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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李沛脸上就掩不住欢喜,眉眼间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脸庞了。
方皓泽淡淡地将李沛的表情收在眼中,心中冷笑,嘴上就开了口:“可是既然投了西堂,典座也要有所表示,这头一个,就是将预定给李大哥的饭头职位,交给了西堂安排。”
听到这句话,李沛脸上的喜悦突然定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方皓泽就继续开口:“西堂手中也有不少库头之类的,我估计是有一位要来我们大寮之中,做大家的领头了。”
直到此刻,李沛的一张脸上,笑容全数收了,终于变得铁青。
第二十一章动摇
气氛很沉默,李沛也不是有城府的人,突然间,他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猛地掷到地上。
“啪”陶制的茶杯,一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再看李沛,脸上原本铁青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一些。
他闷闷地坐着,口鼻不住地呼哧呼哧,胸膛起伏不平,显然情绪仍旧很激动。
方皓泽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李沛,眼看着他逐渐冷静下来,才终于开口说:“李大哥稍安,我相信典座也并不愉快,但现在形势比人强。”
一边说,方皓泽还一边站起身,走到李沛的面前,右手放在其肩膀上道:“你想,西堂既然开口了,典座除非用大力气,不然也只能明哲保身,将原本许诺给你的位置,拱手让出。”
“可是,这原本是我的,甘老大怎么如此不顾我们呢?”受到方皓泽言语一激,李沛也开口说道。
他在心里,可是有一万种委屈,不仅仅是委屈,还有怨恨。除了怨恨,还有一些自怜。“我怎么跟了这样的人,干了许多年?”
突然间,李沛冒出这个想法,下一刻,一颗心就犹如猫爪一般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方皓泽偏偏也在身边安慰:“我也十分理解李大哥,但是既然典座已有了选择,那我们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我也为李大哥感到不平。毕竟你也是典座的贴心人,忙前忙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就这样被典座拿来买了自己的平安,实在略有点寒心了。”
这一番赤果果的挑动,原本不是方皓泽的性子,但他担心要是不说直接一点,李沛这粗鲁汉子,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对甘游生出反意。
“你说的简单,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在清福寺中也是毫无地位。真要恶了典座,他也有的是办法将我赶出寺。”李沛这时候也冷静一点,语带不甘地反驳。
这时候,李沛心里已经认同了方皓泽的观点。
“是啊,李大哥说的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皓泽点了点了头,一脸认同的表情。不过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话:“我祖上就是官宦之家,家里有一句话啊,我倒是很想跟李大哥分享。”
“什么话?”李沛抬头,看向方皓泽。
“良禽择木而栖。”方皓泽眼睛一眯,吐出了这几个字。
说完,他从李沛身边走开:“我也就是为李大哥不值,像你这样能干的,该以士相待。”
“算了,交浅不言深,估摸着老王大哥他们一会也就到了,我就不耽误你们干活了。早上忙了半天,身上也沾了不少米灰,这会去寮舍中收拾一下,我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方皓泽就径自走了。背对着李沛,他的嘴角上挑,露出一丝笑意。
怨恨的种子一旦生出,必定会带来毁灭。现在,方皓泽已经将种子埋进了李沛的心里,相信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了。
两天前,方皓泽一旦明晰了身负的因果纠缠后,就第一时间开始谋划。
对付这中年大汉,方皓泽已经做过评估。这位中年大汉,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对方皓泽来说,全然不值一提。
叫方皓泽深感提防的是,甘游身体之中,似乎蕴含了不少力量。虽然神格玉盘暂时被封,不能剧透探测甘游。但在四阶灵魂的感知下,方皓泽猜测,甘游身上应该负有一些武功。
因为如此,方皓泽不敢硬来,刺杀或者强杀,最终都会被甘游反杀。
最后只能绕着圈子,用计谋来将甘游先拉下马,事后再慢慢炮制。而这计谋说起来,分为三个方面。
首先,出其不意地打入敌方内部。此举最是惊险,但却是一切计谋的基础。当日若不是方皓泽利用独特的方式,在甘游面前露脸,在对方全是老乡团的关系网,恐怕不能如愿进入其队伍核心。
而方皓泽为了赢得甘游的信任,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先给甘游出了主意,还悄悄喂对方吃了自己的毒计,这样才在这小队伍中,站住了脚。
其后,方皓泽还借势压住了李沛等老乡团,并一直谋划策反这些人,以斩断甘游的臂膀。如今这个计划,也完成了差不多了。按照方皓泽的观察,李沛不但被成功策反,甚至已经恨上了甘游,只能时机到了,就可以利用李沛反戈一击。
在斩断了甘游的臂膀后,方皓泽还下了一步棋:在咸丰米行的赵管事处,埋了一颗雷。一再压价,又拖延收款的时间长度,表面上看是给甘游的好吃。只有方皓泽知道,再有几天,就是甘游升职的仪式,届时正是咸丰米行来收款,到时候局面一定很好看。
当然,以上几个步骤并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步骤,还落在小缘身上。
