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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媳妇看着都是心动不已。
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毕竟只是普通的军袍而已……
张瀚的不拘小节和不摆架子,从这一身不变的袍服和随意行走在街道上就看的出来了。
而更叫茅元仪心惊的就是路过的行人都亲热的和张瀚打着招呼,张瀚多半报以微笑,偶尔可能会有相熟的人打招呼,张瀚就是点一点头,或是抱一下拳,一里半长的街道就是这么随意走着,象是在自家的庭院散步一样。
张瀚的官邸在城中的井字型街道正中,原本也是军堡守备所在地方,人们一涌进去,立刻有人照张瀚的吩咐去杀羊,府中立刻有些乱糟糟的,这叫习惯了衙门各处井然有序的茅元仪感觉怪异,甚至是哑然失笑。
在孙承宗那里,不管是文官还是茅元仪这样的幕僚,或是武将,亲随,苍头,护卫,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更不要说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在经略府邸杀羊备宴,孙承宗为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但只要他所在的地方就一定是安安静静,各种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哪里象张瀚这里,乱糟糟的跟菜场一样。
但茅元仪念头一转时,竟然发觉自己挺喜欢这样的菜场般的混乱感觉。
张瀚拉着茅元仪直入签押房,屋中只有孔敏行坐陪,等茶水一上,张瀚也不客套,笑着道:“止生兄,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茅元仪没想到张瀚的开头居然是这两句话!
这是当初嵇康问钟会的话,当然嵇康是隐含鄙视,钟会所答也是暗藏杀机,最终嵇康死在这句话上,茅元仪当然不会怀疑张瀚有杀自己的打算,不过,这话并不好答。
“我是所闻而来,所见之处,亦与所闻相当。”茅元仪知道这话的回答必不可免,只得满怀诚意的回答。
“止生兄也是至诚君子。”张瀚微笑着道:“不过,除了军队,草场改为农田的事止生兄可以不必大为宣扬外,别的事情,倒是可以随便提起。”
茅元仪若有所悟,轻轻点了点头。
军队当然不能说……张瀚名义上只领两卫,按大明卫所现在的衰败模样,领两卫指挥的军官能有一百家丁就算是奉公守法并且是精明干练的好将领了,另外是卫城守备,那最多领一哨三四百人也就够合格了,然后就是领商团团练,这个事朝廷也知道不好说太细,茅元仪估计就算自己想谈,不少人也是宁愿把耳朵给堵起来不听。
开垦的事,还有和裕升造了这么多军堡墩台,这事儿也是不能说的,和裕升上报给朝廷只是在边墙外加固守备,沿边造了一些军台防御,因为旧边墙破损极多,在万历年间朝廷主持过宣府一带的边墙修复,对大同边墙暂时没有财力修复,所以张瀚的行为还是颇受朝廷赞赏的,现在东虏生事,张瀚能扼守大同边墙一段,使北虏消停一些,对朝廷来说就是很大的利好消息了。
当然,茅元仪满怀恶意的想道:如果朝中诸公知道所谓拓地数十里至百里,竟是眼前的这般模样,他们脸上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军事,复地屯田都不能说,一说必定会坏事,张瀚所行,几近自立,最少也是事实上的藩镇,从这一点来说,宣大的官员要是被查究起来,掉脑袋都是轻的,要是在太祖和太宗皇帝手里,宣大最少得准备死上几万人才能把这事摆平。现在虽是不必有如此担心,毕竟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说的,自然就是行商规模的扩大。
朝廷禁开马市,但对蒙古人的态度还没有崇祯年间那么坚决。天启朝有天启朝的想法,崇祯的大局观有很多毛病,但在对蒙古人的态度上也不能说完全的错误,毕竟明朝国力不足的话,对蒙古这个盟友也是掌控不住,天启年间给了林丹汗百万白银,抵得什么用处?最终也是毫无用处,然而崇祯年间是厉禁与蒙古贸易,包括运送粮食等事,袁崇焕被杀的最核心的罪名之一,就是私运军粮资敌这一条。
张瀚此时被点明运粮到蒙古也并无大碍,和裕升原本就是商家,茅元仪回京师和宁远后,盛赞和裕升的商业规模也并无不妥,毕竟京师内外都知道了和裕升的实力,这个商家根在大同,实力远至宣府山西和京师和整个北直隶地界,还南至山东,河南等处,不管茅元仪怎么夸大和裕升的商业实力,京师和宁远都不会起任何波澜。
“之所以叫止生兄这么说,”张瀚接着道:“就是因为我们要调度大量车马到宁远,为了防止惊世骇俗,还是先叫止生兄做一些铺垫比较好,不然的话,我害怕一下子闹大了,会引发物议,反而不美。”
第712章 援手
茅元仪心中一阵感动,忍不住道:“在下临行前,孙阁部还是很为难。当时他说,调度车马少了,恐怕不济大用,毕竟代善等人一回,朝廷很难下决心再与建虏会战,而建虏是否会退兵,现在看来还是难讲的很。虽然阁部大人也不知道,建虏已经毁了广宁,也毁了锦州等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弃守十三山?阁部大人判断,可能是建虏这两年的主要目标放在北虏身上,要将科尔沁等部降服,然后攻打林丹汗,然而十三山一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北虏集结之所,或是成为东虏的后勤供给之处,为什么紧咬着不放,真是殊难理解。”
听到这里,张瀚和孔敏行彼此对视了一眼。
建虏不肯走的原因很简单,恐怕现在茅元仪也知道了,以和裕升今时今日的规模,运送的物资数量对建虏来说已经十分重要,这么要紧的粮道,又是紧贴着内喀尔喀到科尔沁再到广宁一带,然后直奔沈阳外的边墙之处,最终翻越边墙抵达沈阳。
天冷时用雪橇爬犁,天热了就是小推车加大量的骡马,几乎每天都有粮队经过。
和裕升的大车一车拉六七千斤,小推车一车推四百来斤,一大车的粮食就得十来辆小车运,大车一天规定的里程是六十里,小推车一天也就走二十里路,和裕升送一趟粮,等下一趟粮车又赶到时,头一回的粮食蚂蚁搬家似的还没有搬完。
到冬天时,爬犁也就拉三四百斤,还需得大量的狗来拉,所以后金方面一直在努力,想使和裕升的车队往辽东方向再走远一些,甚至一直走到沈阳边墙之外,对这种要求张瀚当然是坚决拒绝了。
这么一来,后金方面只能自己设法保持粮道的畅通,十三山这种地方和广宁城几乎在一处,广宁城和义州卫就是扼控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诸部的要塞,可想而知,十三山若在,后金方面只能保持相当的兵力,最少是使十三山不能与宁远方面连成一片,否则的话,明军只要修复大凌河堡等诸堡,重修锦州,然后与十三山就重新形成了河西防御,广宁之战就算是白打了。
“在下此来,阁部大人也是颇感为难。”茅元仪继续道:“阁部说,若是马车不足,一次运粮恐怕数量不够,很难叫十三山继续坚持下去。虏骑不去,多半也是打的饿死十三山军民的主意。现在虏骑主力尚在草原,不抓住一线之机,俟其主力返回之后,我等就算想要补给十三山军民粮食也是难了。这件事,不仅阁部大人十分关切,皇上亦是多次召见内阁,面授机宜,而一切要紧关键,还是在于运力……”
张瀚问道:“朝廷已经动员多少车马人力?”
