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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背锅了……但他也该死。”典韦瞪眼骂了一声,毕竟他与曹昂是一路投来北地的,“若非军师说破,咱们也只能看到表象,原来下面竟还有这般浑水,可曹操军中谋士难道也看不出?”
“不是看不出,他们应该是不会讲出来。”李儒深吸了一口气:“曹昂为长子,若是不死,他们大抵是敢讲的,可死了,将此事说破,暴怒的曹操绝对会杀了家中的妇人,但到底最后还是那妇人的孩子成为嫡长子,那么害死他母亲的人,会不会被这孩子将来秋后算账,那些谋士岂会料不到?”
他的说话声中,众将沉默下来,按李儒的说法,已经变成家中夺嫡的事情,潘凤垂下脸,擦着眼泪,“那子脩岂不是白死了?!幸好我家首领只有一个儿子。”
侍立大椅侧旁的李恪下意识的转过头,朝说话的潘无双瞪过去。那边,典韦伸手就在膀大腰圆的背上拧另一把,疼的潘凤一下捂住嘴,呲牙欲裂的趴在几案上。
“都下去吧,这件事听过就好,至于报不报仇,改日再讲。”公孙止挥了挥手,从白虎大椅里起身,大帐内的人各有各的想法,部分与曹昂有交情的自然想去报仇,另一部分更愿意发展根本,等壮大军队后,攻打冀州。眼下事情才在北地发酵,他并非原先那般鲁莽之人:“……子脩之事往后再说,辽东冬季的战事不能停下,子龙,我要你部下在这个月抓紧熟悉战术,完成冬季作战的能力,十一月出兵辽西与锁奴汇合,到十二月必须入辽东境内,而后……替我好好把鲜卑、乌桓弄一顿,顺带把公孙度敲打一番。”
赵云起身拱手领命。
“云定将辽东雪地染成红色。”他声音平淡简单。
公孙止点了点头,挥手让众将离开,开口叫住后面的独臂身形“东方,与我一道吧。”便是与东方胜一道走去军营外,李儒也知二人有话要讲,并没有跟上来。这边,俩人上了马车,驶出硕大的军营,公孙止拍了拍酸儒的肩膀:“子脩的事,不怪你,这事啊,你是为我好,也为上谷郡好,我不能怪你。”
“谢首领宽恕,但私自扣下情报,区区也是有罪的。”东方胜摇摇头,旋即沉默片刻,才道:“但此时,区区还是要讲,子脩的仇,自然有他父亲来报,与我们上谷郡何干?他离去便是离去了,与我们没有瓜葛,上谷郡还有许多事要做,首领何必跑去中原掺合人家的家事。”
公孙止撩起车帘一角,望着外面来往的商队:“你说这话就有小家子气了。”话语停顿了一阵,他方才微微回过头,视线看过去:“曹家与我无关,可他曹昂毕竟算是半个部下,仇要报,更重要的是,此去中原,还要把韩龙要回来,他替我卖命,我公孙止不能寒了弟兄的心。如果可能,这个年就在许都过了,开春后,看有没有机会把吕布那边的事了结。”
“首领有没有想过做皇帝。”酸儒将目光抬起来。
“何必争一个名头。”公孙止放下帘子,手掌按在矮几上,握成拳头:“北地,我便是皇帝。”
车辕滚动驶入城门,夕阳渐渐在天边化为橘红。
送走酸儒后,公孙止一路回到家中,抱起扒着柱子学走路的正儿,逗弄几下,院子里静悄悄的,蔡琰站在旁边替丈夫解下披风和弯刀交给香莲。
“今日妾身听外面说,子脩……他死了。”女子转过身时,轻声的问道。
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公孙止就着石阶在屋檐下坐下来,沉默了片刻,干涩地答了一句:“他……唉……走了。”
橘红的光照在庭院。
第二百六十七章 碎梦的刀
残阳延绵照过屋顶,几只飞鸟从视线中越过去,落到树梢上,入秋后,气温还未降下来,府邸中丫鬟仆人忙着晚饭的事,从檐下来去,远远近近的还有近卫狼骑望过这边,公孙止抱着正儿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望着一片残红的天空。
“子脩死了,夫君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吧。”
蔡琰搂过长裙,不嫌石阶上的灰尘,在旁边坐下来,双手撑着下巴抬头看天,孩子啊啊挣扎着伸出小手过来勾她束在肩侧的头发,公孙止将正儿转回来,揉了下儿子胖嘟嘟的脸。
“难不难过,人总是死了,回来的时候,酸儒给我在马车上说起过,曹家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夺嫡的问题,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真的?”
