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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偏了。
要印证时暮所想般,花九戚继续说道:“我原先还担心你……”花九戚突然止住话头,顿了顿才说,“能找个知心人挺好。我看时暮这孩子也生的好,你可得看牢了。”
说罢,花九戚又是调侃地笑笑。
花容和时暮立马放下心来。
“担心什么?”佘月突然发问。
花九戚深深看了一眼佘月,又垂垂眸,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是吗……”佘月眯眯眼,若有所思,却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佘月突然笑开了,说出的话却又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我倒觉得失踪了二十年多的‘父亲’,还真没什么资格管儿子的感情呢。”
花九戚从留下字条的那一刻起就料到了佘月的反应——必定会抓住一切机会挖苦他。
所以此刻佘月不管是生气还是讥诮,都在花九戚的意料之中。佘月这般说话,花九戚反倒有种事到临头的解脱感。
若是佘月当真压抑着半句话不说,那才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佘月这话着实说的在理。
花九戚又是按按额角,说:“我觉我还没有脸皮厚到顶着这张脸去找你们——明明一把年纪了——光想想就臊地慌。就是现在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现身的。”
“啊?”
拥有无尽寿元的半妖、以及长生不老的仙人顶着一张比一张年轻的脸,一点都不能理解花九戚在纠结什么。
花九戚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抛向屋子里唯一的正常人花容。
佘月和时暮也跟着看向花容。
“我……大概能理解父亲……”
也不是谁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变老了都会傻乎乎地欣喜若狂。那么多年生老病死的观念在凡人的意识里根深蒂固,甫一遇到这种事,恐怕先会觉得超出常理而深感奇怪罢。
不过这话花容没说出来。
一对上佘月和时暮那两双眼,花容就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那两人恐怕都不能轻易理解。
毕竟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比花容和花九戚的维持的久得多。
“这就没了?”
花容点点头,大概意思就是让两人自己去领会。
花九戚倒是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趁着佘月和时暮还没来得及追问下去,先一步说了话。
“且不说这个,我还有事让你们办。”
花九戚看向花容和时暮。
☆、辛秘
花九戚突然严肃起来,众人闻言,也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
花九戚让人都先坐下,又把鵷雏抱起来才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了罢,冯化成的死讯。”
花容和时暮是在街上亲眼看到的,而佘月也有他的手段,消息向来灵通。
是以三个人都点点头。
“你们认为是谁做的?”
这事花容和时暮早已琢磨过,不过还未琢磨出个苗头就跟着佘月上了楼,见到花九戚自然就把这事放在一边。
花九戚此时突然提出来,两人感到疑惑是一方面,却仍是毫无头绪。
出乎意料的,佘月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也不敢妄下定论。
“依我看,”花九戚手指在腿上敲敲,“这绝不是秦瑾的作风,那帮争着献媚的门客也不敢将主意打到冯氏一族头上。况且冯氏近日风头正盛,秦瑾也不欲与她争锋。”
花容和时暮同样了解京城的局势,自然也能想到这里。只不过,花容说:“那就别无可能了。”
佘月没说话,不过眼神里也不无赞同。
“的确如此,除去冯氏西厂以及中立三派,朝廷剩下的人都还不成气候,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不过……”花九戚手上无意识的动作突然停下了,说:“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花容和时暮盘算着京城的各方势力,竟是一点也不觉得漏了哪一点。
佘月拧起眉毛,说:“你的意思是……”佘月猛地摇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花九戚反问。
“那个人……”佘月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竟觉得原本认为再明显不过的原因此刻显得格外苍白,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
看佘月想透了,花九戚才继续说:“你们想不到也正常。毕竟他最招摇的时候都过去了几十年,而又有谁能想到,一个人可以将自己隐藏到那种地步。”
花九戚看向花容和时暮:“你们忽略了那个恰恰是最不能忽略的人。”
“在皇城,万人之上,手眼通天。”
“看不惯外戚争权,又不得不维持虚假的平衡。”
花容突然有个想法。
“还有谁能比那人更能做到这一步?”
除了御座上那个男人,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吧。
“是天启大帝。”花容笃定。
没想到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若说天启大帝,在整个天元大陆史上都是出了名的昏君。
身为西北蛮人的天启军本就不为中原人视为正统,就算天启帝欲盖弥彰般地改国姓为富有中原气息的萧也未能博得所有中原人的认可。
而后天启大帝刚刚登基便下令屠城,此举虽然被视为君启帝国一次杰出的反抗行动。然而依然屹立的酆都残骸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天启大帝的残暴无知。
甚至连帝国名称就是仅仅在前朝“君启帝国”中加个“大”字。
其蒙昧亦可见一斑。
从此天启大帝便被冠以蒙昧、落后,暴虐的名号,再脱不去。
而天启大帝却并非如此简单。
若对几十年前的帝国稍有印象的人只略一思索,便能记起,天启大帝也曾展现出杰出的政治才能。
建国初期,百废待兴。
天启帝曾以雷霆手腕镇压前朝余孽,同时改革旧制以安定民心,双管齐下,稳定动乱的速度在整个历史上也是首屈一指。
然而,广为流传的纪事年表中对此事均以“武力镇压”一词寥寥带过,仅能在少数野史中窥见蛛丝马迹。
至于原因为何,便在于后话——天启大帝备受史官口诛笔伐的另一缘由。
天启大帝的昏聩大致始于冯氏的得志。
许是因为蛮族女子大多粗犷健壮,比不得中原女儿的娇俏多情,是以身为其中佼佼者的越贵妃冯氏便早早入了这蛮族汉子的眼。
冯氏是个攻于心计的。天启大帝这般百炼钢也能在她手里化作绕指柔。
日日曼舞,夜夜承欢。
如此风流韵事,甚至被编入话本广为流传。
天启大帝为冯氏之才情侧目,便是三千宠爱集其一身,恨良宵苦短,去日苦多。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是显而易见的。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有俗话讲,池里无鱼,虾公为主;山中无虎,猴子为王。
天启大帝下了场,“虾公”“猴子”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暖玉温香的越贵妃,后有阴柔毒辣的秦厂公。这两人的粉墨登场,不管是谁都不服气。
比起女人和太监,皇帝还不如由先前那蛮子做,更不如……自己当!
