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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朗宁俯了抚额，伸手指了指黄立靖背后：“安老师……”
黄立靖眨了眨眼睛，没看懂唇语。
顾槿一身牛仔长裙，白皙柔弱的食指轻轻戳了戳黄立靖的背。
黄立靖头也不回，只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别TM弄老子，正烦躁呢……”
“不是说想听我唱征服吗？”顾槿偏了偏头，让自己成功出现在黄立靖的视线里，笑得袅娜多姿：“我唱给你听。”
黄立靖：“……”
几乎是浑身僵硬的转头，露出僵硬的笑：“安……安老师，你怎么来了？”
顾槿拿着手中的书本轻拍手心：“不来怎么听到你的豪言壮语。”
白朗宁抿着唇让自己不笑出声，看着黄立靖黑如碳的表情心里有个小人笑得在地上打滚。
有生以来，能看到黄立靖这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真的是死而无憾。
顾槿只是轻瞥了黄立靖一眼，走向讲台，食指打开扩音筒：“知道明天要考试么？”
“知道。”异口同声的回答。
顾槿轻轻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就记得明天把这个带上。”
噗嗤不断的笑声不断传来，顾槿看着安静挂着耳机的夏卿挑了挑眉，接着道：“我这人平日好说话，但有一点，尤其讨厌不诚信的人。”
“我希望不管你们成绩如何，平日表现怎样，但是至少你们是诚实的。”
顾槿食指轻叩桌面，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D班的人再怎么差也不会食嗟来之食，所以就这一点，能做到吗？”
教室一片安静，一只手犹犹豫豫举起来：“那要是没考好，老师会请家长吗？”
顾槿笑了笑，并不回话，只是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透过玻璃洒落进来。
“看见阳光了吗？”
学生不知道估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愣愣的点头。
“你们就像被遮掩的明珠，等到有一天，你们自己将这一层布掀开，便可以看见属于你们的广阔的天地。”
顾槿回眸浅笑：“而那个时候，你们手中有无限可能等着你们去创造，只是，这一步，你们敢不敢走。”
白朗宁看着顾槿：“可是我们这样的人，成绩又不好，努力也看不到尽头，在老师眼里不是废物吗？”
“不。”顾槿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切都不晚，天分不够努力来凑。”
“如果努力还看不到尽头，你要问问自己，你真的努力了吗？”
白朗宁哑口无言，突然就觉得顾槿一语中的。
他们真的努力过吗？
顾槿将扩音筒关掉，耸了耸肩：“我不想给你们灌什么心灵鸡汤，但是有些东西，目前的你们，还看不到。”
“白朗宁，你的钢琴那么优秀，其他人未必能做到。”
白朗宁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飞快的很，他并没有抓住。
☆、第十节 无人问我粥可温（十）
但是却又什么在他心里留下了，他突然觉得只要他去找，总有一天会知道是什么的。
黄立靖却是轻嗤了一声，毫不犹豫当场对着顾槿发难：“说的比什么都好听，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从古至今不都是弱肉强食吗？”
顾槿轻转头，绑着发尾的头发落到脖子处：“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个强者？”
黄立靖似乎没想到顾槿会这么回答自己的问题，一双不羁的眼睛有些愣。
但是顾槿却突然觉得自己到现在才看到黄立靖认真的一面。
或许这个少年也并不想表面看到的那样胡闹妄为。
黄立靖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笑，他发现顾槿每次都能让人气的半死，可是对于他们却没有半点私心。
这种怪异的温暖让他第一次觉得桌上的课本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厌倦了。
顾槿看着一个两个陷入沉思，走到夏卿桌子旁，伸手食指轻叩桌面。
夏卿微微抬头，看着顾槿。
少年的伤已经好完全了，这些日子她也不曾见过他。
是不是回去了，无从得知。
“跟我出来一下。”顾槿说完这句话走了出去。
夏卿看着盯着自己看的黄立靖，漠然起身，几日不见，身子好像抽长了些许。
这一点，在夏卿到了顾槿面前，顾槿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夏卿竟突然长高了这么多。
原本差不多的两人，如今她只能扬起头看着他。
看着还是没有摘下耳机的夏卿，顾槿伸手拿住耳机的线轻轻一扯：“这一次的考试不会又给我交白卷吧！”
夏卿不蠢，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到了臭名远扬的D班。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每次考试都只把数学写完，其他一律白卷。
可是那写完的数学试卷，却是满分。
这样的学生，让任课老师又爱又恨，可是谁说也没用。
夏卿一如既往我行我素，挑选着自己看的顺眼的科目做。
这个事也是昨天她回了公寓突然想起的一件事。
夏卿从顾槿手里拿过耳机线，缠绕在手上，做完了这些才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顾槿感受到夏卿的冷漠，沉眸凝思。
“我做了什么，做不做好，交不交白卷不关你事吧！”少年如风一般嗓音，却让顾槿狠狠蹙起眉头。
顾槿定定看着夏卿，还是捉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这是第一次，她把握不住别人的想法。
而且，这个人，比她要小的多。
这个孩子，心思沉重到如此地步了么？
顾槿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关我事，你要如何？你不交白卷吗？”
夏卿嘴角微勾，笑容讽刺：“我这里没有你想得到的，你也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
“所以，离我远点。”
最后一句话，少年安静的眸色瞬间幽深，带着无声的警告。
顾槿却是伸手抓住夏卿的手，强硬的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我想得到的东西很简单，就在这里。”
夏卿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眯眼不语。
