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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衷纪也不推人了,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一柄斧子落下,然后是长刀,短刀,渔叉,长枪,铁矛,乱七八糟的武器丢了满地,第一个海盗跪下来,接着更多的人跪下,最终只有陈衷纪还站在原地,神情呆滞,两眼游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这些相貌凶恶,脸上身上多半有刀疤的汉子跪在自己面前,卢大不知怎地,心中猛然就是升起一股豪情。
以前他在大同老家是最穷的庄户人家,一家四兄弟就十来亩薄田,家里穷的很,从小的记忆中就没有吃过饱饭,衣服也是破了就补,补了再破,走出门都是畏首畏尾的,不要说那些老爷士绅们,就是镇上稍微体面的人家也没有瞧的起他的,卢大养成在人前笼着袖子佝偻身子说话的习惯,村上和镇上的喇虎们随便都能欺负他,把他吓个半死。
当年的卢大怎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眼下的这一天,几十个凶狠剽悍的汉子,就这么胆战心惊的跪在自己面前!
卢大满脸镇定的道:“所有人退到一边,两手按在地上跪着!”
没有人敢迟疑或反抗,都是老老实实的跪趴在两侧。
只有陈衷纪还呆站在原地,卢大喝道:“跪下!”
薄壮志和另外的队官也叫道:“跪下,不降者死!”
陈衷纪还在发呆,卢大看到一个士兵已经忍耐不住,跨步上前几步,手一伸就要用刺刀去捅。
卢大张了下嘴想制止,转念一想,这姓陈的地位挺高,又不服气,留着岂不是祸害?当下就住了嘴。
陈衷纪只是精神受到重大的打击,倒不是强硬到想死抗着不投降,但此时他后悔也晚了,雪亮而锋锐无比的刺刀已经捅到了他的胸口,陈衷纪瞪大了眼,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着对方看,这是一个戴着笠帽穿着交领灰色军袍的士兵,看着二十岁也没有,下巴上的胡须颜色很浅,当然也没有留长,商团军虽然并没有明令禁止,但从军官高层到下头的士兵都很少有留长须的,大约是担心清理麻烦和影响军容。眼前的士兵相貌很稚嫩,但眼神特别凶狠,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刺刀捅进胸口后,陈衷纪看到这个士兵使劲转动手腕,他眼看着刺刀在自己胸口转了几圈,接着他感觉一阵剧痛,胸口的鲜血迅速涌出,那个士兵拔出刺刀后陈衷纪就站不住了,他看到对方又用刺刀猛然刺在自己的腹部,这一下感觉不到怎么疼痛了。
马荣在陈衷纪腹部又搅了几下,破开一个大洞,对方两眼很快成了死灰色,脸部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马荣感觉一阵兴奋,好象是刺死了一个后金兵,刺死了一个野兽,或是刺死了旧日伤害自己和家人的所有的一切,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他或是他的家人……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拥有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可以为所欲为!
一阵怒吼声惊醒了马荣,马荣茫然回头,看到卢大已经气冲冲的走过来。
“狗日的。”卢大先下了马荣的枪,接着一脚把这兵踹倒在地上。
“军士长,”马荣盯着卢大道:“我犯了什么错?”
“杀掉这人没错。”卢大道:“你狗日的在人家肚子上又刺一下又一下,搅来搅去的,这就过了,这叫虐杀。”
卢大环顾左右,沉声道:“军人就要杀人,但只能听从军令,杀必须杀死的人,也不要虐杀,更不能杀害无辜和强奸,一旦犯事,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薄壮志一脸得意,对人道:“把马荣这小子弄回去,关他三天禁闭。”
卢大啐道:“关你娘,带回去清醒清醒就行了。”
卢大不理这些人,对几个刚爬上来的人道:“底下就是你们的事了。”
……
喊杀声起来的时候,颜思齐猛然惊醒了。
他头上和身上全是汗水,这是长期面临过危险训练出来的直觉,这种野兽般的直觉救了他好多次性命。
一群卫士冲了进来,颜思齐穿好衣服后,他们就簇拥着颜思齐往外走。
到处是火光和喊杀声,颜思齐听了一阵,咬牙道:“是和裕升,他娘的,我真的没想到常威,狗日的毛没长齐,就敢对老子下手。”
卫士头领道:“颜爷,陆上我们怕不是对手,他们人多。我看还是赶紧趁乱跑,上了船,和裕升就不是对手。”
“要多叫人手一起往外突,船上有我们的人,上了船先开离外海,随时小心和裕升的战船来袭。”
颜思齐这阵子最关注的就是海上,和裕升的几条大船都不在港,这才是他放心的最大原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大船不在家,和裕升的步兵就悍然杀了过来。
“走着瞧。”颜思齐下令收拢部下,他的部下在外围死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这些汉子都是常年在海上的老水手兼海盗,身手矫健,而且眼光很活,知道怎么躲避杀戮,这阵子颜思齐一召集,一下子就聚集了不少人。
“颜爷放心。”一个头目气愤的道:“我们与和裕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这样背信弃义,老子一定与他们干到底。”
众人纷纷点头,都有种被叛卖的感觉,一阵阵怒火上涌。
这时高台上火光越炽,有人大叫道:“各人听了,这一次和裕升打颜思齐是李爷和大公子的布置,凡是忠于李爷和大公子的,一定不要上了颜思齐的当,这人狼子野心,一心想在李爷过世后火拼大公子。”
众人面面相觑,是不是李旦和李国助布置,各人还不是很信,但说颜思齐有这种野心,各人都是相信的。
这时有人指着高台叫道:“那是杨天生啊,大公子的心腹。”
这下相信的人更多,看向颜思齐的神色也是有些不善。
颜思齐勉强道:“莫要信他们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背叛李爷和大公子。”
这时台上又有人叫道:“大公子已经带着船队在港口,断了颜思齐的后路,你们拿下他,明早见了大公子好邀功请赏!”
