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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继藩心里这般的想着,抬头,果然……何止是诸翰林,他们一个个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或有人叹息,有人皱眉,便连刘健,也是愁眉苦脸之状。
方继藩心里为他们鼓劲:“为了孩子,要砸锅卖铁啊,不砸锅卖铁,你也好意思说自己爱孩子?”
第0950章 深藏不露
等众臣退去,弘治皇帝的激动之色,却还落在脸上。
他背着手,沉默了很久,兴致勃勃的看着方继藩,而后又看看朱厚照。
无论怎么说,他的内心其实是满足的。
他的儿子,虽是不甚乖巧,可毕竟……还算是孝顺,哪怕明知道这厮,背后隐瞒了自己许多事,对自己也不恭敬,可当初,弘治皇帝病重之时,也是这个儿子眼中含泪,激动的要营救自己。
他还有一个女婿,虽有脑疾,可弘治皇帝却知道此人的人品,并不坏,只是年轻人,总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偶尔敲打一下,便好了,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敲打的都不甚成功。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引以为傲的孙子……
一想到孙子,弘治皇帝便觉得这个世界,顿时充满了希望。
他打起了精神,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印玺之事,以后不可提了。”
“为什么呀?”朱厚照显得不忿。
方继藩心里叹了口气,智商过高的人,往往情商比较低啊。没错,说的就是自己,太不会做人了……
弘治皇帝出奇的好脾气,却是淡淡道:“因为朕说过,不许!”
朱厚照打了个激灵,却又有些不服:“当初是你自己……”
见弘治皇帝目光不善,冷冷的看过来,朱厚照终于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弘治皇帝这才看向方继藩:“当初西山设县,是你的主意?”
方继藩汗颜道:“陛下难道忘了,这是陛下亲自颁发的旨意。”
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继藩一眼……
这……
关系倒是挺乱的。
方继藩的主意,设了西山县,用的是伪诏,当然,这伪造的诏书,是朱厚照弄的。于是乎,皇孙有今日,自然也有弘治皇帝的功劳。
而朱载墨拿出了一个假玉印,弘治皇帝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口锅扣在了朱厚照和方继藩的身上,那么,这皇孙平反冤狱,又何尝没有方继藩和朱厚照的功劳呢?
所以……大家算是扯平了。
都背了一口锅,不过结局,却似乎是皆大欢喜。
弘治皇帝感慨道:“卿家,怎么会想到这些?”
方继藩正色道:“陛下,这正是新学的宗旨,知行合一,天下的道理,千千万万,哪一个道理不是听着令人醍醐灌顶?可是陛下,真正能按着道理去做的人,又有几人呢?与其灌输人道理,不妨去让人自己在实践中探寻道理。皇孙的资质平平无奇,儿臣这才煞费苦心,为他创造一个去领悟真理的方法啊。”
方继藩顿了顿,又道:“大汉高祖刘邦,出身草莽,他打小,可曾学过什么道理吗?他的学问,莫说和儒者相比,便是寻常人也未必比得上,可他开创了大汉的基业,使我等以汉为名。汉宣帝出生于民间,又学过什么道理?可他依旧开创了中兴大业。我朝太祖高皇帝,自是不必说了,可陛下难道认为此三位雄才大略之君,难道不知道理吗?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正是这个道理啊。”
弘治皇帝不断着点头,认同的道:“你说得有理,其实何止是载墨呢,哪怕是这朝中百官,若是没有历练,不知民间疾苦,哪怕是他们知道天大的道理,却也未必是栋梁之才,朕这些年来,越发觉得如此啊。”
弘治皇帝忍不住感慨,他想到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似乎……觉得有诸多不妥之处,可要修改,却不知从何改起。
弘治皇帝苦笑摇头,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来,低头看了一眼案牍上的一部书,而后轻描淡写道:“你的门生,撰写了一文,为国富论,此文刊载了这一期的期刊上,朕已看过了,方才也让刘文善当着你和诸卿的面来诠释此书,他方才数度发言,朕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只不过……”
弘治皇帝皇帝顿了顿:“只不过朕却又觉得,此书或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可是……却也有许多地方言过其实了,你是什么样的看法?”
方继藩正色道:“陛下啊,这部国富论,实为奇书……”
弘治皇帝咳嗽一声,才道:“你说老实话,不要吹捧你的门生,朕自然知道此书既是刘卿家所书,可他的学问,来自于你,这自然就是你的学问,你方继藩,才是此书的主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不再是孩子,更别总拿你的脑疾来做幌子,朕不要你自卖自夸,却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方继藩有点懵了。
啥意思……这又成了自己的思想了?
王守仁创新学,自己除了两世为人之外,和王伯安相比,给他提鞋都不够,不,给他提鞋都怕脏了他的鞋,可王守仁渐渐完善新学,弘治皇帝便将这新学当做是自己所创,天地良心,我方继藩会是那种剽窃别人成果的人?不客气的说,我方继藩一向是明抢的。盗取别人成果的事,想想都觉得羞耻。
可无论方继藩怎么解释,这弘治皇帝和满朝文武却都是不听,就认准了是方继藩。
现在好了,这国富论,可是刘文善多年对经济活动的观察,最后费尽了功夫,才整理编出来的书,方继藩哪怕偶尔提点了几句,可天地良心啊,凭着方继藩这股子好吃懒做的性子,真能提点多少?
这咋的,又成了自己的学问呢?
