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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下巴有些胡茬，他见海德尔看他，咧嘴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自己逃。”
海德尔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匕首藏进了衣袖里。
“你慢吞吞地干什么呢！”其中一个同伴出声喊他。
海德尔闭了眼睛，男人这才起身，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就仔细看看这人的脸。”
其他两人顿时开始起哄。
“怎么了？看上他了？”同伴朝他挤眉弄眼。
男人挠了挠头，笑骂道：“别瞎说了！走了，要钱去！”
海德尔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见大石头被移动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取出袖中的匕首，仔细观察起来。
匕首就是最普通的样式，没有花纹，材质也是一般。
海德尔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帮他，怎么想也没想起自己见过他，便不想了，转而环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里大概是个地下室，他被放下来时靠的那面墙上方有一扇很小的铁窗，从窗户外偷过来的火光勉勉强强地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没有被合上，还能看见门后的向上的台阶，台阶之后就看不清了，看上去像是条思路，海德尔猜测那个移石头的声音就是开启密道时发出的响声。
左右无事，他干脆合上眼睛靠着墙坐下，装出一副还没醒来的样子，心中思索着抹除菲黎帝国存在的可能是哪个神祗。
神祗很少会去接触人类，就如西法诺所说，神与人的寿命相差的实在太多。所以尽管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像人类的种族，但大多数神祗对人类还是不太感冒，尤其是自然神族。
法则神族中的很多神祗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有了人类的出现。在人类还未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虽然存在着许多条法则，但人类出现之后，这些法则才得以成立，有了成神的力量。自然神族却与他们不同，这个种族依托世界本身便存在的力量而成神，只是在卢卡斯·格里芬领导灭世战争胜利之前，神族是不被允许出现的，因为当时世界上其他种族的存在限制了神力，使得他们不能凝结出神躯。
所以当海德尔一个个列举与人类亲近的神祗时，他赫然发现除了自己和反光明神黑暗永生会的部分神祗，再加上一个命运之神德昂，就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神祗。
而要耗费神力去抹除这个大帝国的存在，即使并没有完全从这个世界上、而是从人类的脑海中消除这个存在，有哪个神祗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除非是他与菲黎帝国息息相关。
海德尔突然想起上次与奥德里奇谈论的上一任命运之神，那个被他认为是异界来客的神祗。那位神祗倒是与人类挺像，在知道自己即将消亡后居然会找一个自然神族托付遗物。一般的神祗，意外消亡的不算，自己选择毁灭神格的那些，没一个神祗会在“死”之前还与其他神祗见面，毕竟要是还有能聊得来的神祗，谁会想不开“自杀”？
他努力回想着那位命运之神的音容，还真想起来一处细节与菲黎帝国有关。
——那位神祗的衣物上，总是有不同的刺绣。
菲黎帝国是命运之神的后裔？不可能，那位命运之神长得像是医药之神所在的异世界的人类，而就他所见，多恩和多恩的母亲，菲黎帝国的后代，在长相上与大陆的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那位命运之神教授了菲黎帝国之人刺绣的方法？还是当时菲黎帝国有大批命运之神的信徒，将刺绣当做贡品上供了？
然而现在那位命运之神已经消亡，他已知的菲黎帝国的后人只有多恩与他的母亲，而且多恩这么小，估计还是不知情的，就是不知道那位母亲会不会知道一些内情了。
海德尔想，就算是为了探寻那位命运之神的来历，他都要将多恩的母亲救出来。
就在他暗下决心的同时，密道的门被打开了，海德尔神色一整，看上去就像个被人绑架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除了他过分出众的相貌之外。
只有一个人。
海德尔听着脚步声，下了判断。
来人径直走到海德尔面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怎么还没醒？”
海德尔便如他所愿，“醒”了过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一副茫然的样子，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警惕地睁大了眼，看见了面前的人。
那人就是爱德华伯爵。
爱德华伯爵挑眉，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巧，这个金发的年轻男人刚好醒过来，他蹲下身，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查爱德华伯爵府的案子，不过，年轻人。”
他轻轻拍了拍海德尔的肩，轻声地威胁道：“再查下去，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完好地离开这里。”
海德尔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抖了抖，一边疑惑地想：为什么爱德华伯爵连面都不蒙一下，直接来威胁他？
随后他便反应过来了，铁窗外的火光的确能够稍稍照亮一下这间地下室，但那是对于他而言的。正常人的目力根本不能与神祗相比，对于他们来说，这间地下室就是一间未知的、完全黑暗的房间。
海德尔顿时没了顾忌，他滑下那把绑匪离开时悄悄给他的匕首，用刀尖贴上了爱德华伯爵的脖子。
在他的视线中，他看见爱德华伯爵完全僵住了，完全不敢动甚至一下。
“你、你要干什么？！”他咬牙喊道，生怕动作一大，他就被匕首抹了脖子。
海德尔恶劣地笑了笑，故意换了个声音，正是那位被抓走的母亲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海德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在爱德华伯爵听来，这无异于恶鬼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你？！”爱德华伯爵恐惧道。
海德尔轻轻笑了一下：“都说我是女巫，如果我不是，那不是对不起那些叫我女巫的人吗？”
