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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问,丘管事哑然,凝神屏息,暗自猜度半晌,也探不出她到底是想要知道什么。稍一犹疑,他回答:“府中仙木是老奴自乡里运回的,就安置在城内的铺里。恐吵了夫人清净,便着匠人制好立柱,于除夕前夜送进府。”
他笑着继续道:“夫人那些日子睡不好,原本是要赶早用上,也好压制邪物。可匠人家中遇急,耽误了两日,迫不得已才在后来连夜赶制。好在没错过时辰,不逾除夕戌时,便悬在府外。”说到后来,他似有种轻舒一口气的放松感。
可司檀听着听着,好似并没有多高兴。倒是让丘管事刚懈下的一口气,又给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
见她垂眸凝思,脸色异常惨白。丘管事踟躇着,轻唤一声:“夫人——”
司檀受惊抖了一下肩头。两只眼睛动也不动,目光涣散,怔然而无神。
看来,她猜得没错了。
闻亦,除夕一早身体突然有恙,必是受了那仙木的侵扰。百年仙木压制邪祟,驱邪避鬼。它有如此大用,又并非传言,多为可信。
既可信,那闻亦岂不是……
——“夫人被鬼煞之气侵体,血气将尽,若不留神驱避,怕是命难久矣。”
——“夫人不信贫道所言,就将此物放在身上,邪物若敢近身,必因这灵符所伤,而现原形。”
司檀知那妖道所言不可信,他可随便出手伤人,灵符必然不会是好东西。可他警告的话,却是一句不离“邪”。
她猜得到闻亦并非凡人,原还不曾往深处想,以为他是妖。没想到,那样好的闻亦,既非人,亦非妖……
难怪,他受了伤不流血。每次问起,都要避闪不提。他还私自抹去她的记忆,不让她记得他受伤的事情。
因他的伤口,诡异的让她难以置信。
还有胡冥。闻亦是不是只要有伤痛,都会去找他医治?他可医治这样的伤,能是寻常的大夫吗?
成亲这一年来,他身上疑点种种,她与其朝夕相对,同饮同寝,如此近的距离,他总是瞒着她,糊弄她。她竟连自己的夫君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司檀心乱如麻,思绪更是混乱到分不清南北。她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感受,有惧怕,又心疼。
她害怕。怕妖,更怕鬼。虽说她在话本中看多了鬼神精怪,可那不在眼前出现,都可让她以为是故事而已,是假的,不必当真的。
可她身上发生的,她无法装作那也是不存在的,假的。
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忽觉眼睛发酸,眼眶不自觉地就泛红。心头憋的满满的,惶惶无所适从。
候了好大一会儿,不见回应,丘管事悄然一瞧,发现她脸色异常难堪,一阵阵青白变换,明显是惊惧所致。
又是时而蹙眉忧虑,时而红眼蓄泪。以为又是夜里睡不好,做噩梦吓到了。夫人这样害怕,侯爷又不在,他也无法为其分忧。毕竟他不是道人,无驱邪法术,也使不出良计来。
略一思索,丘管事低了低头,恐再让她吓着,声音尽量轻和,道:“夫人,之前的立柱都弃了,要不,老奴遣人再去寻几株仙木制来?”
司檀猛地狠瞪着眼,黑漆漆的眼睛退了恐惧,好似……要生气。
她问:“还要制来作甚?”
夫人心思尤难琢磨,丘管事颇显疲累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夫人睡不好,下人们都说是因府中煞气不尽之故。仙木好用,既能压制邪气,又可使得夫人无恙,何不再寻?”
仙木入府门,闻亦浑身冰凉且僵硬。尤其那双手,连抬起的力气都所剩无几。若再寻,那闻亦不就要再被伤一次?
往日不管她再是胡闹,他都不与自己生气。从来都迁就她,爱护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依依应答。
这样好的闻亦,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如何忍心让旁人再来伤他?
