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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芙的大眼睛里啪嗒啪嗒泪珠滴落,轻声道:“多谢皇上了。”
正德起身道:“皇姐将养着,朕这便是下诏寻医。”
朱秀芙微微点头,张着小口无力的喘息着;正德行了几步回过头来道:“对了,宋楠要朕带话来向皇姐请安,他说在外边给你请名医来救治。”
朱秀芙眼睛一亮,问道:“宋楠?他来了么?”
正德道:“怕你不能见生人,便没让他来;再说他出入后宫也不方便。”
朱秀芙哦了一声,身子软倒,眼神也变得暗淡,不一会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两旁的宫女赶忙上前替她捶背揉胸,取了热水让她喝下。
正德不忍再待下去,转身出了内房,来到外边的院子里,命刘瑾传了两名太医来面前问怒道:“公主到底得的什么病?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起初你们说不碍事,如今拖了个把月把个活生生的人拖成这幅摸样,朕要砍了你们的头,这等庸医要着作甚?”
两名太医吓得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道:“皇上息怒,我等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既看不出病因,也查不出病灶之处,倒似乎……倒似乎是……”
正德心头火气,抬脚踹翻面前的一名白胡子太医,怒骂道:“似乎什么?吞吞吐吐的东西,说。”
两名太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都不敢继续说下去。
“给朕说,你们聋了么?”正德怒道。
刘瑾也尖声喝道:“想死么?到底是什么病,为何不回答皇上的问话?”
白胡子太医咬咬牙爬行几步磕头道:“皇上息怒,臣等也是推测,公主的病乃是慢慢打熬消瘦,人也是渐渐委顿,身体上无病灶,我等觉得倒像是自己求死一般,无生机之念,用药也无济于事啊。”
“什么?”众人一愣,正德抬脚便踢在那太医的下巴上,那太医顿时满口鲜血,口中呜呜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庸医,手艺不到便胡说八道,气死朕了,简直是一派胡言。”正德破口大骂,眼光四顾,见一名宫女手中托着茶壶,到当即一把抓起照着两名太医便砸去,茶壶破裂,滚水四溅,两名太医顿时被烫的高声哀嚎,却一动不敢动。
刘瑾赶忙拉住正德道:“皇上,这等庸医您何必跟他们置气?命人拉出午门去砍了,看谁还敢胡乱欺骗皇上。”
正德道:“对,来人,拉出去砍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尽数赶来此处诊断,若再有胡说八道的,一样砍了。另,即刻传朕旨意,召集天下名医进宫给公主看病。”
左右几名卫士上前不由分说拖着两名太医便往外走,两名太医魂飞天外,吓得连求饶的声音也发不出,喉间咯咯作声,身子瘫软如一团烂泥。
正德脸色阴沉的出了寿宁宫,边走边破口大骂,刘瑾跟在身旁劝解宽慰,回到乾清宫书房中坐下,终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怔怔泪下。
刘瑾慌了手脚,递了丝巾让正德擦泪,口中道:“皇上可莫要乱了方寸,康宁公主的病会好起来的。”
正德哽咽道:“好不了了,朕看的出来,皇姐眼中没一丝生机,太医都看不出病在何处,又无法施救;这还怎么能活?”
刘瑾默然半晌道:“皇上,公主这病来的蹊跷,既不知是生的什么病,怎地这般凶险,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蛊诅咒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邪门?”
正德睁着泪眼道:“怎么会?皇姐性子活泼,人又娇憨的很,宫中上下无人不喜欢她,她能得罪什么人?”
刘瑾点头道:“说的也是,若是被下蛊诅咒,该也有痛处征兆才是,公主性子和善,也没得罪过人,当是奴婢多想了。”
正德道:“为防万一,你去请了神婆去寿宁宫里外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妨害之处。”
刘瑾点头道:“奴婢遵命;皇上,有件事奴婢觉得蹊跷的很,不知当不当说。”
正德道:“是关于皇姐的么?说。”
刘瑾道:“正是,不过奴婢只是揣度,若是说错了……”
正德道:“不怪你便是,咱们这不是在想办法救皇姐么?”
