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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虽小,容下他们还绰绰有余,一群没什么战力的奴隶,他们要是有胆量作乱,到时候再杀也不迟。”
斯蒂芬妮听到这里,松下一口气。
话语间正说着,远处,雨帘下两道骑马的身影朝这边过来,见到俘虏堆前的公孙止,其中一个年轻的,脸上还颇有些兴奋,随后跳下马背,踏着雨水跑来。
“这是马腾的儿子,马超?”公孙止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后,他也释然,眼下的时间段里,马超似乎也只是十六七岁的青年人,放到他以前的时空,还只是上高中的孩子,性子上还没有达到那个杀的曹操割须弃袍的凶狠程度。
周围之中,有人见过对方的,便是点了点头,回应:“是马孟起。”
“公孙刺史!”
积水在那小将脚下哗哗的溅起来,一身银铠随着大步走动轻微碰撞着,伸出双臂,来到近前拱手:“西凉马超,见过刺史!”
见过礼后,性子洒脱不羁的青年将领,随后大大咧咧地说道:“超早在三甫之地就听过刺史在草原上的威名,听到我父说起刺史派人过来一起联合剿塞外之敌,超恳请了父亲多时,才得以能过来。”
话语中,马超脸上不时扬起兴奋的神色,这到底是让公孙止感到一些诧异,对方的表现甚至有些像后世的追星族见到自己的偶像一样,不过倒也不至于狂热,只是说辞上多有兴奋的感觉。
“超在家中时,原本也有怀疑刺史麾下骑兵,今日一战,心里才知晓竟有如此威力,往后家中还有谁质疑,我一个巴掌扇死他。”
马超在雨中挥舞手臂,一口气说了数句,对于证实了公孙止的传闻后,并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和激动。公孙止拍拍对方手臂:“你麾下将士也很厉害,独自将大秦人的南面封锁,不让一人逃脱,你马家不愧是马征西的后人。”
“自然厉害!”马超到底还有少年人的心性,听到称赞,便是笑起来,又和公孙止说谈了几句后,就要告辞了:“战事既然打完,超也该回去给父亲复命,往后刺史若是有空,大可来西凉教教超如何运用骑兵。”
“好,待北面安稳后,我也想到西凉看一看。”
“那超就在西凉恭候刺史到来,到时陪同刺史看看西北景色。”说着,他后退两步,雨中拱起手:“超,告辞——”
话语落下,转身翻上马背,扬鞭冲同来的庞德喊道:“走,我们回家了!”后者,也朝对面一行人,拱了拱手,兜转过马头,随马超一起回到自家队伍中,军阵转向时,马超转过头,望向对面模糊的身影,轻声对身旁的将领说道:“将来,也要练出一支纵横西北的骑兵,令明,我一定不会输给他。”
“末将拭目以待!”庞德对这位少将军也抱有信心,五千人的队伍开始从视野中撤走,他看了一眼,打马去了前方。
“一定不会输……”
马超抹过脸上的水渍,轻声的又重复了一句。
雨还在下,公孙止目送那支西凉军队消失在蒙蒙的雨帘里,转过头来扫过一众俘虏,声音平静:“我们也该走了。”勾勾手,去卑过来,他吩咐:“把大秦人的重步清出来,挖个坑埋了。”
周围众将聚集,公孙止偏过头,看着他们,原本严肃的神色露出笑容:“战事结束了,我们也打赢了,弟兄们该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我要去匈奴、鲜卑一趟,看看管宁和邴原,你们就先回上谷郡,该吃肉的使劲吃,想喝好酒的,去我府上找蹇管事要,要是还有不知什么人的想要捣乱、破坏北地,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听着他的话,众人齐齐拱手,大声应和一声。
七月初,一万多骑分三个方向踏上了返程的行程,而这里的消息也在随着时间推移朝南方、东方、甚至西面扩散传播,等到传去中原腹地已是七月下旬了。就在各路诸侯惊讶的同时,在西面长安出来的队伍中,天下将倾的事情正在发生。
然而,公孙止已抵达南匈奴,去卑的地盘上,往后的一些事情也在此行中奠定下了基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宁馨的夏,涌动暗潮
雁门郡,灿烂的天光映着部落中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拖在草地上,一问一答,男人的声音清雅淡然,隐有笑意,孩童的话语咬字颇为别扭,磕巴的回答对方。
“汉话有点清晰了,是谁教你的?”
“族……族中的……先……生。”
“那你可识汉字吗?”
小孩摇摇头。
男子又问:“那先生可教你们德行?”
“什么是德行?”
“呵……哈哈……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德行是什么。”那人蹲下来,望着两颊红扑扑的孩童,“我可能也不知道。”
“那……先生……到族里来……教我们什么……认……汉字吗?”
“不对,先生来你们族里,是要教大家……怎么做一个汉人。”
那孩童偏偏头,明亮的眼里闪着疑惑,磕磕巴巴的说:“……可……我……是匈奴人……汉人……是什么……”
“什么是汉人啊……”
一身青衣长袍的男子笑着揉了揉孩童,将随身的木榻放到草地上,膝盖跪在榻上,臀部坐在脚跟上,保持规矩,挺直腰身,目光威严,“……这就是汉人,做任何事都要讲规矩。”
……
远方,绝影悠闲的甩着马尾,啃食茂盛的嫩草尖,几匹不同或相同颜色的战马也在周围嚼青草,几道身影站在草坡上望着那处南匈奴部落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是从云中郡沿途过来的公孙止一行人。
“大首领,需要我去将管先生叫过来吗?”去卑小心的看向几人中年龄最小,地位却是最高的那个人。
公孙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带起来的青草,摆了摆手,“我过来就是看看,人不一定要见的,对于我让匈奴人学习汉话、汉字,你有意见吗?”