顾槿轻轻一笑：“我希望你多笑一笑，哪怕一天笑一次也好。”
“这么好的年纪，你这般沉寂，太让人揪心了。”
夏卿心狠狠一跳，对方轻柔的目光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维持这副冷漠的神情。
他用力挣脱顾槿的手，双手撑在栏杆上：“不好笑为什么要笑。”
顾槿踮起脚尖揉了揉夏卿的头：“不开心就说出来，开心就笑，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夏卿微微侧过脸，嘴角讽刺一笑：“说出来让大家笑话么？”
“夏卿，没有人放弃你，如果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顾槿实在不解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为何觉得所有人都是别有居心的：“那么，别人对你伸出手也没用。”
“所以……”
夏卿瞥了一眼停住话语的顾槿，却看见对方垂下眸子，脸上却带了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顾槿右手缓缓朝夏卿伸出手，白皙的肌肤，纹理可见的掌纹，在他面前摊开。
“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别人一次，愿不愿意抓住这对你伸出来的手。”
夏卿手指微动，薄唇紧抿，一张脸紧紧绷着。
“你这是做什么？”
顾槿没有收回去，像是无声的对峙：“帮你啊。”
夏卿冷了冷眸：“我不需要。”
顾槿笑了笑：“你的心可不是这么说的。”
心脏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变得兵荒马乱。
夏卿不由想着公寓里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
这双手近在眼前，可是他不会相信的。
曾经，余秀秀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朝他伸出手，说要好好相处。
他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里，看到她友善的面容，还以为她是真的心疼爱护他的。
于是伸出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
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那个女人，在父亲不在后，冷冷甩开他的手，一脸厌恶叫他怎么不去死。
他不信，她却用尽狠毒的话来激怒他。
而后，被他打了之后，在父亲面前装大方。
所以，付出信任被背叛糟蹋，如今还怎么可能会相信。
这个世界，他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
即便很多次差点沉浸在难得温暖里，可是，再温暖也有醒来的一天。
夏卿淡淡垂眸，不看顾槿一眼，直接进了教室。
顾槿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握拳。
夏卿看着这一幕，心里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一阵后悔。
顾槿轻轻一叹，果然这个世界难度系数真大呀。
明明还是孩子，怎么就那么难搞定呢。
顾槿将手收回，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无人看见，在顾槿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原本安静坐着的少年却是突然起身，凳子在地上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黄立靖食指轻转课本，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停下了动作，轻轻瞥了一眼抿唇好似在纠结什么的夏卿。
风徐徐而来，吹动未观严实的窗帘，起起伏伏，落下飞舞。
其他人抚桌浅眠，或是嘻笑打闹。
可后门的地方却好像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将后面的一角包围，只余黄立靖审视的目光看着夏卿。
☆、第十一节 无人与我立黄昏（十一）
到最后，夏卿还是重新坐回了位置。
人就是如此，被伤害过一次后，再要踏出那一步，需要巨大的勇气。
至少，就目前来说，顾槿对于夏卿来说可能重要，但还不够重要，不足以让他愿意踏出那一步。
顾槿知道，所以并不打算步步紧逼。
夏卿需要成长，她唯独不缺时间，可以慢慢等。
只是，当月考后第二天，吴莉对着她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顾槿看着成绩表，面色平静。
“安老师，你不应该给我个交代吗？”吴莉反手叉着腰，颇有些咄咄逼人。
顾槿看着夏卿全校第一的排名，还有全班成绩大幅度提高的成绩，轻轻一笑：“我需要给你什么交待？”
“全班都作弊，这样的学生安老师是怎么教的？”吴莉冷哼一声，对于夏卿稳稳压自己班学生心里就是一顿窝火。
“吴老师……”顾槿从抽屉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轻笑：“您有证据吗？”
“哼。”吴莉指了指成绩单：“全校谁不知道D班是最差劲的班级，总是吊车尾，这突然之间成绩点上课百分之二十，还有一个满分。”
“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顾槿看了看成绩单：“这很正常，我并没有觉得不对。”
吴莉气的眼睛都要喷火：“这只怕不是作弊，而是安老师为了做出成绩泄露了试吧！”
“凡事讲究证据。”顾槿漫不经心摇晃着手里棒棒糖：“吴老师要是有证据证明我们班的学生是作弊的，那我无话可说。”
“如果没有，就别TM来我面前瞎bb。”
几乎是这一句话出口，办公室的老师都目瞪口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好相处的顾槿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吴莉瞪大了眼睛，气的大喘气。
D班，一向掌握学校风声的人气喘吁吁跑回教室大喊：“不好了，灭绝师太和老巫婆吵起来了。”
白朗宁咦了一声：“吵什么？”
“还不是夏卿得了第一名吗，老巫婆不爽了，说咱们班作弊呢。”同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绘声绘色道：“安老师帅炸了我跟你们说。”
“唉……”同学看着三三两两出门的人：“不是，你们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