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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梦中,容忌被天弋囚于山洞时,因伤势过重气息微弱,且舞听不到动静便一脚踩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之上。那时的我,并未料想到且舞已瞎,只当山洞中太过昏暗,她一时花了眼才误踩了容忌。
如此想来,我始觉且舞心机深沉,不寒而栗。
“歌儿,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倒在血泊之中的母皇,张了张嘴,涩然地询问着我。
我回过神,瞥了眼母皇凄楚的眼神,就已经知道,自己这回,百口莫辩。
“毒妇!王后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怎可颠倒是非黑白,如此污蔑她!”无情怒极,她身体虽不能动,但嘴皮子耍得飞快,接连朝着母皇和且舞狠淬了几口。
且舞不以为意,无视了无情的挑衅,微微前倾着身子,将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凑近我跟前,冷笑道,“堂妹,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且舞说得如此笃定,想来应当是有备而来。而母皇,恰好是她用来挑拨我和父君关系的最佳利器。
我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母皇,心中五味杂陈。
母皇俨然沦为且舞的傀儡。若是留着母皇,她定会一口咬定我是重伤她的罪魁祸首。
若是就此将母皇心口的冰刀再嵌入一寸,她定然气绝身亡。这样一来,我兴许还能博得为自己辩驳的机会。
且舞猜透了我的心思,愈发得意。她不再装模作样地呼救,转而轻吟着凡间广为传诵的清婉小调,耐着性子静待着我手刃母皇的那一刻。
喜堂里,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声,将且舞清婉的歌喉彻底掩盖,她唱得没劲儿,很快便失了耐性。
片刻之后,她停下哼唱,遂以刻薄的言语打击着我,“堂妹,若我是你,定会毫不犹豫地手刃婶娘,以此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难成大事!”
成大事者,要都像且舞这般六亲不认,那这天下,还不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我轻轻拭去母皇额上的细密汗珠,不咸不淡地反驳着且舞,“铁石心肠的你,除了成为圣君的走狗,又做成了什么大事呢?如果你的目的是容忌,即便我死,你也得不到的。”
且舞狠淬了一口,自顾自说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东临王,他终究会是我的,因而我一点儿也不着急!我的真正目的,是一点一点凌虐你的心,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尝尽人间疾苦!”
说到兴奋处,她狞笑连连,“你说,叔父若是见你手刃婶娘,他会不会气得同你断绝父女关系?幻境那些蠢货仙灵若是见你手刃清墨、清羽两大长老,他们会不会心寒至奋起反抗?等东临王成了我的傀儡,你最强大的靠山便彻底归我了!至于北璃臣民,若是他们得知一心普度苍生的北璃王是个女人,再叫他们亲眼得见你暴虐不仁残害忠良,相信不日之内,他们便会起义讨伐于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
闻言,我冷笑道,“计划得倒是很详尽!只不过,以你的脑子,怕是想不到这么多凌虐我的法子吧?”
“只要能让你痛,是谁想的又有什么所谓?”
不出所料,这一切应当是且舞口中的“大人”,也就是圣君封於所为。封於由怨念而生,且舞为了害我,受他摆布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终将自食恶果。
喜堂方向,丝竹声骤停,一声响彻云霄的“礼成”传入耳中。
且舞趁势尖叫出声,“叔父,救救婶娘!”
此时的我,一只手紧握着母皇心口的冰刀,只需轻轻翻转着手腕,使冰刀朝里推进一寸,母皇必定气绝身亡。
静默片刻,我颓然松了手,无奈地看着母皇痛苦地在生死边缘线上挣扎,面上也染上几分哀恸。
尽管,母皇已经被且舞伤得奄奄一息,回天无力。
尽管,她早已沦为且舞的傀儡,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但不容置疑的是,她是我的血脉至亲,从始至终都是!我若对她痛下杀手,那和且舞又有什么区别?
“清辞!”
父君飞奔而来,他急得手足无措,粗暴地将我推至一旁,小心翼翼地扶起气息奄奄的母皇。
砰——
我身体失了重心,一头撞向冰冷坚硬的护栏石柱上,头破血流。
循声而来的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一时间议论声甚嚣尘上。
南鸢一把揭开喜帕,同小卓一道一左一右将我扶起。
“且歌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鸢瞥了一眼瘫坐在地眼珠被腐蚀殆尽的且舞,不由得浑身发颤。
第642章 真相大白?
我歉疚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南鸢,低声说道,“你们大婚之日,竟因我出了这等祸事,对不住了。”
小卓一筹莫展,银瞳中满是对我的担忧,他沉声宽慰着我,“别多想,这不是姐姐的错。”
话音一落,他信步走向跌坐在地的且舞,一脚袭上她心口,“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且舞瑟缩着身子,细弱的双臂紧紧地环着双膝,怯怯说道,“不是我!是堂妹!堂妹嫉妒我与婶娘交好,遂以上古神水灼瞎了我的双眼。婶娘看不过去,斥责了堂妹,不料堂妹怒火中烧,竟以手心冰刀贯穿了婶娘心口。”
啪——
小卓狠狠地掌掴着且舞,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再敢污蔑姐姐,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卓,住手!”父君呵斥着小卓,神色复杂地看向额头青肿略显狼狈的我。
叶修姗姗来迟,他见且舞满脸是血,一把将小卓推向一旁,半蹲在且舞身前,刹那间红了眼眶。
“舞儿,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竟被折磨得这样惨!”