原本准备让人过去叫族中的那个人过来,听到对方的话语,去卑只得回转过来,躬身笑道:“去卑祖上便是汉人,如今南匈奴又归附朝廷,若能学习汉文,自然是愿意的。”
“那你为何与锁奴出工不出力?”
“……这……”去卑低下头,不敢乱动。
明媚的光线洒在草原,人在光里走,之后传来沙沙脚步声,手掌陡然伸过来,公孙止搂着去卑,手指在对方肩上拍了拍,目光却是望着远方的部落。
“你看,大家都是一头黑色头发,黄色的皮肤,外貌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异,既然归附了,不如就归附的彻底一点,你说对不对?你祖上是汉人,可你终究是出生、长在匈奴,这里才是你的家,那么……”语气拖长,又停了停,“……你想你的家人过的好一点,还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去卑的身形在对方拍动中摇晃了几下,沉默了片刻,拳头压在胸口,低头:“去卑明白大首领的意思。”
“明白就好。”搂着的手松开,公孙止推搡一下去卑的后背,挥手:“走吧,出征月余,不用陪我,回去家里好好陪家人,我带着部下四处走走就行。”
“是。”
去卑正要离去,背后,公孙止的声音响在灿烂天光下,草原的风里,“既然随了我,就好好做事,军队就是要听从命令,没有下次了,你要记住。”
走动的脚步停了停,咬牙又继续迈开步伐走下了草坡。公孙止侧过脸来,看了一眼离去的背影,负着双手在周围数十名近卫狼骑拱卫下朝原野上过去。
“文优觉得,这步棋走的到底是对还是错?”缓慢的步伐中,公孙止看了看余光里,一直随行的中年文士,月余的长途行军,让对方有点不适应,脸色有些发白。
李儒双手拢在袖子里,眼帘低垂,一步一步缓慢行走,“棋子下去棋盘,可就收不回来了,不过也正如主公之前所想,十几年后,辽西鲜卑、南匈奴的这一批孩子,将来只会满口的汉话,除了生活在草原上,坐着帐篷,其实和咱们汉人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说……儒家的儒有时候真的很好啊。”
身侧的文士皱起眉头询问似的看向旁边的主公,“还请主公明示,长途奔波,儒有些难以想通透。”
“儒,柔也。却也是一把看不见的血刀子。”脚步停下压在一株草上,等李儒的脚步跟上来,公孙止望着远方阴馆方向的视线偏转侧方:“这把刀子用的好,可是能把人捅的血淋淋,把一个国家捅的千疮百孔,也能教导一个人、一个国家变的规规矩矩,人们忠君爱国,守正恶邪。”
“那么……如果将它作为武器,把敌人变成一个个君子呢?”他拍拍李儒肩膀,声音不高,语气平常:“儒以国为尊,则好,可千万别变成,国以儒为尊。”
脚步继续迈开,朝前走去。
李儒立在原地,一名名狼骑从他身旁越过,脑子里还在细思十个字里面更深处的含义,前方,公孙止转过身朝他笑着,说道:“跟上脚步,文优。”
天上白云在走,鸟儿啼鸣来去。
久立的身影似乎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快步跟上了前方的脚步。
明媚的阳光照下来。
不久之后,他们去了雁门郡阴馆城见了徐荣,巡视了句注山的关隘修建进度,而后径直朝北去了辽西鲜卑的王庭,对于锁奴,公孙止还是需要经常敲打的,今年开春以来,大量收拢的寒门读书人被派遣这些地方,施行汉学,不管如何,他都要亲自过去看看成果。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南方,之前安排的刺客韩龙终于在那支东归的队伍里,找到了机会……
……
初平三年,七月二十,华阴。
风从附近的群山吹过,林野哗啦啦的沿着林立的旌旗在走,临时搭建在一处树林边上的凉棚静静矗立,人影进进出出,与里面端坐的十一岁少年行礼,随后退去外面,将就地上的落叶坐下来,擦拭汗水。
任红昌在附近下了马,有人靠过来:“御长,队伍中吃的快要断绝了,百官随行的人太多,家眷也多,一路走下来,靡费了许多粮食。”
“去向那些护送的将军们各要一些,应急吧,等会儿我去给陛下呈报此事。”她看了看四周,颇为狼狈的队伍,声音压的很低,大抵是不能让他们知晓。
“那些人接了陛下的封赏,总该有回报的,去吧,先派人去问问。”任红昌打发走了侍卫,视野里搜寻一道身影,对方是河东世家,路过河东时,总该可以接济一点,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人,只得先去凉棚那里。
身形离开的片刻,一对视线在原地休息的队伍里看向凉棚和女子的背影上,韩龙一身宫廷装扮,躲藏了许多的时日,一直没有机会动手,如今天子出宫,东去洛阳,那么就变的简单起来了。
他眯起眼,晒起了太阳,“……先杀皇帝好呢,还是先把那女人给除掉。”
轻声的呢喃,袍袖里,转动着一把匕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光里的刺,丧人心魄
初平三年,上谷郡,七月最后的一天。
天气依旧燥热。
从匈奴、鲜卑回来后,公孙止原本准备上表朝廷为麾下一众将领封赏,在酸儒口中得知皇帝东归准备迁去洛阳,目前尚在途中,对于他而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将是特殊的一个时期——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然,如果韩龙的行刺成功,那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