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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揪着容忌的前襟,袖中顿生一股邪风,对着容忌命门处一掌挥下。
“孽畜!”
祁汜骑乘着汗血宝马,从丈高的城墙上飞跃而来。
他一脚揣至肉肉心口,以血肉之躯为容忌挡下了致命一掌。
祁汜刀锋般冷漠的眼眸横扫了一眼蜷曲着身子,卧于地上哀伤连连的肉肉,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肉肉拾捡着地上脏污不堪的舌头,往自己嘴里塞去,旋即磕磕巴巴地说道,“祁王饶命!阿修忙于政事抽不开身,遂命我入梦暗中保护且舞姑娘。”
“她早已命丧黄泉,被推出了浮生一梦,你怎的不跟着一同赴死?”祁汜轻咳出声,剑锋直指肉肉心口。
肉肉闻言,强撑着身子朝着祁汜一刻不停歇地磕着头,“祁王饶命!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对她动了心思!”
“朕看你是蓄谋已久!”
祁汜回眸,阴鸷的眼神扫过我心口的血迹,袖中飞出一道霸道至极的掌风,顷刻间将肉肉轰成了一团肉泥。
“来人,将他丢下池塘,喂鱼!”
祁汜语音一落,肉**被拖了下去。
据说,他的尸首并未被池塘中的游鱼所食,而是被池中疯疯癫癫的天弋吃得一干二净。
“歌儿,你先回去。朕有话对容亲王说。”祁汜转头,冲我勾唇一笑,以作安抚。
我原不想走,深怕祁汜再度为难容忌,正打算开口替容忌说话,但见祁汜态度坚决,我亦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先行离去。
容忌伤了腿,不得大动。若是祁汜有意伤他,他绝无招架之力。不过,祁汜刚刚从肉肉手中救得容忌一命,想来应当不会再向容忌下手。
思及此,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远远地看着他们二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二人已然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但谁都未曾开口,只定定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我等得心急,顺手夺过宫娥手中的托盘,并以托盘挡着大半张脸,朝着他们二人走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祁汜终于打破了沉默,率先开了口。
“东临王,你可知,这一回朕原本有十足的把握能赢过你?”
容忌微微颔首,神色稍显寥落,“好好待她。”
祁汜苦笑道,“你以为朕不想好好待她?朕把自己的心赠她,她却不肯收!”
容忌沉眸,一时无言。
“罢了,一场情劫而已!”祁汜叹了口气,颓败地说道,“从始至终,朕只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当朕如愿以偿,将她迎娶进门之际,朕甚至不敢同她拜堂,深怕日后她忆起往事,会恨朕。朕亦不敢碰她,怕你会对她心生间隙,怕她从今而后无法坦然面对你。”
祁汜大概是怕容忌不信,遂挽起袖口,露出腕上尚未褪去的刀疤,同容忌说道,“从始至终,朕都没有逾越雷池半步。喜帕上的血是朕的,你大可放心。”
“为何?”
容忌抬眸望向一脸坦荡的祁汜,瘦削的面颊紧紧绷着。
“朕也想将她禁锢在身边,永永远远。可惜,她留在朕的身边,没有一天是快乐的。”祁汜低声呢喃着,急转直下的低落情绪化作两道血泪,静默无声地从他眼眶中流淌而出。
我看着褪去一身骄傲的祁汜,忽而又忆起初见时,意气风发,尽显王者风范的他。
当初,我对他恨之入骨。
而今,我却觉欠他太多。
“朕时日不多了,往后,她就只能托付予你了!”祁汜语落,心有不甘,一记重拳落至容忌心口,“你别得意!若是你敢欺负她,朕即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下一瞬,祁汜双腿一软,重重摔落在地。
他意志消沉,毫无求生欲望。
我放下手中托盘,朝祁汜奔去,“坚持住,我去找太医。”
祁汜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颇为不满地说道,“这半个月,朕每日都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你倒好,朕前脚刚离开王宫,你后脚就去了容亲王府!你可知,那一夜,朕呆呆地坐在容亲王府院中,以泪洗面?”
“是本王强迫的她。”容忌忽而出声,替我解围。
“强迫?你竟强迫!”祁汜忿忿不平地说道,“早知道,朕也强硬一回!”
他话音刚落,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气绝而亡。
“祁汜。。。。。。”我眼睁睁地看着祁汜化成飞烟消失在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我亦知他是怕我为他难过,这才在临了之际故作轻快地说着俏皮话,以此缓解我心中的愧疚。
但正因为如此,我却更加无法释怀。
他那么好,我却对他的好视而不见,甚至极其残忍地凌虐着他的心,直至将他虐得体无完肤,毫无求生欲。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寝宫,拆开了祁汜不日前留下的休书。
“围场风光霁霁,歌儿愿意来看看吗?朕亲手在围场内给你建了间小屋,屋外芳草萋萋,鸢尾花铺陈十里。来陪朕最后一程,好么?”
第619章 我又死了(一更)
祁汜在围场中,苦苦等了我十五日。
而我,对他毫不上心,直至现在才发现休书里头另藏玄机。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一纸休书,怔忪间,仿若又看到了时常泣血的祁汜。他单手撑伞,在迷蒙烟雨中,朝我快步走来,笑靥如初,不算温暖但看得出他已然收敛了周身的戾气。
这样的他,多好!
