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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旋起水纹,未消半会,黑袍人抬起双手,无数亡灵从他袖中涌出,直直往甘青司的方向冲撞。甘青司见状一剑划开掌心,面上言文红得触目惊心,血字浮空,甘愿看了直喊道,“阿哥!停手!”
声音让船上的几人都侧了视线,海水汹涌,无数亡灵全部冲入甘青司身体,他身上煞气将脚下海水卷成令人生畏的漩涡。此时他的召鬼更是鬼力上涌,动作迅猛地与对方召鬼亡灵死斗。
席若白看不懂甘青司在做什么,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阻止甘青司定会没命。元夕身盈紫光,剑势越发凌厉,奈何亡灵召鬼不断挡住他前进的道路,他根本无暇抽身。
正在此时,席若白忽觉寒气盘顶,抬头看去,桅杆上赫然站着三个人,说是人却并不贴切。中间的人面色白得近乎无半点生气,一簇烈焰燃在眉心,他眼空洞得灰暗如沉夜,好似将所有无情与冷漠都放在灰瞳中让人生畏,他的唇有着上好的弧度嫣红无比,像极用鲜血笔笔勾勒而成。一袭黑色大长袍,大袖与襟都是暗红疑火纹,晃眼望去,好似他立在一团烈火中一派森冷。
他身边两个男子一黑一白,二者似是扑了满脸水银粉惨白异常,又在其上施朱,添了脸蛋红晕却不见一点活气,他们唇微微泛着冷紫,且若有似无的挂着笑意。
正中男子察觉到席若白的视线微微低下头,瞳仁中的审视和压迫几乎让席若白喘不过气,他一转眼又放到海上的动向,“奈何桥怨魂太多,孟婆那丫头忙不过来,常生常殁你们且好生记下,切莫让黄泉和殊途乱了。”
两人拱手应下,男子身影逐渐消失,徒留两人手持名册站立。大风刮过两人的衣袂也未动半分,白衣人每念一个名字,黑衣人就会抬起笔在册上划一道。
席若白隐约听到一串串的名字伴着丧魂钟声,可当白衣人念出‘甘青司’三个字时,他如同被人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消失的人是何身份他不必去猜,二人的身份更不必,从黑白无常嘴里出来的名字他自然清楚,殁勾魂,生索命。席若白不顾一切杀出重围,灵力高速消耗让他深感其痛,可若和那人比起来,却是算不得半分的。
黑常殁疑惑偏头去看身边的人,“生,册上没这个名字。”
白常生肯定的点点头,“是没这个名字,我只是好奇怎会有这么胡来的人,引灵入体,这不是急着上路吗?”
黑常眼光一定,“这人是个好材料。”
白常生问道,“什么好材料?”
“接班的好材料。”黑常殁又在册子上勾一笔,“下一个。”
白常生又开始念起一个个名字,神色倒是无一丝不耐。
鬼气绕身,亡灵入魂,甘青司的言文已经殷红若血,他如影一挥,面前黑衣人频频闪躲不敢迟疑半点。此时黑袍人已不再放出亡灵,他不停颤抖着双肩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甘青司也不犹豫再次提起如影直冲,就在他鬼气腾升时,海中蓦地亮起一大法阵,甘愿被灵光一照立刻感到火烧似的疼,他与多名召鬼一同退出,再次抬眼时阵中心的甘青司已被仙索紧紧缠住双手双腿,灵力灼烧着鬼气横生的他,凡是被仙索绑住的地方都渗出暗黑浓血。
甘青司饶是痛至心底也不出声,他咳出一口血,双手一震,奋力冲向面前的两人,黑衣人立刻持剑迎上,不过一个呼吸,如影生生斩断黑衣人手中长剑,鬼气割破他的右臂,少顷血流如注。他不曾停留错过黑衣人直面而上,就见黑袍人所布的光阵不断回缩,停于三人脚下下,赤色漫天璀璨。
席若白、江溢同时呐喊出声,两个人飞奔赶过,急色不胜惶恐,也不顾周身亡灵召鬼袭击,拼命朝甘青司方向去。
黑袍人布下的乃破鬼阵,非仙灵法高阶者不立,赤金银三色越高明颜色越深,虽是三层威力却有云壤之别,而平时除妖斩祟的灵光现今在席若白眼里如同夺命的恶鬼,他疯了似的运尽全身灵力往前追,不过一瞬间,黑衣人从甘青司身后抱住了他冲向光阵,两人连同破鬼阵坠入海中消隐,渐渐地,一切又归于安谧。
晚风吹起海浪层叠,所有召鬼、亡灵一时间消失殆尽,席若白仓皇望着不远处激荡的浪花,一口猩甜被他生生压下,“夙冶……,”血顺着嘴角滴入海中,无声无息。
第七十一章 甘青司:你是人了
水滴答滴答回响,潮湿暗沉的洞中一点莹白的光忽明忽暗,它本是一巴掌大的光圈,却在黑雾的滋养下逐渐成为人形紧紧依附在一个人背后,鬼影试图握上他的手可却穿透了地上人的。
它看着躺在泥水中的人有些着急,可无论它如何推搡都只会摔得老远半点也碰不着那人,鬼影盘腿坐下,以往的鬼力却像被耗尽一般,半点也不起作用。漆黑洞穴里鬼影着急来回踱步,时不时蹲下查看他的状况又苦恼的瞎晃悠。
突地鬼影停住脚步,好像发现了什么绝佳的东西它兴致冲冲往前跑,可当它定睛一看又慌忙往后缩了几步,它回头百般踌躇地在那人身上看了许久,仍是不动。
第一天,他没有醒来。鬼影望着他的容颜,露出十分落寞的神色。手仍是会穿过他的身体,它只好遗憾的望着他动也不动。
第二天,他没有醒来。鬼影觉得他快要死了,身上的光日渐黯淡,它也日渐消沉。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醒来。鬼影抱紧自己双腿的手没了半点力气,它又走回那天发现的地方,这次它没有回头,而是不带一点犹豫的闭上双眼,金光一过,洞穴中再无一点明亮。
“夙冶,你何时会醒?”
