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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五六岁，一身白衣服的那个。”
店铺婆婆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来与苏渺对视。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闪过。
下一秒，苏渺就失去了意识，软倒在了点心铺前。
*
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苏渺动了动手脚，耳边却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锁链声。
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入目之处尽是黑暗。
苏渺转了转身子，惊奇地发现她居然被人绑住手脚，关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
身下的地板，似乎还在微微摇晃着。
这是哪儿？谁把她绑过来的？
苏渺用力扯了扯手上的锁链，试着提息运气冲破桎梏，可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妖力都被压制住了，此时就犹如干涸的河流，根本不能调动半分。
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渺不安地朝面前的空气喊了一声，“有人么？！”
没人应声。
苏渺：“。。。。。。”
什么情况？
她有些颓丧地靠回墙壁上，看着前方的地板出神。
就在这时，忽然有衣物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响起，紧接着，屋子里突然亮起了烛火。
苏渺顺着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巨大斗篷的人佝偻着身子站在角落里，赤红的眸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它的四周，甚至还弥漫着浓厚的怨念与血腥之气。
——— 是一只凶妖！
苏渺顿时头皮有些发炸。
她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是谁？！”
凶妖看了苏渺一眼，抬脚在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开口道：“妖使苏渺，对吧？”
出口的声音沙哑异常，是几乎有些刺耳的难听。
苏渺的心猛地揪紧了，她抿着嘴唇，并不打算回答。
“不回答也没关系。” 那妖嗤笑出声，淡淡道：“你身上的气息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苏渺蹙眉道：“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围绕在凶妖四周的火团倏忽间火光大涨，它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大事。”
“只是，你难道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瓦解敌人要从内部开始。”
苏渺额角猛地一跳。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厉声道。
“啧。” 那凶妖一挥手，瞬间有五六个光点浮现在空气中：“看来，再过不了几天，酆都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苏渺大惊道：“怎么可能？酆都有妖王坐镇，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你攻破！”
凶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苏渺，轻笑道：“几日之前，倒还有点难度。”
“不过现在嘛。” 它闪身逼近至苏渺身前，捏住她的下巴道：“只要我拿走你的身上的妖力，胜算可就大多了。”
“若不是那狼王适才情绪波动极大，心神不宁，绑走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话音刚落，苏渺就感觉手脚上的锁链猛地收紧。她整个人被牢牢地锁在墙上，半分动弹不得。
凶妖大笑起来：“妖怪当铺的妖使之力，千年的累积，再加上我手下的十几只凶妖，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苏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灰白。
她颤声道：“派出妖怪去杀人的人，是你？！”
“你为何要这么做！”
“引起天下大乱，这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凶妖捏住苏渺下巴的手猛地收紧了，它狰狞地大笑出声，情绪激动道，“好处？”
“好处就是，我会很开心！”
“人类，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若不是当日我轻信于他们，又岂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
苏渺眉心一跳，赶忙追问道：“他们如何了？”
凶妖伸手取下它身上巨大的兜帽，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露了出来。
苏渺登时就愣住了。
它的脸上满是刀疤伤痕，鲜红的皮肉裸露出来，又粗又深，像数十条条丑陋巨大的蜈蚣，盘踞在它的脸上，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苏渺的视线又移到了它的耳后，有两截断掉的鱼鳍正在微微抖动着。
这样貌丑陋的妖怪，居然是个鲛人！
第66章 醒悟
“你的脸。。。” 苏渺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鲛人全身都是宝！” 凶妖胸膛剧烈起伏着； 犹如一只困兽在屋内转着圈。
凶妖哑着声音道：“百年前的我，曾经也是想和人类做朋友的啊…”
它垂下眼眸； 但随即神色又变得狠戾起来：“我怀着好奇的心走上陆地，可我得到了什么呢？”
“是无尽的欺骗与利用。”
“是全族的覆灭； 是身体上的鳞片被一片片拔除，仅仅为了得到几颗所谓的鲛人泪。”
苏渺的声音微微发颤：“你。。。”
“南海鲛人族整整五十余条鲛人啊，全部被锋利的钩子钩住鱼尾，拖上岸，被当成畜生一样折磨羞辱，然后再卖入黑市，成为达官贵人的玩物！”
凶妖周身的血雾之气愈发浓厚； 几乎盈满了整间屋子，呛得苏渺喉咙发涩。
更让她感到心中难受的则是刚才凶妖的那一番话。
和人类相比，鲛人一族作为妖怪； 有着更为漫长的生命，大多数鲛人都可以活上千年。
与之对应的； 鲛人的繁育率极低； 不同海域里的鲛人族群可能也就不过百条而已； 死一条就少一条，可是面前这凶妖的全族，居然都被人类消灭了。。。。
她柔着声音； 试图安慰凶妖道：“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的不对，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在的，你这样一竿子打死； 岂不是矫枉过正了？”
