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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毛离顾不上许多,看着那节节败退的匈奴骑兵,心里正翻江倒海,目光落在陈止的家丁身上,看到他们在骑兵冲出去后,就重新集结,维持阵势,一副警戒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取得了优势就放松警惕。
这样的表现,让毛离越发惊讶和佩服起来。
“这五子五丈的规矩,表面看起来是给匈奴骑兵一个冲锋的空间,实际上却是为了让陈先生的家丁得以施展,拉开弓箭的距离,留出阵脚,排兵布阵。”
两军交战的时候,有个词叫射住阵脚,意思就是说,这弓兵将箭矢射出去,箭矢能够抵达的最大距离,一般对方的兵马就不会进入,因为一旦进去了,就进入了弓箭射程,此乃阵脚。
“回想起来,这次的遭遇战,匈奴骑兵来的突然,逼近了车队,其实不利于战阵排列,结果那刘韵言主动挑衅,陈先生将计就计,发展到眼下的局面,这每一步,都十分凶险,偏偏让陈先生将局面扭转了。”
想着想着,毛离又看向了刘韵言,那匈奴王子的尸体,已被途径的骑手捡起,随着匈奴骑兵一同后退。
惊魂未定之际,毛离隐隐觉得不妥。
这实不是运气,而是对人心的把握,知道了刘韵言所求,才能因势利导,将事情朝着需要的情况引导。
“久攻不下,损兵折将,拖延不成,反要被缠住了!”
对面,刘翟眼看局面不对,忍着着肩膀上的疼痛和麻木,看了陈止一眼,一咬牙,抬起手一挥,吐出一个字来——
“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的命令一传达下去,匈奴骑兵如蒙大赦,一个个拼命逼退赵家骑手,然后奋力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骑兵,来去如风。
匈奴骑兵且战且退,很快就冲到几十丈外。
刘翟压阵,他的战力惊人,挥舞长刀,竟将一名招架骑手砸落下马。
这一幕落在陈止眼中,他还特地朝刘翟的脚上看去,发现了马镫存在,顿时了然。
这是他前世推行的装备,帮助新汉骑兵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优势,发展至今,连边疆民族都普及了,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刘翟在砸落一名赵家骑兵后,也是拨转马头,只是在加速离开前,却朝陈止喊道:“陈止!你害我兄弟性命,又坏了我等之事,早晚要和你算账!你等着吧!我匈奴儿郎不是好惹的!”
他的话被旁人一听,心中都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妙,知道陈止被记恨了,但这也正常,你连人家王子都给砍了,不恨你恨谁?
没想到陈止却笑道:“还敢大言?你们手谈输给了我,兵马也输给了我,文武皆输,还敢言勇?你不好惹?我就好惹了?左右,给我射他!”
他一声令下,诸多家丁登时调转箭头,拼命朝刘翟招呼,让这位勇猛的匈奴贵族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狠狠的看了陈止一眼,也不说话了,骑马快走!
他这一走,赵家骑兵还要去追,但陈止则摆摆手,止住他们。
“穷寇莫追,匈奴人并未真的溃败,所以那头领一声令下,才能迅速退去,若没有阵形支撑,骑兵追上去,反而可能发生意外。”
陈止稍微解释,感受着两条腿中依旧充沛的劲力,正自思量。
那边,刘纲已经一脸后怕的跑了过来。
“陈兄,你没事吧,可真把我吓坏了,你这些家丁可真厉害!太厉害了!”他有些惊疑不定,与陈止说话的时候,看着匈奴人离去的方向,不住的抚胸,“不过,你刚才真就动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琐碎吧。”他看向陈止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陈止则道:“刘韵言有心要我的性命,哪能顾上许多,我那一脚出去,力度没有控制好,实际已经伤了他的性命,其人毙命不过时间问题,后面一刀是给他个痛快,你也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咱们这么多人,来历各异,被匈奴堵上,表面是我一人出面,实际乃是共同面对,再说了,那个匈奴王子对我起了杀心,其人畏威不怀德,就是放回去,也不会有泯恩仇的心思,反倒要起其他心思,比起一个记挂着我的活王子,还是一个死王子更好。”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关键还在决断,瞻前顾后,往往什么都难以做到。
当时那种情况,刘韵言突然暴起,其人脊椎骨骼一挺,显露出武道技巧,是从小就打熬筋骨的,论战力陈止可比不上,只能动用神速符,但双腿力度骤然增强,一时间把控不住,脚踏刘韵言之面时,就伤到了对方的脑部,隐隐致命,不过早晚,但这是自救,也是恼怒对方痛下杀手,既然要杀,就不该迟疑,再想后续,什么都办不成了。
“就这么放任匈奴人离开,好么?”陆映也赶了过来,看着匈奴人离开的方向,神色依旧凝重,更有担忧。
“我们毕竟人手有限,还是突然遭遇骑兵,准备的不够充分,能将对方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足够了,咱们的目的可不是要歼灭他们。”陈止倒是看得很开,“况且这里地处中原腹地,周围又有诸多关卡,先前这群匈奴人战力完好,才能纵横来去,但尚且要退避大军,以骑兵行走山林,明显是有顾忌,现在他们骤被逼退,慌不择路的逃离,已经是了方寸,必定会碰上朝廷关卡,继续损兵折将,长久不了。”
说到这里,他又朝着周围看去:“况且,咱们并非没有缴获,这些匈奴残兵交上去,足以再捆绑一些鲁县的势力。”
陆映顺着陈止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有五六名落马的匈奴人正在周围挣扎,他们或者身上有刀剑伤,或者是中了箭,难以起身,已经有毛离手下的兵卒过去,要将他们擒拿捆绑。
“刚才确实凶险,那刘韵言是有杀心的,若不是陈兄反应的快,躺下的就该是他了,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伴随话语,赵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陈止,神色颇为郑重的说道:“如今匈奴反叛,这王子杀也就杀了,陈兄不用顾虑,若有担心,我可以修书一封,告知家中,必定全力相助!不过诸位也不用多想,陈兄乃是三品名士,我华夏苗裔,杀一蛮夷胡酋,要是还被人说三道四,那是要被天下人嗤笑的!”