司檀气呼呼地攥紧了手。丘管事的这主意,一点儿也不好,简直坏透了!
☆、自斟自量
丘管事暗自以为自己是在为自家夫人分忧; 想着侯爷最是珍视夫人,便是为了让侯爷安心,也不能让夫人再因此困扰。
他进而道:“夫人莫要太过忧心; 噩梦不除; 多半乃是鬼魅作祟。百年仙木并不多稀罕,老奴私下再回乡里寻一趟即可……”
他还在说仙木!
司檀越听越恼; “管事休再胡言,这府里好好的; 哪有什么鬼魅作祟。”
肃然绷着脸沉声吼了这么一句; 截停丘管事的话来。丘管事原还斟酌组织了一肚子的话; 想安慰夫人,要她不再害怕。可嗓间一哽,再抬起头; 才发觉……夫人明显是生气了,哪里是害怕?
这该害怕的,应是自己啊!
袖中两手黏汗徐徐,司檀神思紧凝; 直了直身来,伪端一副当家人的严厉做派。道:“府中流言半年不断,你身为管事; 不思如何安抚,从哪学得这一套迷信。就不怕侯爷回来罚你。”
“老奴,并非有意,请夫人……”
“有意无意; 这话往后也不可再说。否则,不用等侯爷,我便可做主赏你一顿打!”
说到高处,还一掌拍在案上。如脂玉般细滑的面容平和如常,但忽然黯淡下来的眼睛,隐隐传递着怒气。惊得丘管事脊背一颤,慌忙附身请罪。
不仅单他一人,就连候在不远处的木缘与卓焉也是心中一揪。她们的夫人平日什么也不管,整日笑眯眯地缩在院里,像个孩子一样,会撒娇、会胡闹。可今日竟然……
她是自何时开始变得凌厉起来的?
丘管事惶恐,再次低身,道:“夫人息怒。”
司檀抿抿唇,扫一眼跪伏在地的众人,默然良久,才向着丘管事缓缓道:“起来吧,我知你是好心,不会怪罪。”
木缘心细,直起身,发现司檀僵硬绷直,一动也不动。便猜得她是故意在吓唬丘管事。想她现在无法放松,木缘上前提起瓷壶斟一盏热茶,“夫人喝口润润嗓子。”
她是渴了,嗓子干巴巴的。司檀回首端起,趁着轻吹一口驱散热流的空档,心头悬起的浊气也趁此纾解。
她浅饮一口,嗓间舒爽不少。将茶盏搁回几案,想了想,道:“我记得府内西园一带有一处桃林?”
唯恐再吃挂落,他异常谨慎,“是的夫人。不止西园有,老侯爷在时,府内里外皆有栽植。不过因前几年园中修葺,拔去不少。现大多稀疏,唯西园处繁茂不减。”
司檀心头一慌,急声追问:“那府中桃树,算上西园的,还有多少?”
她反应好似过于强烈,问得丘管事愣神一滞。几株桃树而已,城中哪家府里没有的。这偌大的侯府比起旁的来,种得已经算是少了。
绞了绞眉头,他耐心答说:“粗粗估计,大小加之,不下六十株。”
“六十株?”她默声念叨着,脸色骤然转变,颇有几分失魂落魄之相。微低的眼眸中,晶亮闪烁,水汽缭绕。
懊恼、惭愧竞相涌来,堵得她心口像是被针头刺了一下。
不下六十株的桃树长在府里,她竟一无所知。若不是除夕一早发现闻亦的异样,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闻亦是谁,也不会知道这桃木究竟有多厉害?
