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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昔日也是赵国舞姬，难道不顾念一丝旧情？”
然而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之际，一道声音却响了起来，如同一阵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口。
出言之人是焰灵姬，她护住雪女，看向赵姬，一字一句地道。
“你说什么？”
赵姬先是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她的眼角挑了起来，柔媚的五官瞬间变得极度的狰狞。
赵姬之名，讲白了就是赵国的舞姬，若论关系，还真是妃雪阁的前辈。
但自从赵姬带着嬴政来到秦国，成为庄襄王的王后，这个低贱的出身，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了。
在脱离吕不韦后，赵姬更是忘了本，没想到现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提及。
眼见赵姬浑身发抖，焰灵姬眨了眨眼睛，满满是挑衅，身姿一动，飘然退后。
“贱婢！安敢辱我！”
赵姬尖叫一声，狂怒上前，护指如同利爪，狠狠朝着焰灵姬的脸上抽去。
“无知！”
除了妃雪阁上下花容失色，嫪毐及麾下门客都是露出冷笑。
这种逞口舌之利，只能图一时爽快，下场无疑极惨，少女年轻气盛，很快有她后悔不跌的时候。
然而发出惨叫的，不是焰灵姬。
在众人惊愕的注目下，焰灵姬柔韧曼妙的腰肢一摆，竟是闪过了赵姬的掌掴，顺势扣住这位太后的手腕，将她狠狠压在身前。
咔擦！
胳膊折断的声音响起，轮到赵姬发出凄厉的惨叫，响彻四方：“放开！放开！”
“大胆！”
看好戏的嫪毐门客笑容纷纷凝固了，凶剑魏肆更是第一时间飞扑，锋锐极致的剑气直刺焰灵姬眉心。
“来啊！”
不料迎向剑气的，却是赵姬那扭曲的面孔，慌得魏肆赶忙收剑。
“保护侯爷！”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闪电般扑出，在魏肆出剑的刹那间，出现在了嫪毐身边。
甘罗！
盖聂！
第四十一章 犁庭扫穴
“不好！声东击西！”
魏肆大惊失色。
如果说焰灵姬的行为，还可能是少女性情刚烈，不畏强权，那么甘罗和盖聂所做，很明显就是要控制嫪毐。
这根本不是保护，而是挟持。
雍城不比其他，掌权者就是赵姬和嫪毐，其他皆是门下走狗，这两位若一失，不吝于天翻地覆。
该救谁？
救谁都不好！
魏肆立于原地，脸色变幻不定，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呵！”
焰灵姬轻笑一声，凑到赵姬耳边道：“请太后下令，放使团离开！”
“休想！”
赵姬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这等遭遇，疼得浑身发颤，却咬牙切齿地道：“你敢犯上，不仅自己得死，连家人都要髡（kūn）黥（qíng）发配，代代为奴为娼！”
髡，就是剃光头发，黥是面上刺字，至于男人贬为奴隶，便是苦力，直至死亡，至于女子的下场，就更凄惨了。
“我好怕怕呦！”
听了这个威胁，焰灵姬先将赵姬脱臼的手臂给接上，就在她脸色一缓，目露狰狞之际，咔擦一下，又将她的胳膊扭断。
“啊！！！！”
在赵姬的惨叫声中，焰灵姬吐气如兰地道：“忘了告诉太后，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要死的也只是我一人，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太后猜猜是什么？”
“你！”
焰灵姬语气中的冰冷与随意，终于击破了心理防线，赵姬看着妃雪阁上下，甚至没敢再出威胁，尖声道：“放她们离开！”
“放行！”
嫪毐也高声叫了起来，对着左右的盖聂甘罗道：“你们满意了吧，还不放开本侯？”
他表面退让，心中已是恨急。
此次是安逸太久，失去了警惕，才会落于人手，一旦恢复自由，必定让大军追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使节团重新抓回雍城。
“侯爷，我等对大秦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请立刻派人，向咸阳求救！”
不料就在这时，甘罗开口，高举工市：“有此信物在，王上和吕相必然发兵，灭了奸佞，保我大秦安康！”
“嗯？”
嫪毐怔住，这吕不韦的学生，到底帮谁？
难不成他怕了，退缩示好？
“万万不可！”
赵姬看着工市，听着那义正言辞的话语，脸色却是剧变：“区区小事，岂可惊动王儿和吕相，你们要走就速速离开！”
嫪毐这个蠢货，还没反应过来，甘罗口中的奸佞，就是他们啊！
若真的把事情闹大，去咸阳求救，大军开至，使团固然获罪，嫪毐和她不也曝光在了世人面前？
很多事情，哪怕心知肚明，也不能公布于世的。
所以这一刻，赵姬唯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看着焰灵姬：“你们赢了，带着妃雪阁离去吧，本宫立誓绝不追击，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这前恭后据，让焰灵姬都有些心悸，亲身体会到，这些能够登临高位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也许站在旁观者的眼中，赵姬是个既愚蠢又恶毒的女人，但实际上，能够得吕不韦看重，安排到嬴异人身边，待得嬴异人回到秦国，当上大王后，都对其恋恋不忘，一定要将她接回来，立刻封为夫人，赵姬的手腕就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可惜赵姬淫乱成性，权力欲望又强，如今已经行差踏错，没了回头之路，她很清楚，嬴政是容不下她的，吕不韦则拿她和嫪毐，当作掣肘嬴政的棋子，这种微妙的对立关系，哪一方率先打破平衡，恐怕就要万劫不复。
