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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的那晚,这些人一点……眼泪都没有流……我被兄长赶出家门,这些人依在门口张嘴嘲笑,过了多年,区区以为能和他们说上几句……眼下看来还是不能了……”
这处庄院并不大,书生只是转转,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建筑,中途也只在曾经坐过的房间门口停了停,又转身离开去往祠堂,其实也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没有门窗,半开放的房间,走到门口松开公孙止的搀扶,目光复杂、沉稳,而里面还有一对男女颤颤兢兢的立在原地。
书生并没有看他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来到祠堂贡桌上摆列的灵位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首领,区区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与兄嫂二人聊一聊家常。”东方胜微微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公孙止,目光恳求。
公孙止点了点头,带着高升退出这里,但也离的不是太远,一直随行配药的华佗也离他们不远处,那边祠堂里断断续续有说话的声音响起时,这位老人站在那里不时目光会看过祠堂,又看看公孙止,眸底也有着不忍和怜悯,他叹口气转过了头,随被誉为神医,可终究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那位年轻人的身体撑到现在已经是他自己的意志顽强了。
夕阳渐渐烧出火红的云霞,那名叫东方钜的胖男人从里面出来欢快的去厨房吩咐摆宴,似乎与弟弟已经冰释前嫌了。公孙止看了看跑开的男人,转身进去祠堂,书生正慢慢走出来,脸朝他笑了笑,却是殊无喜欢意。
“……首领……区区的家……看来不是在这里。”
“嗯!”
“在这里休息一晚,带……我……回白狼原看看吧。”
书生此时脸上笑容更甚,望着西边烧红的天云,霞光扑在他脸上,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睡去了一般,又像是回忆着什么,过了一阵睁开来,看向公孙止和高升,“那里才是我……家。”
……
次日清晨到来,队伍在宅院门口集合。
身子虚弱无比的书生走出院门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撵,他背后是兄长东方钜和一个妇人,待目送弟弟进了马车后,胖妇人悄悄用手肘捅了捅丈夫,后者会意的点头,小步走到正准备上马的身形前躬下身子,“都督,草民有事相问。”
翻上马背,公孙止垂下视线俯视对方微微仰起的圆脸:“何事?”
“……听说……侯位可以接替……”那东方锯搓了搓手,余光瞄了一下那边已经离去的马车,小声道:“……草民那弟弟身子不行了,都督……你看他若是……干脆到时候……把侯位留给草民……如何?”
唏律律——
战马陡然转过马蹄,吓得那男人后退了几步,公孙止的目光冰冷,微微向后瞥过对方,眸底闪过凶戾,对旁边的李恪招了招手,又最后看了一眼书生的这位兄长,一夹马腹,声音冷漠传来:“你留下来把这里烧了。”
胖男人笑容凝固,随后反应过来,快步冲过去:“都督!都督!”着急的呼喊声中,狼牙棒陡然打了下来,胖乎乎的身影噗通一声倒下,门口妇人惊声尖叫起来引起了混乱,然后,队伍折返沿途北上而去,离开的方向浓烟升上天空,无数呐喊、尖叫声汇成一气。
第三百六十五章 莫负了风月
十月十五,太阳仍显得燥热,这一天的下午,草原上风呜呜咽咽的拂过,吹的猛烈,沿着雁门郡往东北而行,战马奔驰,远远的,周围能见到同样飞驰的骑士,视野越过他们,往后的官道间一辆马车颠簸的驶来,偶尔停下,接受情报,又继续前进,不久之后,阳光彤红的洒过来,最后还是停在某一处草丘的下方。
夕阳西下。
“酸儒,我们到家了。”
“……白狼原……”彤红的霞光里,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听到耳边的话语声,醒过来了,挣扎着下来马车,被公孙止搀扶着朝那边数个丘陵围拢的山谷看去,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那边,嘴角终于有了笑容。
“当年……日子不好过……好多人很可怜……大家聚在一起,可终于走了出来……我们杀鲜卑……杀匈奴……我还记得首领,骑马提刀的样子……好……好威风。”
听到这番断断续续却又淡然平静的话,终于让压抑了许久的公孙止脸上动容了,捏紧了书生空空的那只袖口。
东方胜蹒跚走出几步,又说了一些话,离那边的丘陵越来越近时,他停下脚步,望着那片红霞里的林野,慢慢就着发黄的草皮坐下来,已是浑浊的眼睛微微的出神。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
“山上的叶子又黄了啊……可以收拢起来,再捡些枯枝放到狼窟里,到了冬天就不那么难熬……区区不是很会想办法,当时也只能用这个法子让大家过的暖和一些……那时候多难啊,一口吃的,都要分成两半……这样才香……才感觉能吃饱肚子……”
他歇了一会儿,死死捏着拐杖,眼角湿润起来。
“……第一次首领救回来的那批百姓里,区区给一个姑娘递肉粥,她……看见我就躲……躲远远的,她怕我……怕我像匈奴人一样对待她……可是我只想让那位姑娘熬过来,挺过这个吃人的冬天……后来她熬过来,区区很高兴……看见她在水潭边洗簌的样子是那样的美丽……我从未见过我汉人姑娘也有如此美丽的一面……那段时间,是区区最幸福的时候……干什么都有劲……就想做给她看……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可后来……鲜卑人来了。”
