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对于温放之的到来,段兰也是充满期待,频频告说自己归义之赤诚,以期能够获得更多来自晋国名位与实际上的支持。
“我部久受羯逆虐苦,如今受感行台大将军义召,不与贼胡同处,决然归义。我家久居辽西,略存薄德于民,如今四边之民也都蹈行仁义,奉我为主。古礼有千乘之君,受命天子。我部既有归义之事迹,绝不敢复为乱礼之悖行,但无法器号令于众,事务也多有混乱,斗胆祈求暂假单于虚誉,能以制令节制边胡趋义而行……”
听到段兰讲出自己这名位上的诉求,温放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而居坐末席的慕容霸先是皱起了眉头,旋即嘴角便泛起了冷笑。
大单于号,至于三国及晋,逐渐变得泛滥起来,各边胡虏凡势力稍大,往往都要自冠此号,以示地位要超出周边诸胡酋首一头,并有节制周边诸胡的权力。段氏前代的确也曾得授大单于号,鲜卑慕容廆也曾称鲜卑大单于,只是慕容皝继统之后,却被南国朝廷将此称号剥夺。
无论大单于号再怎么泛滥,有一点是没改变的,那就是凡加此号的胡酋必须要是区域中绝对强者。往年段部称豪辽西,这一点自然没问题,但如今段兰所率一群亡族之余,趁于各边博弈巧作偷食,居然就敢奢望此位,自然令慕容霸颇感不屑。
对于段兰的诉求,温放之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道:“目下行台施用首务,仍是荡平羯逆,全我故国。至于各边英勇归义,自然不会无视。永嘉以来,王业迁远,诸制不存,复兴途中,一切都需创建。段公今次弃贼归义,诚是可嘉,我今日行走此中,也是先代行台稍作慰勉,之后行台封授种种,自会陆续而来。”
段兰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些不悦了。虽然温放之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正面做出回应,这本身便就是一种表态了。
他与洛阳行台接触不多,还不太了解行台的做事风格,见温放之如此敷衍,便觉是小觑了他而吝于封授,皱眉道:“辽边乱中不乏秩序,羯主旧年驰骋中国,但用略辽边之后,也每多挫折。两边世情,终究有别。我君、父旧年也受晋恩,如今也愿携众归义助用。但王恩断绝多年,辽卒多有陌生,恩威不浴,恐是不能勇于用事。”
温放之听到这话,脸上笑容仍是平淡:“生民适乱年久,人情如此,也是无可厚非。但我诸夏自是章制天邦,这一点遂古相传,如日月恒久,素来都没有违于章制、循于私情的道理。适之则安,不适则亡,羯势旧年也曾汹涌,如今已成灶下余烬,消亡未远。至于四边若真私情固执,那也只能布武边荒,再作理定。新袍裁定,不着旧履,这一点也希望段公能仔细领会。”
听到温放之将段兰比作不合脚的破鞋,席中刘群等人脸色俱都微有异变,他们对于行台的风格,其实同样不乏陌生,这些年来习惯了寄人篱下的虚与委蛇,见温放之身在对方大本营中还要如此强硬的应对,心弦不免绷紧。
段兰是在稍作回味之后,才品出话语中的意思,脸色转而阴郁下来,同时语调也变得有些生硬,不复此前的和顺:“国使高论,恕我边胡识浅,不能领会。但若果真有善教于我,不妨长留此境,昼夜警我。”
温放之听到这话后,便从席中站起来,笑容显得有些恣意:“段公或是不知我是何人,我是行台沈大将军亲遣巡督辽务、兼抚诸夷。辽边此境,自是诸夏故治,东南西北都可长留。段公愿意听教,自是大善,但我却恐你财乏势短,不能久奉,强要系留,多是累人累己!”
“你、南蛮远客,安敢小觑于我!”
段兰闻言后已是勃然色变,同样起身怒视向温放之。
刘群等人眼见彼此已经开始口出恶言,也是不能淡然,纷纷起身想要说和几句。
温放之却对他们摆摆手,直视向对席的段兰,说道:“虏酋逞恶,决我生死则可,岂能决我去留!大将军麾下用事英武,非独温弘祖一人,行台带甲百万枕戈之众,正患乏功分酬!来来来,你要如何,我从容相待!生是中国伟丈夫,会受你伧胡逼迫!神州浩大沃土,虽有贼胡亿兆,无患无处抛尸!”
“狂士真要求死?”
段兰总是一部首领,兼觉今次自己背弃羯国,南国总要予他一些抚慰,却没想到温放之竟然如此悭吝凶悍,一时间也是怒火中烧,直接抽刀在手怒吼道。
“段某不要自误!”
眼见段兰已是激怒,下席慕容霸同样推案而起,入帐之际已被缴械,此刻则直接将木案持在手中。至于温放之的随员们,则早已经拥立于主官前后,裂目以视。
原本尚算和气的氛围,眼下荡然无存。刘群、卢谌等此前还有几分慌乱,但在观望片刻温放之的表现后,洒然轻笑步入温放之的身侧,只觉得早年有形无形重压于肩的负担此际已是荡然无存,心胸开阔,一身轻松。
段兰持刀在手,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刀锋一转指向帐中的慕容霸,怒声道:“我与国使论事,岂容慕容部孽种在畔窥听,速速逐出帐去!”