“难!”茅元仪道:“从关内调派车马运粮,短时间内难以集结不说,就算集结了,也需要时间到关外,然后代价亦是太高。皇上询问过工部,若是运粮百万石至十三山,最少需要耗费百万以上的损耗,纵然现在通州尚有存粮千万石,国家粮储,也不能这么虚耗。而关外地方残破,现在朝廷掌握的只有宁远到山海关一带,壮年男子要么屯田,要么已经被充实为营兵,人力不足,而且,亦没有太多骡马,更没有大车……”
说起这些时,茅元仪也是感觉有些难堪。
偌大的国家,皇帝亲自关注,内阁并六部一起运作,加上孙承宗这个地方大员等文官武将一起操持,结果就是发觉,如果想在短时间内,比如这个时间是半个月内运粮到十三山,同时需要朝廷派宁远兵马配合打开通道,那么以朝廷现在的力量,撑死了也就是能运五千石粮食上山,这就是朝廷力量的极限了。
五千石粮,不到六十万斤,山上军民如果畅开肚皮吃,说难听点,两天功夫也就吃光了……
“朝廷先尽可能的运粮到山海关及宁远一路,乃至永平府也行,沿途设粮仓,派兵守备,同时准备肃清道路。”
张瀚正色道:“止生放心,我和裕升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朝廷和十三山的军民。”
孔敏行这时才道:“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止生兄知道,我们和裕升也有数百人困在十三山上,他们也需要我们的帮手。”
“好,多谢两位高义。”茅元仪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但张瀚说的虽然果决,茅元仪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和裕升会做到何种地步,孙承宗顾虑的就是张瀚虽然派车马来,但不会出尽全力,如果只加送几千石粮食上去,恐怕对长期困守来说,帮助并不算很大。
“放心吧。”张瀚仿佛看出茅元仪的心思,笑着道:“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这时外间传来浓郁的香气,张瀚推开窗子一看,院子当中几十号人忙忙碌碌,已经把一只肥羊开剥清洗好了,抹了厚厚的一层酱,架在铁架子上开始烧烤,另外一边则是架起大锅,人们用院子里的井水煮着最肥美的羊肉块,同时还有人不停的给烤羊涮酱,也有人在准备水煮羊肉的蘸料,张瀚露出笑容,十分快活的对茅元仪道:“止生兄,不要愁眉苦脸了,来好好打一次牙祭吧!”
……
茅元仪当晚又是水煮羊肉又是烤肉的,塞的满肚皮都是,他是南方人,对这些大荤的东西不怎么能克化,加上又被灌了一肚皮的马奶子酒,当时就觉得昏头涨脑的难受,半夜起来吐了一回,深感这次北上之行最困难的就是饮食,天亮时屋子里气味熏人,茅元仪逃跑似的跑出来,几个杂役赶紧进房打扫,茅元仪抓住一个年轻杂役,问道:“你们大人在不在?”
杂役笑道:“先生不知,我们大人清早天还没亮就走了,留下话,说有紧急军情,他先往集宁堡,再往小黑河堡,先生的事,他已经决断下来,绝不会反悔。如果先生急着回去,军司安排马车送先生走,如果不急,也会有人来陪伴先生在这里继续游览参观……对了,我们大人留下一封书信,说是有些话当面不好说,所有话语,皆在书信之中。”
杂役说话的当口,几个穿吏员袍服的军司人员果然赶了过来,有个目光犀利身形高大,外表相当俊朗的青年吏员当先一拜,口齿清楚地说道:“茅赞画,在下军令司吏员李平之,大人有令,叫在下随侍左右,不管是继续游历参观,还是赶回京师和山海关,都叫在下随侍照顾。”
茅元仪是书香世家,其祖茅坤是著名的吴地文学大家,出行自然也是有长随随行照顾,不过北上仓促,骑马赶路一路攒行,抵达草原后也未曾休息好,此时感受到张瀚的关照,心中自是有些感激,当下拱手道:“感谢张大人的盛情,不过大事要紧,我想还是直接赶路先回京师。”
李平之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赞画大人着急,我等也是准备好了,立刻赶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