书生身子微微的发颤,闭了闭眼,水渍从眼角滚落下来。
“……区区还记得……那天的敌人好多好多……像潮水一样想要涌进来……她在丘陵上……然后掉了下来……就摔在我不远的地方,就……就那么干脆的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冲上去和那恶人搏命,被砍了一刀……首领……她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个没用的儒生……”
“不会。”公孙止望着揉进这片红霞里的那张侧脸,低声说了一声。
东方胜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望着白狼原,仿佛看到了丘陵上,有人在朝他招手,忽然激动的挣扎站起来,笑容更加的灿烂,晚霞洒下红光,犹如披在了书生的身上,公孙止也跟着站起来搀扶住他,望向在夕阳里显得壮丽的白狼原。
“区区……始于这里……现在终于也归于这里了。”他低声说道,握住了身旁人的手,偏过头对待他如手足的人,微微的笑了笑,“……我在这片土地上遇见了许许多多不好的事……遇见了我心里的人……也遇见了首领……几年过去了,又回到了这里……”
“……但区区从未后悔过。”
他落下了最后的声音,在这里停顿。公孙止低垂着脸,将他抱起来,有泪水从下颔汇聚,滴下来,大步走向丘陵时,已是满脸泪渍的李恪,解下颈下的狼喉,放在嘴边:“送谷侯——”
“送谷侯!!”三百人齐齐大吼,拔刀拍响刀鞘。
呜呜——嗷——
凄凉悲壮的狼嗥响起在这片彤红的天空下。在我们的一生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总会有那一两个在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记,从而改变了我们的一辈子。
与这里相隔数百里之外的五原,秋日的微风伴随晚霞着卷过山岗。
身形威猛高大的男人,一身袍服从马上下来,看了看天色,他将一个篮子提着上了山岗,林野微黄,片片枯叶飞舞,落在他脚下,前面立着一块坟茔,然后,停在了墓前。
几碟小菜,两碗酒水摆在了墓碑前,吕布盘腿在对面坐下来,伸手将酒水喝下去,又将另一碗拱手举起,随后,由左至右,缓缓倒下。
“稚叔,布回来看你了……你的仇,我来报,你说,想要多少大秦人命,才会满意……”
高大的身形说出的话语,仿佛蕴着千万人的尸骨,漫天飘落的枯叶,一时间也不敢落在他身上……
长风吹过千里。
绝影奔出了丘陵,草原上马队过来汇合,草丘上,公孙止勒过缰绳,回头望向那片陷入夕阳霞光里的白狼原,那里面,有人长眠了。某一刻,他夹马飞驰出去,大吼:“回上谷郡,我们走——”
众骑发出一阵呐喊和咆哮,掩盖了北风的声音,马车颠簸、马队疾驰赶在冬日落下前,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没人知道,这只是厉兵秣马,一群戾狼之师的开始。
此后的十一月,上谷郡外的大山已是一片金黄,山脚下护卫的骑士在戒严等候,公孙止独骑送一名老人到一支南下的商队里。
“将你绑来,也心知你不会留下,那日说的气话,切莫放在心上,今日就送别太公了。”
“……老朽没能将谷侯治好,心里也是内疚。”华佗叹口气,望了一眼遍山金黄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布绢,递过去:“都督身上大小数十道创口,随已痊愈,但也透支了身体,若再不加以调养,恐怕很难活过五十。”
公孙止自然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伸手接过了那张布帛展开,上面绘着许多图案,“……这是?”
“是老朽绘制的五禽图,上面所绘的是几种野兽戏耍时候做的动作,都督按照上面所做,对身体自会有好处。”
老人将东西交到对方手中后,便拱了拱手,转身上了一辆车:“老朽也该告辞了,数月不回,家中老妻怕也是担心了,都督请回吧。”
“太公慢走——”公孙止拱手目送他随商队离去,待看不见时,方才策马调头,却是没有回到山下,而是在附近一棵树下,坐了下来,望着满山金黄,又是一个冬天来临了。
可惜……酸儒看不到了。
不远的方向,窸窸窣窣的声响,细微的传来。战马陡然紧张的竖起耳朵,挣扎的去扯系在树上的缰绳,发出警告的啼鸣,一处草丛慢慢拨开,一抹黑影探出长长的口鼻,踩着捕猎的姿态缓缓靠近。
绝影更加疯狂的扬起蹄子的瞬间,黑色的大影陡然扑了出来,白色的鬃毛在阳光里显得刺眼,狼掌落在一层枯叶上时,战马张开口欲要去咬,旁边石头上坐着的主人,却是伸出手抚在了硕大狰狞的狼头上,巨大的白狼缓缓靠近,下一秒,匍匐在他脚步,眯起眼享受着抚摸。
“……我有一个兄弟走了。”公孙止抚过它的狼颈上的毛绒,声音嘶哑。
白狼舔了舔他的手,算是安慰,山风刮了起来,拂过这片林中,头顶上方的树叶哗哗响成一片,落叶缤纷,又一个冬天到来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戾狼
冬天,光秃秃的树杈积满了厚雪。
“吱呀”的声响,十余双穿着单薄衣裤的身影走过雪地,黄褐色的岩石在强壮的双腿后面,拖拉着在雪里划出长长的深痕,明媚的阳光,没有一点温度,偶尔有人抬起头“哈”出一口白雾,视线穿过飘起的雾气,前方是巍峨的城墙,大量的劳力正在扩建这座由岩石砌成的城池。
城中的宫殿,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子着白色的绸裙,抚着殿柱望着远方在严寒里修建的城墙,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块狼头玉佩,指尖轻轻的在上面摩挲。呀呀学语的婴儿从如软的兽毯上爬过,随后坐下来偏过头,看着母亲的背影,孩童“咿啊……”叫了两声,拍起小手想要吸引母亲的注意,随后有两只粗糙的大手从后面抱起孩子,披着红色披风,身材高大、络腮胡的男人,杰拉德抱着孩子走过来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