红缨金冠,玄色锦袍,不可一世,嚣张肆意。
可惜,烟雾散去,他亦不复存在。
“歌儿,别自责了。”屋外,传来容忌低醇的声音。
“合理来说,是我害死了祁汜。”我靠在门扉上,低声说道。
虽然同容忌仅仅只隔了一扇门,但我心里清楚,我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祁汜一死,我与容忌之间,永永远远都隔着一个人,再不能像当初那样,单纯到眼里心里只有对方。
容忌轻叩着门扉,沉声说道,“歌儿,人生苦短,莫要自苦。”
是啊,人生苦短。
我原以为容忌是我这波折的一生中唯一的甜,可惜我这辈子都走不出祁汜凄然离世的阴霾之中,注定要舍去这唯一的甜了!
“容亲王,可还记得半个月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我哽咽言之,继而说道,“那晚,你说过,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生不复相见。”
容忌沉吟了片刻,忽而轻笑道,“当真要如此决绝么?”
“是。”我斩钉截铁地答道,随即屏蔽了屋外的一切声音,将自己湮没在一室的黑暗中。
我捧着案几上已经凉透了的鎏金翡翠暖炉,怔怔发愣,一愣就是大半夜。
脑海中,忽而冒出一个梳着双丫髻,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但她眼眸中的哀伤却显得十分沧桑。
“歌儿,一定要跟随自己的心,一定一定。歉疚不是爱,倘若有一日,你将歉疚当成了爱,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皆会陷入万丈深渊,永无出路。”她的声音很甜,但我却能感觉到她在说这一番话时,眼里流转的泪光。
花芯?我默念着她的名字,往昔回忆纷纷涌上心头。
窗外,素素飞雪将王宫中枯黄的秋意横扫而去,簌簌雪落声一声一声落在我心尖,须臾间扫尽了我心中的阴霾。
许久之前,容忌曾于白雪纷飞之际,背着我徒步登上离山。
那时的他,幼稚且认真地说过,“待我们登上山顶之际,白雪洋洋洒洒落了一身,就能白头偕老了。”
思及此,我心中又燃起了对未来的憧憬,小心翼翼地合上窗扉,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拉开沉重的门扉,“容忌,下雪了!”
我看向门外软轿中正襟危坐着的容忌,飞扑至他怀中,喜极而泣。
“容忌,我好想你。”
恍惚间,我好似看见容忌薄唇轻启,“歌儿,我也想你。”
“你不是答应过我,生生世世不分离么?”我泪如泉涌,看着长睫染满了寒霜,双眸紧闭的容忌,便知他早已气绝身亡。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爱绵绵,无绝期。”耳边簌簌雪落声幻成容忌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悦耳。
我目无焦距地靠在他冰冷的怀中,原想着最后听一次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声,可惜却什么也没听到。
他曾说过,自见我的第一面起,他的心便只为我跳动。
怪我,如此糊涂!
竟因对祁汜的歉疚,将容忌伤得这么彻底!
爱本自私,可我却为了他人,再度将容忌逼上绝境。
不多时,我亦沉沉闭上了眼眸,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长睡不醒。
黎明将至,我终于如愿,气绝身亡。
浮生一梦,烟消云散。
当我以为山穷水复疑无路之际,我越来越轻的身体须臾间被推出了这个残忍无比的梦境,历经一劫,神力大增。
“啧啧啧,怎么还是这么瘦?”师父神神叨叨地嘀咕着,“下次给你多施些肥,准保你跟菜园子的白萝卜一样,白白胖胖!”
“歌儿,该醒了。”父君亦在一旁轻声唤着我。
我虽听得见周遭的纷繁杂音,但却始终睁不开眼,亦无法回应师父和父君的呼唤。
片刻之后,父君担忧地询问着师父,“了尘大师,忌儿都醒了大半日了,歌儿怎得还在沉睡?”
“小七应当是被情劫伤得不愿醒。现在的她,似乎毫无求生欲。”
师父语落,突然强撑开我的眼皮,硬是将他笑得同菊花般***面容挤进我久未见光的瞳孔之中。
“小七,该醒了!再不醒,容忌哥哥就要飞走了!”师父在我耳边念念叨叨,聒噪得很。
我心中暗笑,若是让容忌得知师父唤他“哥哥”,定然青白着脸,将师父的嘴封上封条,再不愿同他说话。
正当此时,我感觉身体一轻,下一瞬便一头栽进容忌怀中。
“忌儿,你的腿,可有大碍?”父君关切地询问着容忌。
“无碍。”容忌毕恭毕敬地答着,继而说道,“父君,师父,失陪了!我带歌儿下去清醒清醒,三日之后,她必定能醒。”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总感觉容忌似乎还在生我的气,更加不敢在此时转醒。
砰——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将我抛上了卧榻。
我紧张地不得了,双手紧攥着衣摆,就怕他再也不愿原谅我。
“打算什么时候醒?”容忌立于榻前,语气不善地询问着我。
我轻声细语答着,伸手轻揽他的胳膊,“容忌,我超爱你。”
容忌轻笑道,“你当真欠收拾!”
“。。。。。。。。。”
他打算怎么收拾我?三天三夜?
不不不!我刚经历了一场情劫,情绪尚未回稳,累得要死,除了瘫着,什么事都不想做。
“你为什么要凶我?我这么乖!”我眼皮直跳,瑟缩着肩膀往榻上缩着。
容忌冷哼着,“哪里乖了?我亲自验验!”
“不要!浑身痛痛,只想睡觉。”我裹着厚厚的被褥,无计可施,连苦肉计都搬了出来。
不成想,容忌正在气头上,全然无视了我的苦肉计,“你睡你的,我忙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第620章 清辞归来(二更)
“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可能井水不犯河水呢?”我眨了眨眼,手指轻戳他的心口。
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我那颗自入浮生一梦以来就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我知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