刘瑾道:“那奴婢可就直言了;公主的病拖了一个月都没找到病因,此事奴婢觉得甚是奇怪;昨晚上奴婢躺在床上想着这事,无意间想起了一件事儿。”
正德道:“什么事儿?”
刘瑾道:“皇上还记得宋大人那天跟公主在后殿阁中说话的事么?”
正德仰头想了想道:“你是说那天皇姐忽然宣布不愿招宋楠为驸马的那天?”
刘瑾点头道:“正是那日,皇上难道不觉得蹊跷么?恕奴婢多嘴,咱们外出巡游的一个多月时间,一路上公主对宋大人的情形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虽不懂男女之情,但也能看得出公主对宋大人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皇上当也是看在眼里了吧。”
正德点头道:“朕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否则朕又怎会去撮合他们,皇姐喜欢宋楠,宋楠又是个合适的人选,朕才会考虑此事的。”
刘瑾道:“是啊,回京之后,奴婢自告奋勇的去替公主和宋楠说合,当时公主的欢喜之情皇上当也看在眼中,公主亲自跟您说了要选宋楠为驸马,可是为什么一转眼间便风云突变,在和宋楠谈过那次话之后,公主忽然便说不喜欢宋楠,宣布此事再也休提了呢?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正德皱眉道:“朕当时也举得很突兀,不过皇姐既说不喜欢宋楠了,朕也不好多问什么,天下才俊多得是,总是慢慢替皇姐找合适的人便是了。”
刘瑾道:“可是此事过后的第二日,公主便说身子不适了,打那时候起,便一直叫太医看病,拖延至今日的病状,皇上觉不觉得这有些蹊跷?反正奴婢是觉得挺有蹊跷的。”
正德愕然道:“你是说,皇姐的病……跟宋楠有关?”
刘瑾忙道:“奴婢只是私下里揣测,您想,这其中诸般突兀之处,公主忽然变卦,然后第二日便生病,宋楠没几日便求聘于国公府,事前咱们一点也不知道,奴婢总觉得是有些蹊跷。以公主的纯良性子……奴婢……奴婢……”
正德喝道:“吞吞吐吐的作甚?你想说什么?”
刘瑾咂嘴道:“皇上,世上有一种病叫做‘心病’,这心病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太医也诊断不出来,但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奴婢在想,是不是宋楠当日跟公主说了什么话,让公主有了心病,这才告诉皇上她突然不喜欢宋楠了,而之后心头积郁成病,导致了如今的情形呢?当然这一切都是奴婢的猜测,也许并无此事也未可知。”
正德张口发呆,经刘瑾这么一分析,正德脑中的片段也串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奴婢觉得,公主之病很大的可能是由宋楠而起,也不知宋楠说了些什么话,伤了公主的心,导致公主如此;罪魁祸首也许便是宋大人呢。”
正德身子一震,一把拍在桌案上道:“宋楠当真敢在朕眼皮底下玩花样?皇姐的病若真是由他引起,但有个三长两短,朕可不能饶了他。”
第三零八章人选
第三零八章(谢休闲浪人兄弟的月票)
宋楠回衙门打个转儿,稍微处理了几件公务,便带着亲卫骑马赶往英国公府;早朝张懋告假没去,宋楠有些担心老爷子是不是被自己气的生病了,但进了国公府见到老公爷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老爷子容光焕发,没半分病态,身边七八名姬妾围着伺候,正坐在庭院中吃点心喝茶,不知道多么滋润呢。
宋楠翻了翻白眼,英国公张懋是个会享受的主儿,宋楠知道,老公爷一生纳妻妾众多,有名份和无名份的在一起绝对过百,现如今有些已经是垂垂老妪,有的却还年轻水灵足以做他的孙女儿,比小郡主也大不了许多,有几个容貌特别出众的,连宋楠看了都咽口水,可见老家伙多么会享受生活。
