长官的脸么?战死,是你的荣幸,如果不小心凯旋而归,你让阎总指挥,黄副总指挥,汤师长、王师长他们情以何堪?!
第三章 旌蔽日兮敌若云 (一)
第三章 旌蔽日兮敌若云 (一)
“敬礼!” 漆黑的山坳里,学兵营的战士们,举起右手,向一拍新挖的坟茔,致以崇高的敬意。
坟茔下,长眠着他们的兄弟,七十六人,总数接近一个连的三分之二。而整个学兵营,在与小鬼子交手之前,规模也只有两个连,二百出头。
伤亡惨重!
按照某些西方军事著作的说法和国民革命军的“传统” ,当一支队伍伤亡超过五分之一,士气就会严重下降。伤亡超过四分之一,就濒临崩溃。然而,向牺牲袍泽敬过礼之后,凡是还能站起来的学兵营弟兄,无论身上是否带着伤,竟然默默地集结成队,再度走向了北方。
巩县兵工厂在北方,他们这次临危受命,是与其他兄弟部队一道,掩护兵工厂搬迁。
任务还没有结束,巩县兵工厂到底如何也无从得知,此时此刻,他们必须继续向北走,哪怕前面横着刀山火海,哪怕,哪怕赶过去只为了看上一眼。
“其实,其实要我说,小鬼子就是武器好了一点,实际战斗力就那么回事儿!” 明显感觉到了队伍中气氛的沉闷,二连长王云鹏忽然扯开嗓子,大声叫嚣。“咱们伤亡有点儿大,可小鬼子却差点就被咱们全歼。一个连换他一个分队,刚才那仗,咱们一点儿都不亏!”
“不亏!” 巩晓斌抬起头,大声附和。两行热泪,瞬间就又淌了满脸。“上千弟兄,没一个敢回头。只有咱们,挡在了小鬼子的面前,还差一点儿就将消灭干净。这一仗,哪怕我自己刚才躺下了,都觉得值!”
“值!”
“不亏!”
“一个半换一个,咱们值了!”
“一仗干掉了四十七个鬼子,今后无论走到哪,咱们都能扬眉吐气!”
“值……”
高亢的叫声,陆续在队伍中响起。先前还沉浸在背痛中的学兵们,一个个流着泪,将头抬起来,将腰杆停得笔直。
七十六换四十七,即便将重伤托付给放羊老乡照顾的五个也算上,我方与鬼子的交换比也没达到二比一。并且战斗是以鬼子仓皇逃命而结束。这结果,放在全国任何战场,都得算大获全胜。更何况,附近还有令人不忍回顾的太原和娘子关!
值了,哪怕大伙在下一场战斗中就牺牲,九泉之下,也能在阎王爷面前吹一次牛皮。
值了,作为军人,血洒黄沙,乃是宿命。关键是,能拼掉鬼子整整一个小队。能在别人都逃得不敢回头之时,自己能逆流而上。
值了!来中国的小鬼子,算上驻扎在东三省的,也不过十五六万人。而国民革命军在册士兵却有一百七十万。如果都按今天这种打法,八十一换四十七,青天白日旗最后肯定能插上富士山!(注1:抗战爆发前,国民革命军总兵力为170万,日军包括驻华部队,总兵力为三十八万。)
值了……
由于队伍中读书识字人比例极高,越算,大伙眼睛越亮,士气越高。有几个乐观主义者,如张统澜、左平、张笑书等,居然抱着刚刚缴获得来,连性能都没摸熟的掷弹筒,设想起在下一次战斗中,如何干掉更多的鬼子,仿佛他们一个个全是钢筋铁骨,能够刀枪不入一般。
唯一不憧憬下一场战斗的,只有学兵营长李若水。走在整个队伍最前方的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凝重。一双原本就有些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愈发瞪得像两盏灯。随着头颅的转动,不停地扫视前后左右。仿佛周围的黑暗之中,随时都可能杀出成千上万的日军。
“营长,是不是要弟兄们小声点儿!” 一连的二排长王璋是个机灵鬼儿,见自家营长神色严肃,立刻跑过来小声请示。
“不必,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弟兄们肚子里有压力需要发泄!” 李若水笑了笑,低声指点。“只有让他们把肚子里的压力发泄出来,下一次大伙才能做得更好。如果一味地憋着,反而容易落下心病!”