所以在没有准备好造反前，她这位堂堂大秦太后见不得光，绝不敢向咸阳求救，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对对！不能惊动吕相和大王！”
嫪毐终于明白，高声叫道：“放行！放行！”
这次是真的放行了。
甚至就在焰灵姬要求将所有门客都招入王城，雍城守军也全部退入军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现时，嫪毐都咬牙应下。
于是乎，使团在雍城未过一个时辰，又向外返回。
一路之上，畅通无阻，城门处的守军都纷纷撤下，反正雍城已经数百年无战事，他们早就松懈。
而嫪毐门客也受命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口中低声骂骂咧咧，却不敢望向焰灵姬三人。
恶人还需恶人磨，当往日里对平民百姓凶神恶煞的他们，遇上敢劫持太后的狂人，真是小巫见大巫，哪里还敢造次？
“让他们全部立于殿台前！”
太后和嫪毐被挟持到了王宫的石阶上，下方是宽阔的中庭，嫪毐的近万门客就黑压压地站在那里。
虽然一个个站得松松垮垮，毫无军纪可言，但至少也算成了阵形，让人一目了然。
“有些不对劲！”
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却是在叹息着妃雪阁的美人就此飞了，实在可惜，唯独那魏肆目光四处扫视，脸色变化。
明明焰灵姬三人，对于万人之数的门客，根本造不成威胁，可他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盛。
“嫪毐心胸狭窄，刻薄寡恩，此次受制人手，事后必迁怒于我，雍城待不下去了，不如离去！”
他当机立断，闪身飞退，没入了王城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如魏肆这样警觉的高手寥寥无几，其他门客根本舍不得在雍城潇洒的生活，更是将这使团的到来，当成一个小小的插曲，满不在乎地等待着。
嘭！嘭！嘭！
于是乎，直到大地有节奏的震动起来，由远及近，包括嫪毐和赵姬在内，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地龙翻身？”
“不对啊！雍城从未有过此祸，这震动似乎也够不上地龙翻身的级别！”
“那是什么？天上！好大的一只鸟！”
“那不是鸟！小心！！！”
下一刻，随着一人高呼，众人仰首望天。
就见一头赤红色的大鸟飞至王城上空，再细细一看，那根本不是鸟兽，而是庞大的机关兽。
“虽然过程粗糙，有些莽撞，不过你们初次联手，做得已经不错。”
顾承负手立于朱雀之上，微微一笑道。
空桑衣袂飘飘，崇敬地看着连一向敌对的墨家都能收服的公子，俯瞰下方：“请公子下令！”
“杀！”
第四十二章 长信侯死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怕！”
“别怕！莫看外面！莫看外面！”
当地面隆隆作响，震得两边屋舍微微颤动，雍城的百姓闭门不出，默默祈祷上苍。
雍城这十年间，堪称民不聊生，多少人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就怕遇上嫪毐麾下门客，遭了无妄之灾。
所以当使团去而复返，又有无数门客自各方蜂拥向王城时，百姓就自发地躲入家中，只希望度过此劫，却不敢奢望更多。
他们不知道，今日之后，一切都将改变。
“禀告卫尉，侯爷命我等归营！”
另一边，城防军大营，千人正在向卫尉竭禀告。
秦国军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设百将，统帅五百人，为五百主，统帅一千人，则称二五百主或千人，已属中级军官，权力不低。
但他面前的卫尉冯竭，却是九卿之一的卫尉，统率卫士守卫宫禁，高高在上。
作为赵姬的心腹，历史上与嫪毐一起造反，然后被枭首的，就有此人在。
“糊涂！我早就谏言，此次使节团乃各方促成，大王和吕相都有心腹在其中，为了美色半途截之，必有祸事！”
听了千人的禀告，冯竭立刻拧起眉头，权衡利弊，决然道：“不行！我必须去看看！”
“大人！侯爷之命，我等不敢违抗啊！”
千人跪下，瑟瑟发抖。
“也罢！我不为难你！”
冯竭没有逼迫，唤来自己的门客，率领一千亲兵披坚执锐，向着王城而去。
“那是什么？”
刚至长道，就见一道道庞然巨影隆隆而过，尘土飞扬。
亲兵们面露茫然，最前方的还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冯竭则勃然变色，失声惊呼道：“公输家的机关兽？吕不韦要做什么？”
他的见识和实力都非常人可比，一眼就看到那些巨影，正是一头头线条流畅的虎形机关兽。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若论奇淫技巧，或许不少能工巧匠，都能制造出些小玩意，但这种机关兽，非墨家和公输家不能制作。
而大秦高层，谁不知道公输家投靠了吕不韦，如今咸阳的许多宫殿都是其协力建造。
至于墨家，势力远在齐鲁燕赵，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所以一见机关兽，冯竭第一反应就是吕不韦下手，第二个反应则是大喝：“停下！”
唰！
亲卫令行禁止，立刻停下，冯竭不敢亲自涉险，唤来三位平日厚待，可为之效死的门客，下达命令：“去看看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怎样，都勿干涉，即刻回禀！”
“是！”
门客领命而去。
王城那里隐隐传来响动，不过离得太远，无法听清，冯竭面色变幻不定，却是耐心等待。
“大人！”
盏茶时间不到，轻功身法最佳的门客就回来禀告，声音里带着惊惧：“共有十具机关兽，围住王城攻打，长信侯的门客全部困于其中，正在往外冲。”
“好大的手笔！”
冯竭瞳孔收缩：“再探！”
“是！”
小半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