男人之间不免要相互攀比官职和私宠,宋楠自认也算是艳福不浅的,但直到如今,也不过是小郡主叶芳姑陆青璃三女算是自己的妻妾,跟老公爷一比,简直连个零头也比不上,这方面被老公爷甩出去十万八千里去。
宋楠只能聊以自慰的安慰自己:要看质量,不要看数量,起码在质量上,自己的房中人个个精挑细选,个个千娇百媚,虽然脾气古怪难以驾驭,但总归在这方面不落下风;这样一想心中才稍微平衡一些。
“老公爷好。”宋楠将在街上顺便买来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拱手朝张懋问好。
张懋身边的几名美貌妻妾都死盯着面前这个美少年,恨不能吃了宋楠。
张懋摆手命妻妾们下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坐吧。”
宋楠坐下赔笑道:“昨晚没能来赴约,老爷子可莫生我的气,这里给老爷子陪不是了。”
张懋摆手笑道:“仑儿已经跟我说了原委,你倒是个多情种子,为了追个女子回头,竟然连大事也不顾,教老夫怎么说你呢;唔……人不风流枉少年,老夫也是过来人,本想斥你不分轻重,想想也就罢了,毕竟你误打误撞救了人的性命。”
宋楠忙道:“谢老爷子宽宏,刚才在宫中,杨廷和和我已经见了面,那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妥当了。”
张懋直起身子道:“哦?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楠低声将和杨廷和商定的办法告诉张懋,张懋想了想道:“若真能揪出马昂的劣迹来,朝廷上群起而攻之,那是必然奏效的,办法该是可行的。”
宋楠笑道:“得老爷子首肯,我便信心更足啦,老爷子今日未上朝,可是身体不适?”
张懋端起乌黑的紫砂壶美美的喝了口茶道:“老夫像是生病的样子么?”
宋楠盯着院中远处秋千架上葡萄藤边几名身材惹火,肥臀花容的姬妾的身影,舔了舔嘴唇道:“不像,一点也不像。”
张懋呵呵一笑道:“宋楠,你心目中有没有考虑过三边总制的人选呢?”
宋楠摇头道:“这个我倒是没考虑过。”
张懋探头过来看着宋楠道:“这个职位给刘瑾和徐光祚的人担任固然不好,但给外廷任命便一定对我们有利么?内阁大臣和六部官员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在他们眼中可从来没有他人的位置,说白了,这回杨廷和和你我联手,也不过是借咱们的力而已,你若以为从此便可得到外廷的助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以老夫几十年的经验来看,但外廷得势,一样会翻脸不认人。”
宋楠其实早就看出了这点,但心中总是对外廷抱有一丝朦胧的好感,总以为这些人毕竟名满天下腹有诗书,不至于做些过河拆桥吃饱了杀厨子的事情。但这样的话从张懋口中说出,宋楠知道这都是张懋朝堂数十年的经验之谈,定是看多了其中的猫腻。
“老爷子说的是,老爷子既然也这么说,我也不矫情;其实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一次我屁颠屁颠的忙的一头雾水,说是与自身有好处,其实也不过是从后势上对刘瑾有所压制;要说实际的好处反倒一点没有,倒是会大大的刺激刘瑾,或许会招来更大的麻烦,若是能从中捞到些实际的好处倒也罢了,这么一想还真有些不甘心。”
张懋哈哈大笑,笑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活像在抽风。
“果然是宋楠,果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张懋指着宋楠笑道:“老夫就知道你心有不甘,你心中定有些埋怨老夫硬是将你拉到这件事中来,因为你还不想和刘瑾正面对抗,你更希望看到的是两虎相争,你在一边明哲保身得渔翁之利是么。”
宋楠挠头道:“也不尽然,内廷是虎,外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