她忽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反应那么慢,为什么不分些心思顾一顾府中事?话本再好,故事再精,哪里能比得了闻亦重要。
若是、若是他真出了什么问题,她该怎么办?他们若没有去别院,他会不会就……
心头的刺痛与慌乱交织,让她难受的想要哭出来。好似哭出来也不够,都散不开那蔓延的愧意。她不敢深想,也不愿再深想。她怕随着自己的思绪的嵌入,闻亦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了。
她不能让闻亦有事,更不能见不到他。
强撑着敛去眸中将落下的水雾,司檀轻声吸了吸鼻子。待压制下鼻头的酸涩,她道:“劳烦丘管事,让府中仆役将桃树都拔了罢。”
“拔了?”像请求又非请求,丘管事差点惊的跳起来。
“对。”司檀道:“以防府中因那几句流言而不安宁,管事一定要将其拔除。再者……”
暗自琢磨片刻,司檀定身抬头,说:“我不喜桃花,更不喜桃木。府中栽植过多,显得碍眼。”
“还有,府中上下,关于桃木的一切,也都一并丢了,一件也不要留。”
“这……”
她一股脑吐完,丘管事闻亦瞠目哽喉,不知作何回答。
他原听过前郁皇后的故事。说是自她入宫起,极得圣宠。可因她不喜柳树,又对柳絮过敏起疹子。为博得美人好感,当朝帝王不许宫城里外有柳树出现。关于它的所有,也自然而然地不准存在。
他以为,这种荒唐而极端的喜恶,只乃传闻所有。不曾想,自家夫人,竟也是这样。
不喜桃木,便要将满府的桃树都拔出。这可都是老侯爷栽植的,已逾几十年,拔了岂不对老侯爷不敬。再说府中下人,他们房中,有关桃木的更是不少。光是盛放衣物的匣子,就可堆起成山高。
怎能说不要就不要,说丢就丢了呢?
这不是任性胡闹吗?
“夫人万万不可。”他颤颤巍巍跪地,行一大礼,“桃树是老侯爷与夫人的最爱,拔不得。且府中上下,由桃木制成的物件数不胜数,都是由银钱换来的,怎可轻易舍之。这动静太大,再引来怨气,惹人非议,恐有损夫人名声,还请夫人……三思。”说罢,叩首以示恳请。
司檀心知丘管事所说并无错处,可比起这些,孰轻孰重,她自有分寸。
声名所值,在她看来,与银钱同为身外之物。让人骂她也好,怪她也罢。这桃木,是绝对不能再有。
静默思量过,她道:“城外别院,除却北郊,应还有多处我不曾知晓的。管事不忍,便着匠人将桃树移去就好。府中里外的桃木,还是扔了吧。”
袖中两手搅缠片刻,她继续道:“库中我的嫁妆至今还未曾挪动,管事做主,取些银钱赏给下人。只要他们愿将桃木舍弃,人者有份。”
“这……”夫人已将此事考虑周全,更是不吝钱财,要安抚一众仆役。他就算再有异议,又能作何应对?
这侯府,是侯爷说了算的。侯爷又宠着夫人,夫人的话不管错对,照做就是,哪里容得他人来质疑?他只愿,夫人任性到此,往后莫在胡闹了。
微叹口气,他遵照嘱咐,称一句:“是。”
在丘管事要返身退出时,司檀觉着不妥,又将他叫住。并悄声叮嘱说:“此事你让人暗中进行便可,切不可惊动侯爷。”
她猜着,闻亦再三隐瞒,应是不愿让她知晓他的身份。既不愿,她也就可当作不知。他们还像是以往那样,就当这些不存在好了。
只要是闻亦,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丘管事领命退出院子,对司檀所为,更是疑惑地摸不着路子。她心性百转,心思奇异,还真是令人费解。
直到管事走远,司檀浅抿一口清茶,才慢慢松懈下来。
卓焉不甚明了,“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喜爱桃花吗,怎么突然就厌起来了?”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还在太史府那会儿,自家小姐因为院外桃花,与四小姐争吵过多次。
四小姐素来霸道蛮横,见小姐修剪过的桃花比她的好,想要移走。可小姐说,不懂的人,擅自挪动会损伤花木,没有允许。四小姐心中不满,竟暗中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