二十六路设立军训团,最初设想是培养自己的基层军官。所以,作为挑大梁的营长,李若水愿意将自己的经验,与麾下弟兄们分享。而拥有高中文凭的机灵鬼儿王璋,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现场请教机会,回头向身后看了看,继续压低了声音问道:“您不怕弟兄们说话声音大,将小鬼子引过来么?还是您觉得,周围不可能有其余的鬼子?哎呀,我知道了……”
夸张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低声惊呼,“冯队他们不在,您已经把冯队他们派到头前探路了。有特战小队的人做侦察兵,当然不怕弟兄们说话声音大!”
“你说得基本上都对,侦察兵,才是最可靠的眼睛。” 李若水笑了笑,欣慰地点头,“但是,也要分情况。像咱们今天遇到这种,很明显能看出来,鬼子打顺风仗打得有些忘乎所以了。一个孤孤单单的小队,就敢咬着几百溃兵紧追不舍。即便白天时机枪声和掷弹筒声,都没将其他鬼子引过来。夜晚弟兄们的说话声,就更不能将鬼子引过来!”
“此外!” 抬头向四下看了看,他继续耐心的指点,“你看这周围的环境,一个山头挨着一个山头。临近即便有鬼子的部队,听见咱们动静,也不可能快速赶过来。”
“那您刚才一刻不停地四下搜索……” 王璋听得如醉如痴,本能地说出心中的疑问。
“我刚才看到有乌鸦连续被惊动,好像是从南向北。所以感觉有点儿奇怪。无论是鬼子,还是咱们的溃兵,此刻都该从北往南走。” 李若水也不隐瞒,笑着给出答案。
“您说,附近可能有友军,除了了冯队他们?!” 王璋听得微微一愣,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这个,你得亲自问冯队了。他马上就回来了,可能还带着外人。走,咱们头前迎接一下!” 李若水向他投以赞赏的一瞥,笑着发出命令。
“冯队,冯队回来了?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王璋又惊又喜,继续低声惊呼。这次,李若水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扭过头,先向弟兄们做了个临时原地休息手势。然后迈动双腿,大步向前。
“营,营长。等我,等我一下!” 王璋红着脸追上,一边赶,一边瞪圆了眼睛四下张望。堪堪把眼泪都瞪了出来,才在前方的树丛后,隐约看到了一道幽冷的反光。
那是大刀的刀刃儿在月光下反射的结果,而冯大器的特战小队,却习惯用步枪和匕首。至于日寇的刺刀,在黑夜中的反光不会这么亮,并且看起来会有点儿发乌。凭着在军训团学到的知识,王璋终于判断出,来人肯定是友非敌。但冯大器到底跟没跟此人在一起,他却无论如何都分辨不清。
“李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困惑,冯大器的声音,忽然在反光侧面三米处响起,结结实实将他吓了一大跳。
“莫非是大王?” 李若水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惊吓,眼睛盯着声音起源处,小声追问。
“你真神了!一猜就中!” 冯大器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发自内心的佩服。“大王,行了,你也别再卖关子了。上头到底让你传达什么命令,赶紧跟李哥说。”
“呼——” 王希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快步从夜幕下走了出来,向李若水敬礼。刚毅的脸上,不带半点儿兄弟重逢的喜悦。“李营长,本人奉冯副总指挥和池师长命令,带三十一师二团暂编第三营,前来接应学兵营回撤。师长要求咱们两营合兵一处,沿太行径撤回邯郸!”
第三章 旌蔽日兮敌若云 (二)
第三章 旌蔽日兮敌若云 (二)
“啥?” 这次,李若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顾不上给王希声还礼,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前大襟儿,“你说啥,撤回河北。巩县兵工厂呢,不管了?!”
“丢了,巩县兵工厂,三天前就丢了!” 王希声轻轻推开衣襟上的手,满脸沉重,“阎锡山不愿意辛苦建设起来的巩县兵工厂,落在南京政府手里。所以迟迟不肯搬迁。娘子关战役和太原防御战相继失败后,有几个晋军将领率部投敌,将实际情况全都汇报给了日本人。正好,娘子关有通往巩县的铁路。日寇派了一个旅团,沿着铁路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