“我管他们去死！” 凶妖暴躁道。
“渔民捕杀我们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好妖么？”
“除妖师追捕我们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好妖么？”
“难道人类就天生比妖怪高贵一等吗？！”
“你看看外头那些凶妖，若不是各个对人类都有着冲天的怨气，他们又怎能乖乖听我差遣？”
凶妖狞笑道：“我身上这数千条伤痕，每一条皆拜人类所赐，换作是你，你能一点不怨，一点不恨？！”
“我。。。” 苏渺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要是她也遭遇了这凶妖的经历，也绝不能做到淡然处之。
半晌。
“可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不是吗？” 苏渺的声音响起。
“如今几百年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变得更好了。你看妖界如今在妖王的管理下井井有条，人妖之间的纷争和偏见也少了很多。你又何必非要强求呢？”
凶妖嗤笑一声道：“变好？”
“你不是认识南乔的那个小鲛人么？”
“他的全族只剩他一个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变好吗？”
它将兜帽重新带回头上，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咬牙道：“真正的变好，就是让我把他们踩在脚下，把那些心存恶念的人全杀光！”
凶妖耸了耸肩膀，开心地笑道：“那这样，世界上就只剩下好人了，人妖就能和平相处了。”
“你太偏执了！” 苏渺厉声喝道。
“偏执就偏执，有用就行。” 凶妖无所谓道。
苏渺：“。。。。。。。”
怎么就和它说不通呢！
果然，没有主角光环的路人甲，连嘴遁都使用不出来！
凶妖看了苏渺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它淡淡道：“好了，也说了这么多了，该时候取走你的妖力了。” 说着便有一柄弯刀出现在它手中，银光闪闪，冷气森森。
身上的锁链收得更紧了，苏渺整个人被拉扯着离开地面，死死地被钉在墙面上。
全身上下只有手腕还有活动的空间，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调动妖力，忽地，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传入耳中。
—— 是林非池送给自己的手镯。
苏渺苦笑一声。
说来，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也是自己活该。
与其相信原书中冷冰冰的几行句子，却不愿意相信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这才使得旁人有机可趁，使得自己身陷囹圄。
弯刀锋利的刀尖已经触到了苏渺的衣物，下一秒，就要破开胸膛，没入血肉。
要死在这儿了吗？
就在这时，小屋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剧烈的摇晃起来，耳边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和撼天动地的妖兽嘶吼声。
凶妖持刀的手一顿，警惕道：“怎么回事？”
苏渺偷偷地缩了缩身体，也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凶妖恶狠狠地掐住苏渺的脖子，怒道：“我劝你别搞什么花样。”
“我，我，我不知道。。。” 苏渺呼吸困难，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发出磁磁的声响。
凶妖面色一沉，咒骂道：“让我先取了你的心脏再说！”
说着便高举弯刀，刀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冷光，夹带着磅礴的妖力，直冲苏渺而来。
可是这一击它却没能完成。
—— 第二波撞击来了，这次比第一次还要剧烈，小屋不知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冲击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四面墙壁都隐隐有破裂之势。
凶妖凝神又听了片刻，啐了一声，道：“我还真是小看那妖王了，把你藏到南海正中心的海底，居然也能被他找到。”
它的话音刚落，又是数十记猛击朝小屋而来。
汹涌的海水顺着被撞开的裂缝涌进屋内，小屋终于不堪重负，墙面分崩离析，在强大的水压下爆裂开来。
苏渺本倒是会水的，只是手脚都被绑住，又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头昏眼花，哪有还有力气动弹。
微咸的海水呛入鼻尖喉管，苏渺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海面，闭上眼，手上卸了力气，任凭自己沉入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海底去了。
好可惜，没能再见他一面。
。。。。。。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急速地从海底冲了过来，转瞬间，就将苏渺驼出了海面。
苏渺浑身湿透地咳出几口水，虚弱地趴在大鲸鱼的背上，阳光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睛，赫然发现整个海面上竟游动着成百上千条的巨大鲸鱼，它们正欢快地用尾巴拍打着海面，朝着远处低低地鸣叫着，好像是在像谁邀功请赏似的。
苏渺抬起头向前看去，只见高高的山头之上，林非池负手踩在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大妖兽上，黑衣黑发随风翻飞，气势冲天。
第67章 终章
“小北！” 苏渺惊喜地大喊。
林非池听见她清亮的声音； 微微侧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短暂地空中交汇了一秒； 这次却是林非池先别开了眼。
他低沉的声音顺着空气飘入苏渺的耳中：“过来吧。”
说着便微微地勾了勾手，驼着苏渺的那只鲸鱼便乖顺地摆了摆尾巴； 急速地朝林非池所在的山头而去。
苏渺心中咯噔一下，又急又怕，还酸酸涩涩的，简直比吞了一百个酸柠檬还要难受。若不是场合不对，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拉着林非池的手和他说上一百遍“对不起”。
正当她愣神之际，海面上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那鲛人凶妖脚底踩着一朵浪花； 缓缓从海面升腾而起，浮在半空中。
凶妖睨着眼睛看了林非池一眼，冷哼了一声道：“还算有几分本事。” 随即双指成圈； 放入口中。
刹那间，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 划破空气； 让人为之一颤。
几乎是瞬间； 短到空气都似乎还在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