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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产生了一种感悟,那些景象好像不是幻觉,因为他能感应到很轻微的冲击,入水的冰凉,入火的灼热等等,但很快他就会从那些景象中透出去。
或许是因为他和那些景象互不相容,就像同性相斥的磁铁一样。
不知道穿透了多少景象,大概计算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
下方出现了一棵巨树,巨树周围是慢慢的一望无际的草原,苏唐无言的观察着景色,他知道,自己还会透过去的。
无数青草突然荡起了一片片波浪,苏唐陡然感觉到一股巨力从下方传来,跌落的速度明显减慢了。
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苏唐反应过来,变异银蝗已重重撞击在了草地中。
轰……一道圆形的冲击波从撞击点向四面八方扫去,圣座的桌腿同时刺透了变异银蝗的鞘甲,并深深刺入到变异银蝗的身体中。
苏唐只感觉自己突然矮了一截,接着眼前发黑,旋即陷入昏迷之中。
陷入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对苏唐而言即短暂、又漫长,短暂得如电光石火,漫长得如沧海桑田。
苏唐看到了那棵大树,在四季交替中慢慢生长着,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从虚空中走出来,坐在大树下安然入定。
不过,那老者受了很重的伤,他静坐了良久良久,甚至经历过几次冬去春来,然后咳血,然后再入定,再咳血,他的脸色越来越灰败。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慢慢站起身,指尖摸到了拇指上的一枚戒指,轻轻一晃,一面红色大旗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刻,那老者挥动大旗,飘舞的旗帜蓦然膨胀开,无穷无尽的天空居然都被遮住了。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生命从旗帜中滚出来,落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中,有奔腾咆哮的野兽,有身披羽翼的鸟人,还有一些生命,和世间的人一模一样。
那老者站在树下,默默的叹着气,他脸上有不甘、也有一种解脱。
随后,他摘下了自己的戒指,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古怪的符文,那符文竟然犹如实物般,悬在空中不动。
接着那老者一挥手,符文化作一块玉牌,向天空射去,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老者手中紧紧抓住红色大旗,靠着大树慢慢坐下,他摘下自己的戒指,还有腰间雪白的腰带,又拿出两本书,都放在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
那老者抬手拍向空中,他所释放出的劲气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正撞击在千余米外的草地中,无数沙石漫天飞起,地面在剧烈颤抖,地下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那老者再次伸手,极其诡异的场景出现了,在空中迸射的沙石、草叶同时凝滞,全部定格,就像一张静止的照片。
那老者投出的黑色小匣子落在洞里,随后那老者摆了摆手,向外迸射的沙石竟然向回落去,有些被粉碎的石块、草芽竟然在聚拢、重合,眨眼间,大地恢复了原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老者拿出一颗黑色的五星石,端详良久,又摇了摇头,紧接着,他的身体还有那面红色大旗开始燃烧起来。
火焰只持续了几分钟,那老者和那面大旗都已化作灰烬,但在灰烬中,那颗黑色的五星石在散发着幽光。
苏唐所能看到的画面到此为止,随后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第六九二章莫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苏唐的神智逐渐恢复清醒,他第一个感觉到的,是扑鼻而来的草香,草香温暖而清新,让他的精神逐渐变得振奋起来。
随后,苏唐慢慢张开眼,旋即露出了错愕之色。
贺兰飞琼就坐在不远的地方,而小不点悬停在贺兰飞琼前方,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异常沉寂。
良久,小不点忍不住了:“你是爸爸吗?要不然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样呢?”
贺兰飞琼那双充满英气的柳叶眉一下子耷拉下来,张开嘴,欲言又止,这是她所听过的最荒诞的问题了,荒诞到有些哑口无言。
苏唐站起身,缓步向前走去,贺兰飞琼注意到了苏唐,视线旋即转到苏唐身上,避开了刚才那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妈妈,你醒了呀……”小不点欢叫着飞到苏唐肩膀上。
贺兰飞琼的眉头再次抖了抖,通常情况人,有人听到小不点管苏唐叫妈妈,只会感觉到很有意思,很好玩,但小不点刚才的话由然回想在她耳边,这一声‘妈妈’就让人感到尴尬了。
苏唐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开口道:“贺兰小姐,又见面了。”
虽然贺兰飞琼对他有大恩,但现在两个人的实力、地位已经平起平坐了,把这份恩记在心里极好,言语上还是应该正常些的,否则没办法交往了。
“你怎么到神落山来了?”贺兰飞琼轻声问道。
一晃四年过去了,贺兰飞琼的容貌却没有多大变化,依然是那么的纯净无暇,只是,她的眼神显得格外锐利,气势上也给人一种压力感。
“只是随便走一走。”苏唐道。
贺兰飞琼笑了,她当然知道,作为千奇峰宗主的苏唐,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神落山。
“当初我在常山县帮了你,只是顺手而为,你大可不必挂怀。”贺兰飞琼轻声道。
“我真的只是顺便走一走。”苏唐也笑了,随后学着贺兰飞琼的口吻说道:“贺兰小姐,你也大可不必挂怀的。”
贺兰飞琼轻叹了一声,接着看向天际:“好吧,不和你说这些了,我们能被同时禁锢在这里,也算是有缘。”
“禁锢?”苏唐一愣,接着他四下看了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千。”贺兰飞琼缓缓说道。
“我怎么没有感应到有什么禁锢?”苏唐道,他尝试着运转灵脉,似乎没什么问题,难道这里已经不在神落山的结界之中了?