这一下颜思齐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只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所有人都抛下了武器,包括颜思齐的近卫在内,全部都是一样。
虽然没有人动手,但各人都是有意无意的包住了颜思齐,不使他逃脱。
过不多时,大队的灰袍军过来,有人指证,很快有一队兵将颜思齐包住,用绳子捆绑的十分结实。
“我既然失败了,无话可说。”颜思齐盯着常威和杨天生等人,说道:“但我想见大公子,痛陈厉害。”
“算了,赶紧上路吧。”常威道:“相识一场,给你个痛快就是了。”
颜思齐见了李国助,定然没有什么好话,常威感觉还是不要给他这个机会比较好。
可能颜思齐自己也没有想到,常威没劝降,也没有给他机会见李国助,叫李国助决定自己的生死,很快就有几个兵押着自己往荒僻处走,颜思齐勉强挺直腰杆,他才三十五岁,体力正好,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业,他当然不想死,但这事似乎由不得他,他只能尽量保住最后的临死之前的尊严。
“跪下。”一个兵踢了颜思齐一脚,将他踢跪在地上。
另一个兵拿着狭长锋锐的马刀走过来,颜思齐这一下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死到临头,再也没有机会呼吸和想事情,而是不是有来生根本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而且脖子要被砍上一刀,鲜血淋漓,首级和身体分离。他杀过很多人,知道脑袋砍下来是怎样的,砍别人脑袋时似乎很痛快,也欣赏那些悍不畏死的汉子,感觉那样才算是男子,可是当刀架子自己脖子后头的时候,他已经被吓惨了,全身的肌肉僵直,呼吸急促,脸色惨白,他的思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就要死了?
“低头,脖子伸长!”
一个商团军大喝一声,颜思齐下意识的伸长脖子,操刀的商团兵很有经验,右臂向前推刃,遇到阻碍时手肘用力一抹,一颗头颅就这么被斫了下来。
第877章 平安状
待常威看到首级时,颜思齐还是瞪着双眼,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这人开发笨港有功,招募汉民来屯垦有功,”常威叹息一声,说道:“将他首级和尸身放在一起,找个棺材择地安葬。”
“是,政事。”
一个行军司的吏员答应下来,带着人去做这件事。
常威转向张续文和李平之,说道:“两位一来就使台湾的局面破局,功劳很大,我会向军司呈报请功。”
“多谢政事。”李平之和张续文一起拱手致谢。
李平之道:“下一步是要接收颜思齐留在港口的船只,水手部份,李家的可以带走,剩下的看管起来教化,慢慢分化使用。在福建那边的,当然要请军门大人看管好了,等我们派人过去把船驶回来。”
颜思齐最大的遗产不是岸上的土地和营寨,这些东西和裕升的人都看不上,最要紧的东西就是岸上的人和海上的船,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张续文道:“安抚岸上人心,慢慢归置安插,这事儿我来做吧?”
“平之跑一趟福州。”常威笑道:“他作茧自缚,另外等着看军司有没有回复过来的塘报,已经隔了十来天,没准是有了。咱们这里的事,今晚连夜赶出节略,过海到福州交给塘马带回。巡抚军门处也是由平之去,续文就负责安抚十寨……”
常威沉吟着道:“和中左所的许心素,平之最好也见一面。和他说,不要和颜思齐绑着不放,咱们是得到李大公子支持的,不是擅杀盟友,另外告诉他,颜思齐和荷兰人买生丝多少银子一担,咱们也是多少银子一担。闽铁这两年被咱们挤的很惨,告诉他,我们不会再卖铁器给福建这边的商人,这是咱们开出来的条件。”
李平之点点头,答应下来。
许心素和李家的关系十分亲近,和颜思齐的关系也很好,在历史上郑芝龙不明不白的黑死了颜思齐,然后又接管了李家的基业,许心素和李国助一直站在一起与郑芝龙斗,结果被郑芝龙派的刺客刺死,这人也是一个海上大豪,豪杰之士,中左所一带的海商和福建的生丝商人都受到他的控制,往台湾再往日本的生丝多半都是从许心素手中购买,后来荷兰人在台湾筑城之后,渐渐有了自己的货物渠道,才摆脱了高价从许心素手中购买的格局,但台湾到日本的三角贸易航线,内地货源,在许心素未死之前,一直牢牢控制在此人手中。
在此之前,荷兰人也在漳州沿岸偷买货物,但因为偷偷买卖,压力很大,搭上许心素这条线之后,贸易量才正常到一年一万担左右,这利润很大,光是生丝一样就是一年百万的利益,对和裕升来说,许心素这条线也是不能断的,否则就算有郑国昌撑腰,郑又不能对水师将领下令通商,被巡按奏上一本,郑国昌这种不被朝廷待见的巡抚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李平之点头之后,正色道:“虽然我们可以把颜思齐贸易利润吃下来,一年顶天几十万的利,也就是使台湾这边的经济压力小一些。距离我们放开手脚造船和招兵买马还是有些距离,军司那边特别紧张,咱们不要想着找军司伸手,最好还要帮衬军司一下,减轻一下大同那边的压力。”
常威有些没好气的道:“我当然也想,平之你有什么建议吗?”
“当然有。”李平之态度很平静的道:“不过我要先问问,咱们得了颜思齐的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