“假的,许都我还是要去一趟,韩龙还在曹孟德手里,人必须要回来。”
“夫君……打算怎么开这个口?”
女子说完,双手忽然放下来按在膝盖上,嘴角带起笑意:“……不如,帮曹操一个忙,带起兵马直接南下,对外就说为曹昂报仇,要血洗宛城。”
鸟儿在树梢上叫了两声,拍着翅膀飞走。
树枝轻晃,公孙止捏了捏敢张牙舞爪反抗的儿子,对他说道:“你娘还真聪明,就不怕到时候被曹操顺水推舟,假的变成真的。”
“夫君……你……也学会取笑了。”
蔡琰伸手作势要打的架势,但手终究还是轻柔的放下来,伸过去捏着公孙止的手心,带着微笑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看着在怀里反抗的小人儿:“夫君守着这个家不容易,过几年真如夫君说的那样,袁绍兵马强壮后,必然会先拿曹操和我们,若是此时中原动荡,其实也不是夫君想要看到的。”
“我觉得南下兖州其实也是看到正儿的时候,才下的决定。”公孙止望着天边的红霞,低声道:“除去子脩算是我半个部下不谈,光从曹操疼爱这个儿子上,也值得让人同情,因为我现在也是一名父亲,如果对换一下,正儿要是出了事,我想不到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女子挥去拳头在丈夫后背锤了一下,嘟囔:“乌鸦嘴。”公孙止看了一眼妻子的表情,摇头笑了笑,伸手将她搂住:“去中原三件事要做,要回韩龙,顺便声援一下曹孟德,把人情还了,最后便是让牵招把张杨的信交给吕布,然后……先和曹操把徐州、宛城都推平,接下来才有信心与袁绍对抗。”
“那辽东呢?”
“赵云会知道处理,那边终究不会有太大的阵仗,他也缺少独自领兵作战的经验,那边就交给他自己想办法打。”
“妾身多嘴了。”
蔡琰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立即缄口。公孙止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手指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这些没什么不可以听的,你是我一床上睡的人,若是连你都要防,那我公孙止活的可真够累的,还不如回草原上去当马贼,杀人越货。”
“那……老婆是什么称呼……是指妾身老了吗?”
“这不算老吧……可能是老伴的另一个叫法,上次听人说过,就记下来了。”公孙止笑着解释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蔡琰抬起头,看着丈夫难堪的神色,指尖轻敲在下巴上:“还有……动物园是什么,夫君为什么说是自己养狼的……还有……初中……还有电视、钢丝床,这些都是什么?妾身不明白。”
“随口乱编的……大概做了个奇怪的梦……嗯,还梦见天上有巨大的铁鸟飞过去,房子快有天那么高……”
“那夫君的梦真够离奇的。”
夫妻俩围绕这奇怪的梦说笑一阵,蔡琰眼底闪过狡黠的笑,但终究未把那晚的事说破,那是夫君心底的秘密,自己就当听过就忘了,这样的日子得来不易,毕竟她需要做好一个妻子就够了。
“梦过去了,醒了,就没有了,再详细一点,总不能让为夫重新回去睡一觉,去看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吧?”