如今的环境,和后世可不同,有汉一代,虽有边患,但还没有哪个胡族真正入主中原,没有先例,所以这新汉的中土之人在心理上是有优势的,所谓的国际纠纷,多数是朝中借题发挥,至于担心友邦惊诧的可能……
友邦是啥?天下,唯华夷尔。
而赵兴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真诚,没有半分作伪,比之过去更多了亲近之意,不惜要动用家族力量。
这是他看到了陈止家丁的战力,意识到陈止练兵上的才能,对将门家族来说,这种本事可比什么写文章、下围棋重要得多!
若说以前,他只有结交陈止的心思,那此战之后,就想全力拉拢,乃至尽可能的招揽过来了。
有同样认识的还有陶涯,他一听赵兴的话,就知对方打算,也不说破,而是道:“那个匈奴王子,看似学了中原学问,其实骨子里凶性不灭,杀的好!我看陈兄那一脚,着实不轻,一脚下去,此人纵然不死,也要伤及心智,若得了离魂症,那才是个问题,这样一个心智不全的王子若是放回去,被胡人看着,难免想起陈兄,倒不如一刀杀了来的干脆!”
这个时代,士族崇尚玄学清谈,但还是有些古朴之气的,提起杀人,很多人并不犯怵。
刘纲却有些担心的道:“就怕匈奴记恨,毕竟那是个王子,而且尸首还没留下来,被他们带走了。”
陈止听了,却道:“尸首留下才是麻烦,正要让他们带走,另外,你以为匈奴骑手里面,他刘韵言才是地位最高的?错了,那个手臂中刀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心骨,这些且不多说,也不用担心太多,今日的事自会有人帮我上下疏通。”
刘纲闻言疑惑,正要再问有何人帮忙疏通,但曹匡等人却已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都是神情激动,不少人透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第263章 争与其人近,古今为一名
“陈小子,有你的!老头子我服了!”第一个赶上来的,就是曹匡了,这位时常倚老卖老的士人,此刻却是咧嘴大笑,来到陈止跟前,就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若不是你,我等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你的这些个家丁啊,已可赛过军中精锐了!”
“不错,”王棱也赶了上来,他的额头上还有冷汗,这次车队毕竟是王家组织,一旦出了事故,他个人性命固然危险,但对王家名望的打击更大,现在匈奴散去,回想起来,却格外后怕,不由冷汗连连,对陈止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多亏有陈先生在此,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啊,不堪设想。”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堪设想”,心神才微微平息了一点。
马图同样走了过来,说道:“只可惜,这棋局最后却乱了,否则随着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这一局棋绝对可以载入史册,也能帮陈兄你正名。”他的话中蕴含着惋惜之意。
旁人也纷纷点头,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夸张的地方,今日的事,他们在惊恐过后,一回想,稍加品味,就觉得不得了。
今天这什么情况?
联系他们的这一群人的背景,乃是因为一个赌约,过来和外族人挑战的,本来就很有话题性,结果半路被拦住了,被拦住也就罢了,那个对手突然不知什么缘故,就被朝廷的官兵追捕了。
这群骑兵,若是碰上汉家大军,或许只能退避,但面对私家护卫,无疑是占有优势的,这也是众人担忧的缘由。
这样的事刚碰上的时候,众人难免心惊胆战,可现在回过神来,登时就都意识到其中意义了。
这是有可能上青史的节奏啊!
要说那彭城的张家宴会上的一幅字,还只是有可能成为名传后世的逸闻,那今天这事,涉及到华夷矛盾,有匈奴人,有名士,还赶上杏坛论道,有王爷下令,有中郎将驰援,有匈奴王子嚣张在前、身死在后。
这么多个因素汇聚下来,稍加炒作,别说逸闻了,上正史都是大概率事件!
这一想通,他们纷纷热切起来。
而陈止听了马图的话,就笑道:“这有何难,这一局棋都在我的心里,等会将那棋谱默写出来就行了。”
“陈兄果然是记性过人,如今一局棋下来,便能记住这么多步,当真厉害。”高河、唐起也凑了过来,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突然,孙赶的声音在旁响起:“这个匈奴王子就这样给杀了,万一有什么后患,要怎么处置?”
他的话一说,众人的表情都是一窒。
不管孙赶提起此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他说的话,都让这王家车队的众人迟疑了一下。
但紧跟着就听曹匡冷笑道:“怎么?看你们还心存犹豫,这事发生在这里,碰上的是我等,你以为我等能脱得了干系?不要想着和陈小子划清界限的事,这事如果真的有后患,那我等也是一损俱损,不要心存侥幸。”
他话一说,孙赶面色就变,其他人也都想明白过来。
不错,今天的这个事,他们也是当事一方,陈止的行为怎么解释,都能冠到救他们的名头上,岂非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再说了,今天这种事,那是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的,君不见过去多少劝谏之臣,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