正巧,想到这里时,小沙弥的寮舍也走到了,方皓泽大步迈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小缘。
“小缘,正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方皓泽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
“观城哥,什么事情?”听到了声音,小缘抬起头,看着方皓泽问。方才他正低着头打扫寮舍,这也是他的职司。
“在我们老家,有句古话说的非常好。”方皓泽几步走到小缘面前:“那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缘手拿着拖把,一脸疑惑。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清福寺最大的人是谁?”方皓泽叹了一口气,对小缘的恨恨道。
“你要说最大的人是谁,那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住持啊。”小缘一脸肯定。
“在我看来,最大的人,并不是住持,而是普通小沙弥和普通僧人,简称普通人。”方皓泽一脸神秘,走近小缘,随后又四处看了看,同时压低了声音。
“咱们普通人有力量,这力量大到住持也不能不退让,大到可以将甘游从典座的位置上拉下来,还可以将其逐出清福寺。”
“我们怎么能将典座赶出寺?谁有这个力量?我小缘在小沙弥中最有人缘,不少僧人也都认识,你快告诉我,我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小缘拍着胸脯说。
“我早就想把那个贪婪无度的甘游从大寮中赶走了,自从他上任好几年来,我一年就没几次吃饱过。”
“附耳过来,我这就跟你说。”方皓泽手指一勾道。
第二十二章下山
不明所以的小缘,将耳朵贴了过来。
“我跟你说,这几天这样做……”方皓泽走上前,贴着小缘的耳朵说了起来,他声音压的很低。
得到交代的小缘,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观城哥,你说的太对了。”“嗯,就这样,好的。”
“这个简单,明天我就完成。”
这番交代,直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直说到了哺食快开饭,才将将说完。
这时候,小缘一脸崇拜,后退了几步,看着方皓泽说:“观城你真有主意,这下甘游那个吸血鬼,再也不能压迫我们了。”
“那是自然,我这几日一直谋划,万万不可有失。”方皓泽一笑,心里默默念着:“作者君花了十来个章节的字数,就为了最后一刻,怎么会失败。”
不过,虽然胸有成竹,但方皓泽仍然叮嘱小缘说:“这事情你要快快去做,成败在于你的努力。”
小缘一点头,郑重回答:“必定不负希望。”两人又商讨了一阵,才一起去斋堂吃饭不提。
哺食吃饭,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吃过饭,方皓泽看看了天色,还很明亮,此时正是春天,离天黑还早。
想了想,方皓泽辞了后厨中李沛等人,又跟小缘打了一个招呼,径直往清福寺云水堂走去。
这云水堂位于清福寺西侧,挨着客堂。在寺中,云水堂也是客堂的一个分支。
在寺庙中,客堂是寺院日常工作的管理中心,负责对外的联络,宾客、居士、云游僧的接待,本寺院各堂口的协调,僧众的考勤和纪律,各殿堂的管理,以及寺院的消防、治安等。
这堂口职能繁多,乃是一等一的要地,是在清福寺四大班首之一,后堂的管理下。后堂明云法师一向好说话,所以这客堂的主事,平素也爱与人为善。
三两步来到云水堂,方皓泽客气地找到云水堂负责人,寮元明情法师。寮元在寺中地位和饭头相当,也是一个中层职位。
这位僧人慈眉善目,年约五旬,方皓泽走进云水堂的时候,他正端坐位置,念着《金刚经》。
眼见云水堂中来了一个小沙弥,明情法师站了起来,做了一个佛礼道:“不知这位小和尚,来我云水堂有何贵干?”
其实,来云水堂一般没有别的事情,只有本寺僧人要外出的时候,才过来报备一下。所以明情法师,也算是明知故问而已。
“明情法师有礼了,小僧乃是新任典座明悟法师身边随侍小沙弥,正要向法师报个备。准备出寺到镇上一趟,我们大寮斋堂中,有些事务要与镇上的米行商量。”
方皓泽恭敬说着,寺庙管理也是一个大学问,里面组织严密,断断不会出现僧人随意离寺的情况。否则,这清福寺一百多僧人,居然还能随意进出,那就是乱套了。
听了方皓泽的解释,明情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后又转身,从身后的一个书柜中取了一个本子,递给方皓泽。
“那你将法名记下,就可以出去了,天黑入夜前,务必要赶回寺中。否则,我云水堂的僧值可不是摆设。”
僧值并不是专设职务,而是由僧众轮流值班,主要职责是管理检查僧众,相当于纠察。
不过明情也就是口头告知一下,似这般年岁,一般很少有僧众脱寺不回的。寺庙对僧人来说,既是工作单位,更是家,云游僧人即便出门,也都要客堂开具说明的。
方皓泽自然连连点头,一边在那本子上一笔一划将法名记下:“多谢法师了,镇子不远,我申时末估计就能赶回。”
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为申时,此时才是四点左右,申时末还不到五点。方皓泽估摸着一个小时,足够自己来回镇上了。
毕竟清福寺不偏远,若不是因为交通便利、又靠近陪都金陵,哪会有如此旺盛香火。
芙蓉镇可谓金陵的西北门户,弋江河穿镇而过,水运发达。是来往金陵货物流通之地。清福寺的一应商品,都从这镇子上采购。
一路穿过山门殿,来到山门外,方皓泽不多时,就来到了寺外通向芙蓉镇的大路上。
这身体的原主人,祖居金陵,两年前家中遭逢大变,金陵城中的祖宅自然被抄家。
祖父、父亲等成年男丁也均被发配,其余女眷也都打入官方贱籍,只留下寥寥几位小男童。
按照原主的记忆,当时大家各自散去,有的投奔了母家家族,有的被人收养,甚至还有人一夜之前失了踪迹,想必是被人牙子拐卖了去。
好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方家嫡系唯一的男丁,有官府的造册,没什么坏人敢来打主意,但也仅此而已。
当时这身体原主,在街头流浪了十来天,天天靠着乞讨过活,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