蔡琰靠着丈夫,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橘红在天边燃尽了最后的光芒,夜色降临下,府中上下挂起了灯笼,夫妻俩抱着正儿去往偏厅吃饭,小人儿在父亲怀里不安份的直起身板,想要伸手去勾屋檐下那亮晃晃的灯笼。
“哇啊啊……哦啊……”
圆圆的眼睛望着一盏盏的红灯笼划过视线,从上方飞过去,兴奋的叫喊。
……
同样的夜色,原本在另一段历史当中追击皇帝的二人因为互相猜忌、攻伐都没有得到好下场,然而此时,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小意外,郭汜、李傕竟驻留在河西郡,劫掠过几处村镇,大抵是将吃食补给凑够了。
“信使发给徐荣,不知有没有替我们传达给公孙止。”燃烧的火光里,李傕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不管怎样大家都是西凉一系,他终归要帮我们,若是不帮,咱们一起占了雁门把他赶走,公孙止也不敢拿我们怎样,逼急了投袁绍也是可以。”
火光在风里猛烈的摇晃,照着周围士气低落的士兵脸上,话语在风里飘着,传出数丈远。郭汜面色冰冷,望向对面抱怨说话的身形,撇断了一根树枝:“你已不是大司马,说不定你我家人俱都被人屠了,还妄想什么。”
“死就死了,先寻个落脚地,让将士过完冬天,缓过气来,咱们再杀回西凉。”李傕在旁边石头上砸了砸拳头,咬牙切齿说了一句,随后肩膀垮下来,“公孙止当真会收留我俩?”
“试试吧,当初若非我开口让此人从马贼变成官身,这个情他总要还的。”闪烁的火光下,郭汜的脸色平静如常,让李傕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郭汜站起身望着北方,指过去,又拍了拍胸口:“公孙止是马贼出身,我也是,他应该会收留我俩。”
对面的李傕叹息了一声,随即大笑起来,笑出眼泪,“从马贼成了车骑将军,现在又去投靠当初的马贼,我俩绕了好大一个圈,又回来了……哈哈——”
笑声远去在黑夜里,天亮之后,清晨的曙光划破云端,这支不满两万的队伍再次起程,穿过河西,进入羊肠仓,绕过并州走往大山深处,朝雁门郡行进。
十月二十七,下过最后一场秋雨后,一匹快马自雁门方向进入上谷郡地界,公孙止站在巨大的校场高台上,收到了徐荣的书信,看了一眼,捏在手中,他视线里白色狼旗招展,一道道穿上冬季作战的甲胄的白狼骑整齐延绵开去,杀气蔓延。
风过来,带起披风斜斜卷了起来,他抬起拳头,偌大的高台下,林立的长戈高举映出一片片森寒的冷芒,呐喊声震天彻地,某一刻,拳头挥下来。
“出发!”
号角在军营吹响,白马银甲的将领提枪冲在了前方,身后无数的骑兵一列列跟随而去,大地上响起了雷鸣,旗帜上的白狼扑向了草原。
公孙止看着空下来的校场,转身走下来,将手中的情报轻描淡写的扔到地上,踩过去,话语简单:“……投我?何必弄一把刀在背后。”
随后,翻上马背,他看向李恪,晃了晃马鞭。
“去信告诉徐荣,兵留下,人杀了!”
……
十月三十这天,上谷郡出兵,万骑踏上了太行山脉,外界还在迟疑真假的时候,大量的骑兵跃出太行山,在十一月十五那天出现在河内郡,一万余骑毫不迟疑的直扑兖州,不少人在收到确切消息的这天,睡不着觉,没有知道那头白狼的骑兵到底为何而来。
兖州、南阳无数人在失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入许都
“曹孟德!你还我儿子命来——”
“把子脩还给我!!”
“只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曹孟德爱才如命,可你儿子没了,你连他的仇都没报,就跑回来,梦里就不怕子脩骂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