叶修颤抖的手轻触着且舞的眼眶,心疼不已。
且舞猛然扑进叶修怀中,哭得泣不成声,“修,我好怕!堂妹用上古神水泼我眼睛,好疼,好疼!”
“乖,不怕了。人贱自有天收,她这般心狠手辣,终有一天要遭天谴的!”叶修轻声安慰着且舞,一双淬了毒的紫眸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
不过,叶修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父君如何看我。
“父君,我只解释一遍,信不信由你。”
我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生怕一不小心热泪夺眶而出。
父君为母皇已经回天无力的残躯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神力,并未抬眼看我。
行吧,他担忧母皇,情绪不好,我就不同他计较了!
我如是安慰着自己,正欲开口解释,父君去出言打断了我,看向我身后一言不发的清羽和清墨。
“清墨,你来说!”
然,清墨魔怔般,目无焦距,双眼发直,怎么叫都叫不醒。
古怪的是,清羽、无情、若雪亦如清墨一般,双目发直,不言不语。
怎么回事?无情刚刚还在为我鸣不平,怎的须臾间就不省人事了?
“无情?快醒醒!”我轻捧着无情冰冷的脸颊,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她们明明有佛印护身,怎么还会出事!
叶修冷哼道,“且歌,你的残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当初你嫁祸舞儿对南鸢下手,而后又污蔑舞儿手刃百里秋笙,你可知,舞儿心中有多委屈?”
他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南鸢见众人因叶修的三言两语而对我冷嘲热讽,数度开口解释,但她细弱的声音被吵杂的讨伐声所掩盖,气得眼泪直掉。
比起被父君误会,我更担忧无情等人的安危,只沉下心探着她们的脉搏,对于周遭的非议声充耳不闻。
叶修义愤难平,继而说道,“浮生一梦之中,你变本加厉,剥去舞儿皮肉将她沉尸塘底。舞儿心善大度,逆来顺受,未曾怪过你。但你居然不知悔改,竟再度向舞儿下手!”
“堂妹,你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可你万万不该向婶娘下手啊!”窝在叶修怀中的且舞如是说道,话音一落,就晕死了过去。
“想不到艳绝天下的圣女竟是心狠手辣之徒!”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至于吧?六界幻灭之前,圣女曾大义凛然,舍身救世的呀!”
“人总是会变的!况且,她也没死成不是?”
。。。。。。。。。
人心真是可怕!
我淡淡地扫了眼周遭这些或眼熟,或从未谋面过的仙人、仙灵,委实不解他们为何要落井下石。
“够了!你们想知道真相?那就如你们所愿!”
我手结蛛网,将在场之人一一笼罩其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让他们亲眼得见真相,就无需我费口舌解释了吧!
拨开梦境迷雾,时间倒回至一片喜气人声鼎沸的喜堂之中。
梦中的我,同且舞一道搀扶着弱柳扶风的母皇。一路上,母皇同且舞相谈甚欢,将我彻彻底底地遗忘至一旁。
出乎意料的是,梦中的我忽而怒气暴涨,将上古神水泼向且舞眼睑,恶语相向,面目狰狞。
母皇见状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挡在且舞面前,好声好气地求我放过她。
梦中的我狂躁不安,暴怒之中以手心冰刀贯穿了母皇的心口,使得她应声倒地,血流成河。
不对!这不是真相!
我惊恐地看着梦中的一切,十分笃定我的梦境被人修改过!
但造梦术是我幻境秘术,除却幻境一族,外人根本无法掌控其精髓。再者,我的造梦术已突破大成境界,放眼虚**大陆,几乎无人能篡改我所造梦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惶惑不安地驱散着梦境中的迷瘴,只觉真相愈发扑朔迷离。
待迷雾稍稍散去,眼前所见却叫我痛彻心扉。
梦中的我,手持轩辕剑,一剑划下,若雪、无情命丧黄泉。
“叫你们勾引容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后,梦中的我又毫不犹豫地砍下了清墨、清羽的脑袋,“对不住了!你们什么都没做错,可惜,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怎么会这样?
我从未料到,自己的梦境竟会被篡改,孤立无援地站在迷雾之中,直至清墨等人的尸首被羽化风干。
一手捏碎梦境,我旋即转身看向清墨等人。
“圣女,清墨支撑不住了,来世再见!”清墨从袖口掏出一做工粗糙的香囊,含笑嘱托着我,“替我转交给花颜醉,好吗?”
“清墨。。。。。。”
若雪亦掏出怀中绣功不佳的锦帕,将之郑重交予我手中,“王后,也替我转交给花颜醉吧!你别难过,死生有命,若雪此生已无憾!”
无情脸色灰白,却依旧提着一口气,向众人解释着,企图替我洗刷冤屈,“杀害我们之人,绝不是王后!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是王后!”
“别说了。”我怕无情用尽气力,不让她再白费口舌。
看着她们四人气息奄奄还在拼尽全力地替我开脱,我终是忍不住心中悲恸,失声痛哭。
第643章 父君虐我一时爽
“咳咳——”
重咳不止的母皇抬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情绪失控的我,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挑起。
“现在,你满意了?”我略带挑衅地质问着母皇,袖中双拳紧攥。
母皇纤纤素手扣着父君的臂膀,眼波流转,情真意切。
不多时,她眼帘微动,娇声轻语,“项渊,别怪歌儿,她还小,不懂事!”
父君重重地闭上眼眸,语音微颤,“清辞,伤你之人当真是歌儿?”
母皇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