方继藩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诚实做人,是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底线。
于是他顿时就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要哭了,道:“陛下,没有啊,真的没有,倘若这国富论乃儿臣的学问,而刘文善不过是拾儿臣牙慧,儿臣对天起誓,儿臣最心疼的弟子徐经现在还在海外,儿臣若是说了一句谎话,那千尺大浪,就将徐经拍死……”
弘治皇帝瞪着他,冷然道:“休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那船队,乃是朕的内帑所造,怎么,拍死了徐卿家和朕的船队,你赔?”
“……”方继藩一时语塞。
这还让不让人说真话了?
在如此大是大非的问题之下,陛下居然只关心着他的钱袋子,真是俗不可耐啊。
弘治皇帝显然并不信方继藩的话,但现在也不跟方继藩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身子微微后仰,手搭着御案,淡淡道:“这部书之中,竟是认为在这天下,有一个看不见的手,在调节着天下万物,以及天下的所有财货,这……是否危言耸听?”
好吧,有问题说问题!
方继藩道:“儿臣以为……”
弘治皇帝不禁皱眉,却是打断了方继藩的话:“看不见的手……这看不见的手,到底是什么,难道比朕还厉害?”
“这个……这个……”方继藩竟是一时答不上来,他倒很想说,以你的智商和见识,儿臣很难解释清楚啊。
当然,这种话,方继藩不敢说。
弘治皇帝却依旧锁着眉,似乎对于这书中大量的讯息,还是费解。
若不是因为刘文善乃是方继藩的门生,又或者他直接认定这就是方继藩的思想,只怕……也没工夫去瞎琢磨此书,可此书,却是越琢磨,越是费解。
方继藩却连忙对朱厚照打了个眼色,二人悻悻然告辞,若是继续追问下去,自己非要被暴露不可。
这怪得了谁,只能怪刘文善那狗一样的东西,脑洞开的太大,连方继藩都觉得奇怪,刘文善何时琢磨出来了这么多道理,这家伙,平日看不出什么,却是深藏不露啊。
和朱厚照一道出了奉天殿,一旁的朱厚照不禁感慨起来:“细细想来,还是吃亏了,这玉印的事。”
“殿下。”方继藩安慰朱厚照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朱厚照便甩甩脑袋,不甘地道:“哼!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这般,明明咱们占了道理,凭什么坏事就是本宫的错,好事……就没本宫的份了,也罢,不耽误工夫了,本宫还得赶紧去研究所,老方……这蒸汽机车……”
“造出来了?”方继藩眼眸一亮,一脸诧异,这才大半年工夫呢。
朱厚照汗颜道:“有点难,还有几处难关没有攻克,不过……倒是本宫发现这蒸汽机,竟可用来纺织。”
“啥?”方继藩一脸无语。
你大爷啊。
转瞬之间,方继藩的脸都绿了,蒸汽机纺织……是可行的,后世已经证明了。
可是……我方继藩要的是铁路和火车啊,你造这个做啥呀,我方继藩不是吹牛,一日八十个铜钱,我方继藩一挥手之间,就可以招募十万八万个妇人来纺织,人力低的令人发指的时代,你特么的跟我玩蒸汽纺织机?
朱厚照却显得兴致勃勃,道:“你不信?”
方继藩沉默了。
第0951章 深谋远虑
蒸汽机哪怕出现了概念,可想要成熟,却是不易的。
这一点,方继藩深知。
至于朱厚照所折腾出来的蒸汽纺织机。
十之八九,效率未必及得上人力。
毕竟这才只是开始而已,还有太多需要改进的空间。
可即便如此,这也一定是划时代的进步了。
当它出现时,将会带动无数的人深入的去研究蒸汽动力。
而一旦如此,未来的蒸汽机车,高效率的蒸汽纺织机,以及各种蒸汽动力的机械,也将会应运而生。
所以……
方继藩努力的挤出了笑容:“殿下真是了不起啊,我对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还没有做出他最想要的东西,不过这进步也是得认可的,鼓励使人进步嘛!
“这是当然。”朱厚照撇撇嘴道:“本宫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捧哏的精髓就在于,要一唱一和,而朱厚照不甚谦虚,这就很容易将话聊死了。
所以……方继藩只好沉默了,不知该说点啥。
“殿下,饿了吗?”
朱厚照眼睛一亮,全部不快立即抛之脑后,兴致勃勃的道:“呀,打边炉?”
方继藩很豪迈的道:“走。”
思来想去,还是吃实在啊。
……
国富论在整个学界已是引发了惊涛骇浪,争议极多。
不只是庙堂之中,这种争议不休,哪怕是在西山书院,也有很多不服气的人。
其实……这是可以想象的,西山书院还没有专门的经济学院,甚至这玩意,只算学院下头一个小分支来进行。
比如……培养的一群账房……
一下子,这国富论,却是系统的开始描述起当下经济的活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质疑声浪。
毕竟论文刊载的位置,本就有限,这国富论,足足占据了一部期刊,其他的论文,只好延后了。
何况这国富论,许多人看得生涩难懂哪,这啥东西,和医学、工学、力学、算学相比,很重要吗?
若非是因为刘文善乃是诸生的师叔和师公,恐怕早已闹了起来。
刘文善也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的国富论在发出之后,引来的不是巨大的讨论,而是一重又一重的质疑。
此时……他连忙去见恩师。
弟子们和恩师之间的关系,既有父子之情,也有师生之情。
在刘文善等人的心里,方继藩虽然年轻,可他不但传授了自己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