“你当然感应不到,但我们出不去了。”贺兰飞琼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孤老终身了。”
“怎么可能?!”苏唐有些不信。
“在这里呆一段日子,你自然就明白了。”贺兰飞琼道。
苏唐看了贺兰飞琼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贺兰飞琼淡淡说道:“能一起被困住,也算是个伴了,只要我知道,就不会瞒着你的。”
“这里真的出不去?”苏唐道,他隐隐感觉到,贺兰飞琼的表情虽然能保持平静,但眼神里隐藏着一种挫败感,似乎非常灰心。
“出不去的。”贺兰飞琼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唐道:“看得出来,你和我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你是第一次,我可不是了。”贺兰飞琼道。
“这就怪了。”苏唐道:“你刚才说……我们都不出去!既然你来过,那你又是怎么离开的?”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刚刚懂了些事,妈妈给我留下了一块玉牌。”贺兰飞琼悠悠说道:“然后,我每天都会做梦,做一种相同的梦。”
“什么梦?能和我说说么?”苏唐道。
“一个老者……也就是后来成为我师尊的人,从虚空中走出来。”贺兰飞琼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棵巨树上:“他受了伤,尽管他努力修行,想弥补伤势,但伤势太过严重,最后依然是无力回天……”
苏唐大吃一惊,贺兰飞琼所说的,岂不正是他在昏迷前看到的景象?!
“然后他拿出一面红色的大旗,把里面各种生灵放出来,最后他本人和大旗都燃为灰烬?!”苏唐道。
“你……你怎么知道?!”贺兰飞琼也大吃一惊。
“我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苏唐道。
“不可能!你没有玉牌,怎么可能看到这些?!”贺兰飞琼道:“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然后我就昏过去了。”苏唐道。
贺兰飞琼沉吟起来,良久一声不发。
“那个老者……是你的师尊?”苏唐试探着问道:“可他早就死了吧?”
“师尊临死之前把自己的神识封印在玉牌里了。”贺兰飞琼道:“也是师尊告诉我,在成为大圣之前,绝对不能到这里来,否则,我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苏唐问道。
“不知道。”贺兰飞琼摇了摇头:“师尊的神识一直在不停的变得衰弱,他和我说得越多,衰弱的速度就越快,我希望……他能多陪陪我,这种事情就没有多问,反正听师尊的就是了。”
苏唐沉默了良久,叹道:“我还以为你的进境这般快,是因为贺兰大圣给你留下了足够多的遗宝,没想到……”苏唐亲眼目睹过那个老者的威能,他自然知道,贺兰飞琼获得了一份无法估量的传承!
“他离开的时间,我才刚刚懂事。”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如果没有师尊,我又哪里能参悟得透山海诀?!”
苏唐发现,不管是贺兰远征还是贺兰飞琼,提起他们的父亲贺兰空相时,总会流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怨念。
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他们姐弟,贺兰空相离开得太过绝情了。
“你呢?又是怎么开始修行的?”贺兰飞琼道。
似乎是认定自己已没有办法离开了,贺兰飞琼全然没有心防,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也对苏唐的修行之路产生了兴趣。
“我啊……”苏唐顿了顿:“我也和你差不多,所有的开始,都是一个梦。”
“什么梦?”贺兰飞琼好奇的问道。
“梦到两个人打架,结果同归于尽,还连累到了一棵远古命运之树。”苏唐道:“然后他们都跑到了我的身体里,开始的时候,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还能分得很清楚,可现在……我是他们、他们也是我,再也分不开了。”
苏唐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贺兰飞琼有着完完全全的信任,这些话,他本来是死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那……他们所经历的过去,你都记得?”贺兰飞琼问道。
“那两个人的我都记得。”苏唐道:“但没有什么用处,远古命运之树么,它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把自己的过去藏起来了,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片段。”
“所以这小家伙管你叫妈妈?”贺兰飞琼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视线落在远方那棵巨树上:“它是不是在我们梦境里出现的那棵树?”
“不是。”贺兰飞琼道:“梦境里那棵树就是世界的远古命运之树,而这里是大千界,是师尊的灵种所化,不一样的。”
“我想起来了!”苏唐突然道:“你师尊还留下了一个黑匣子,对吧?”
“不止是一个黑匣子,你的梦只做了一半呢。”贺兰飞琼道。
“你没有想过去把那个黑匣子找出来?”苏唐问道。
“想过不止一天两天了。”贺兰飞琼叹了口气:“可我进不去啊。”
“你知道那个地方?”苏唐一愣,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进不去?以贺兰飞琼几年前的威势,天下有谁敢拦她?
“知道。”贺兰飞琼道:“就在绿海。”
“在绿海……”苏唐恍然大悟。
“好像是在绿海神殿附近。”贺兰飞琼道:“远古命运之树留下了一些小树苗,就是现在的轮回古树,如果绿海的人不管的话,给我三天,我肯定能把师尊的匣子找出来。”
“等我们有机会出去了,我帮你。”苏唐道。
“恐怕我们是没有机会出去了。”贺兰飞琼道。
“那不一定。”苏唐道:“你的玉牌呢。”
“问题就在这里。”贺兰飞琼露出苦笑:“玉牌是开启大千界的钥匙,我进来了,钥匙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