爱德华伯爵一抖，细皮嫩肉的脖子顿时被匕首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爱德华伯爵马上就崩溃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罢还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移，好避开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哦？不是故意的？”海德尔又将匕首逼近了一点。
“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之前只有你来过啊！”爱德华伯爵吓得哇哇大叫，可惜在这地下，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海德尔又道：“你之前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以为这里应该会有谁？”
爱德华伯爵眼睛一转，谎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海德尔堵回去了：“如果你说谎的话，我也不能保证你能不能完好地从这里出去哦，说不定会留下一根……或者更多手指。当然，要是你还不听话，你也不要想出去了。”
爱德华伯爵老实了：“我叫人去绑两个人，他们之前在问警署的人话，我不能让我杀人的事情暴露出去。”
“所以要我帮你顶罪？”海德尔嗤笑一声，也不再维持那位母亲的声音，用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你难道不知道我还算是珀西公爵的客人？”
爱德华伯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副愤怒的样子，却碍于脖子上的匕首，敢怒不敢言。
海德尔将匕首上的血擦在他脸上，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来带走你了。”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爱德华伯爵试探地在前面的空气中伸了一把手，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地下室的门跑去，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顿感绝望。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当他将爱德华伯爵一个人丢在地下室，自己大摇大摆地回了根加王国的光明分会时，却发现了一个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珀西公爵见他回来，笑着像他点头示意，然后道：“关于嘉比盖拉·菲黎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
海德尔脚步一顿，惊讶中又带了点愤怒，道：“这么快？”
奥德里奇看出了他的愤怒，解释道：“菲黎夫人无罪，警署的人现在正在追捕爱德华伯爵。”
海德尔平静下来，想到还在地下室的爱德华伯爵，顿时讪讪：“其实……我知道爱德华在哪里。”
珀西公爵诧异地看着他，奥德里奇则是无奈，大概是清楚海德尔肯定对爱德华伯爵做了什么。
海德尔摸了摸鼻子，将地下室的所在和密道开启的方式都告诉了珀西公爵，然后提出想要见菲黎夫人一面。
“既然她是无罪的，那么你当然可以见她。她刚刚还来过这里，带走了她的儿子和那个女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珀西公爵道。
海德尔谢过了珀西公爵，与分会会长言明自己与奥德里奇晚上会回来之后，便动身去了城西。
他们去的时候倒是很巧，菲黎夫人一手拎着两个包，一手拉着多恩，身后还跟着抱着一个大包的艾琳。
“您这是？”奥德里奇开口问道。
菲黎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回答道：“我们将要搬家了。”
“已经找好地方了吗？”海德尔问道，顺手摸了摸多恩的脑袋。
菲黎夫人点头：“我们会在艾琳家暂住几日，等找到下一处房子就搬。”
海德尔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截了当道：“我能和你谈一谈吗？有些问题只有你能回答我。”
菲黎夫人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将包暂时放在地上，和海德尔拐进了另一个小巷子里。
“您要问什么？”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关于菲黎帝国，”海德尔目光炯炯地顶着菲黎夫人，果不其然看见她脸色一变，便继续道，“与命运之神的联系。”
当海德尔说出前半句话时菲黎夫人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但还能勉强镇定下来；而当他说出后半句话时，菲黎夫人脸色白得吓人，身形摇摇欲坠。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飞快道：“您是一位神祗是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海德尔的五感都比人类灵敏得多，自然是听清楚了她那句话，有些审视地看了看她，然后便点头承认了。
菲黎夫人吐了一口气：“我猜您就是光明神殿下对吗？我想应该不会有神祗在其他神祗的神殿里工作。”声音依旧放得很轻。
海德尔：“……”他脑海中浮现出奥德里奇的脸，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天哪，太好了……”菲黎夫人喃喃自语道，随后歉意地朝他笑了笑，道，“当年帝国覆灭时，接到了命运神殿下的神谕，要求我们从此隐姓埋名躲藏起来，而她会保证那些瓜分我们国土的入侵者不会对皇室后裔赶尽杀绝。从此，菲黎的皇族成了普通人，而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再记得菲黎帝国，哪怕是那些入侵者。”
海德尔静静地听着，忍不住道：“他为什么要帮你们？”
菲黎夫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事实上，应该除了菲黎帝国的新月王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位殿下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了。而当时，新月王已经逝去两百多年了。”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请您原谅，您知道，保守秘密的感觉不是那么轻松的……刺绣便是从新月王时期流行起来的，据菲黎史册记载，刺绣是命运神殿下对菲黎帝国的恩赐。”
“我猜测，只是猜测，”菲黎夫人道，“殿下与新月王，大概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或者师生吧。”
海德尔不置可否，从菲黎夫人所说有关上一任命运之神的信息中，他并没有找到与异界有关的，至于新月王与那位命运之神的关系……海德尔想，还不如猜这是爱情呢。
菲黎夫人道：“到了我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