慕容霸没想到这邪火突然烧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羞怒交加,便要纵身扑上。温放之抬手示意随员将其拦下,然后保护着他退出帐去。
“世仇旧恨,情不能忍,冒犯之处,还请贵客勿罪。”
待到慕容霸被晋人们保护撤出,段兰也并没有继续发作下去,说到底,他也并非什么性情刚烈勇壮之人,否则也难在羯主石虎的爪牙下保全性命。
此番作态没能恐吓住温放之,他虽然有些失望,但终究不敢彻底的撕破脸。南国的势力虽然还未大举进入辽地,但他也不敢完全小视。
早年他跟随羯主石虎参战于襄国,是亲眼见识过这些中原的霸主是如何的凶悍,屠城灭族都只在一念之间,完全视人命为草芥。
他们东胡虽然同样不算什么善类,但因族众本身就寡少,所以对人命还是在意,如他扑杀宇文部,也只是杀掉宇文部的首领人物,那些族众还是掳掠过来,不会完全杀绝。但是在河北,他亲眼见证的屠城之战便数次之多,那种狠戾就连他都深感惊悸。
可就是这样穷凶极恶的羯主,却被南国攻打得老巢不保,被迫迁都。单凭这一点,南国之强悍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又怎么敢轻易树此强敌?
段兰主动放低姿态,温放之便也不再那么强硬,仿佛此前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坐回了席位中,手指轻敲着案沿对段兰笑语道:“段公若仍心忧此旧隙,我倒可出面稍作周全,两部既是比邻并立年久,当此羯患未消之际,实在不宜互斗互损。全成此事,算我此行稍作见礼。日后并助行台用事,犒封陆续有来,也实在不必穷争须臾之长短。”
第1367章 势在必战
洛上人如潮,万户居百坊。
虽然严格说起来,目下的洛阳城格局只是八十一坊,但真正的生民数目又何止万户。
启泰六年行台曾经做过一次比较细致的统计,当时洛阳城民户合共四万七千余户。这还仅仅只是在籍的民户,并不包括各地所征发的役力、战场俘获的苦役以及入洛拱卫的军伍。
当然,现在这个数目已经不甚准确,启泰六年的时候,洛阳城仍然还没有营建完毕,规划中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坊区还处于闲置或者在建状态。
启泰七年的下半年,虽然黄河下游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但主要的动员还是集中在青、兖、徐三州之间,对于洛阳的经营与发展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启泰七年又是行台省裁事务的一年,随着大将军西巡长安,对于关中的全力复建告一段落,虽然紧接着又有陕北战事展开,但那主要还是由各路军府参与,此前派往长安的许多民户役力则开始大规模回撤洛阳。
再加上数年前西征关中之际,所收抚的众多苦役,他们以力偿罪,在经过数年的劳作之后,也开始渐渐的放免入籍,主要的落籍地点便是洛阳。
所以尽管距离上一次的普查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如今洛阳在籍民户却有了非常大幅度的增加,如今保守估计,洛阳城居民起码已经达到六万户之多。
六万户的民众,哪怕只是以最保守的五口之家来估算,洛阳城的居民,也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之多。同样的,这也并不包括那些在役、在军的卒力。
跟史上一些盛世都邑人口相比,洛阳城的三十万人口并不算太出色。但如今的行台,还没有收尽故土、远谈不上大一统,且正式的大规模营建还是在启泰改元之后,期间行台还在全力推行西线战略,到如今,已经将江东的建康城远远甩在了身后。
洛阳能够在短短数年内拥有这么大的规模,主要还是大将军在定乱关中、确立朝内第一人的地位后,同时也确定了兴治思路,那就是全力推动区域中心节点的建设,以这些大邑作为节点构建网络,达到提领区域的效果。
因是过去这几年的时间里,不独洛阳发展迅猛,另有江东的余杭、淮南的广陵、淮北的彭城以及襄阳、江陵、豫章等地,俱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进益。
将人力、物力集中于区域节点上,不独独能够大幅度提升各种资源调度、配给的效率,更重要的则是能够大幅度的降低行政管理上的成本。
虽然行台过去这些年,也一直在培养庶务、吏事人才,并且配合以甲兵归耕、入治乡里,但若泛及所有在治区域,还并不能达到完全取代乡里豪宗的地步。
过于放任人力、物力分散乡野,这些土豪宗门仍有大片的荫庇空间。眼下的行台仍是军事为重,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建设覆及乡野的监管系统,这种策略也是暂取权宜。
而在这些民众聚集的区域大邑中,也都遍设州学、郡学,储备相关人才。等到军事上的压力缓解下来,四边安定之后,便可以推动轰轰烈烈的生民归乡,以决堤之势冲击各地乡野仍然存留的宗户乡势秩序。
不过就算有着行台的政令督导,洛阳城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也已经暂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在大的局势没有发生剧烈变革之前,很难再作进一步的提升。
如今的整个河洛地区,所有民屯户耕都要用来维持如今洛阳城的规模。就算是这样还稍显不足,还需要来自豫南几郡的补充。
但是这种资源聚集的好处也是极大,大将军在十月中返回洛阳,正式下达征发军令准备明年向河北发起总攻。临近年关时节,单单洛阳一地便已经动员起超过五万的民夫役力,向荥阳、河内等地派遣,为各路大军的集结先作铺设。
所以此前年初大将军府向河北下达最后通牒所言的七月大军出动,也是颇有迷惑意味。等到来自江东的补充之后,五月时节,王师基本已经可以大举北进攻打羯国。
就算物用方面还有一些勉强,但五月入夏之后,后路水运包括可以直接联通会稽的海运贯通,也能在九月、十月中完成第二轮的补充。
因是眼下整个行台,无论文武,可以说是俱都磨刀霍霍、待宰豺狼。至于其他的事务,都要暂时放在一边。
三月上巳节过后,辽地动乱的情况传回洛阳。因为去年的战事中,王师已经开始染指渤海、并且设立了沿海的据点,这大大缩短了与辽东传递消息的周期。
得知这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