这天下,似乎更乱了。
夺权这事便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流水般的是乌合之众,屹立不倒的是贵妃厂公。
所有人都把那两位当作最棘手的目标,却都忽略了,御座上的从来都不是他二人。
没有人把第一轮就败下阵的天启大帝当回事,他早就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即便是花容时暮和佘月在花九戚的暗示下,第一时间略过脑海的想法也只有这些。
然而这只是表象。
佘月也意识到——天启大帝这人,世人皆谓他昏庸,可到头来,真真儿见过他的人又有几个?这人竟是借着耽于美色的名号,连面都未曾露过。
天启大帝的策略称不上复杂,却着实巧妙。以至于从未有人能看破那层虚伪的表象,看出——天启大帝在下一盘大棋。
“没有人敢轻易下令屠城,”花九戚这么说,“要做出这般不韪之事,心性手腕一个都少不了。”
“自酆都起,他的算计就开始了……”
抛却世人的眼光不谈,从天启大帝的角度说,屠城一事可谓是一举三得。
其一在收买人心。
外敌犯上作乱,君启帝国的人都憋着一口气,那时还不过是个部落首领的乌颜朱领着一帮子身强体壮的野蛮汉子也大张旗鼓的打上酆都,甚至抢了原国君禁卫的甲胄,伪装成装备精良的军队,到让人以为真是皇帝大显神威。最后乌颜朱“大意”暴露身份,一口气洗刷了中原人对蛮人一贯的偏见,登上帝位成了天启大帝。
其二在于伪装。
享受了两日“当世明君”的称号,乌颜朱就利用此事将那称号变成了“无能”与“暴虐”。百姓为推选了错误的人后悔不迭,一部分王公权臣却窃喜不已,以为上位的是个傀儡皇帝。同时,乌颜朱动用自己的势力将屠城一事的痕迹一一删去,转而改为“武力镇压”。如此一来,未深究其原因的江湖人士便都认为乌颜朱不过是个空有武力的野蛮人,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最后一点,便在于震慑。
天启大帝站在酆都败落的城门前,一侧是饱含尸臭气息的大火,一侧是装备精良的黑甲军队。
再野蛮的人也未见过这番景象。黑甲军骇地手脚发软。再不敢对仍旧面色如常的乌颜朱升起丝毫反叛之心。
乌颜朱操办了一场大戏,这出戏让他成了天启大帝。
天启大帝有了忠心耿耿的军队,又躲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天启大帝一面在陆上搅风搅雨,好为自己的大计创造机会;一面又小心翼翼的掌控混乱的程度,以免境况过于艰难,一不小心他就变成了亡国之君。
这便是所谓敌明我暗。
借着温柔乡的名号,天启大帝藏身于黑与白的交界之地,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冯家、西厂,甚至整个帝国,不过是他乌颜朱手中的玩物罢了。
☆、僭越
“冯化成的死,到底是他操之过急了。”
“或许他以为终于熬出了头,想先一步铩铩越贵妃的威风,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花九戚以这句话作结,便没再说话。
该说的都说尽了,他能想到的,这屋子里的人也都能想到。
听花九戚说完,花容倒是同时记起一件事,想起来秦瑾那人……
若说起秦瑾,花容第一时间能想起的无非是那“矛盾”二字。
事实上秦瑾就是那么个人。
地下赌场那次对峙,花容总觉得有一丝诡异的感觉萦绕着他,他本以为是秦瑾本身的“矛盾”所伴随的错觉,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份困惑直到刚才都还如影随形,现在花容终于想通了。
一直困扰着他的,是秦瑾的衣服——
青织的蟒袍威风凛凛,倒是摆足了秦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
不说别人,西厂厂公绝对是担得起这般尊贵地位的。
可论及其上仅有那么个所谓的昏聩皇帝,想来,“一人之下”不过是名存实亡。
那么,秦瑾为何不直接穿上明黄的龙袍,登上那九龙盘绕的宝座?
凭他西厂的势力,有几个人敢跳出来反对呢?
即便是慑于越贵妃一派,也不至于“本分”到如此地步——那越贵妃的宫装不还特意绣了“龙凤呈祥”的纹案吗?
现在想来,秦瑾身上是蟒而非龙,与其说是惺惺作态,不如说是天启大帝强势的不着痕迹——让出格如秦瑾那样的人都下意识地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