听欢,我一直醒着。
“夙冶,你再不醒我便不理你了。”
席听欢,你不能不理我。
“夙冶,你会不会死?”
会,可是现在不会。
“夙冶,已经第四天了,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第四天,听欢,我竟这么多天没看过你了。
“夙冶,你可冷?”
不冷,你抱着我可暖和,就怕你冻着。
“夙冶,你让我好等。”
听欢,不会让你等了。
冰冷躯体逐渐回温,眼皮紧闭的人只看得眼珠微微动了动,随后眯成一条缝的眼再次合上,耀眼火光让他干涩的眼更加不适,他重新尝试睁开眼,在半天的不懈努力下,总算是得见模糊景物。
晕黄洞穴里寸草不生,石壁光滑如同打磨一样,他身子难以动弹,可却感受得到紧紧环抱自己的热源,低下头看一个铺满墨发的脑袋深深埋在自己胸前,偶尔发出低浅呼吸声,像是睡得极为香甜。
“听欢……,”声若蚊呐。
无人应答。
“席大公子……,”咳嗽几声。
仍是无人回应。
“席七师兄……,”
脑袋动了动,随后又是毫无反应。
“席听欢,太阳晒屁股了。”低笑两声震得胸膛颤动。
“你这人怎生这么吵?你不睡还不让人睡了?”扣人心弦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柔亮又带着不小的怒火,可听起来却是十分入耳的。
不是,这个人不是席听欢,声音不是,语气不是,反应更不是,甘青司万般心事划过心间时,就见那人抬头起了身。火光下,他才得见面前人的模样,长发如丝绸裹住他姣好的身材,即便是生气也是绝色,眉不过分细长浅淡却也无男子的浓黑杂乱,一双瑞凤眼若有似无的挑人心神,薄唇右上角有一颗浅痣,微笑时甚是迷人。这个人甘青司要说不认识是确实不认识的,可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阁下哪位?”
“夙冶你不识得我了?”
对方一脸诧异不像假,可甘青司确确实实从没见过此人,难不成他失忆了?“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在下与你应该是第一次相见。”
“哼,都和我同床共枕两日,也好说是第一次相见?”
甘青司这才发现不对劲,他往自己身上打量又往对方瞄了眼才发现两人居然是裸裎而卧,“抱歉,在下并不知晓……,”
“好你个甘夙冶,看也看了睡也睡了,你还想赖在我身上不成?”
那赖我身上就成?还有这种道理?小兄弟,你这本事莫不是从我身上讨来的吧!
“怎么不说话?你不知晓这事就没发生过了?”
甘青司皱了下眉,问道,“虽是失礼,敢问公子到底发生何事?”
他一挑眉低下身凑到甘青司耳边道,“那就从你轻薄非礼开始说起?”
这话是那日他在船上同元夕玩笑说的,可当时他周围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连在船上他都无见过这人的印象,甘青司拧眉,道,“你到底是谁?”
不料这人听了语气不善的话也未曾恼火,反倒表情欣喜的一趴在甘青司胸口,他甚是愉悦开口,“怎么?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甘青司虽不知事情经过,可照现在的样子,他多半是被这个人救了。
他支起上半身立在甘青司身上,“这回不斗嘴皮子反倒老实说话了?”
甘青司实在懒得再问,偏头闭眼就打算睡觉,不就一个身份吗?还能吓死他不成?
这人眯起眼有些不悦,他轻哼一声,嘴角挂起一抹得意的笑。
两人身上只盖了一件大袖衫,除此之外彼此间毫无阻隔,体温相贴,这人故意滑到甘青司身上紧缠住他,腿有意无意碰着甘青司的。
甘青司脑袋不是铁打的自然清楚他的意图,当即咬牙切齿道,“我问你不说,我不问你又使这些性子有意思吗?”
“可痛快?”
甘青司皱眉道,“让开。”
“我要是不给你取暖,你可早就冷死在这破洞穴里了!”
两人所处的洞穴极为阴暗潮湿,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更别提未着寸缕,那寒气一旦入体,人不死多半也要废。
“你尽管让我冷死。”
“你不想要那你推开我啊。”
甘青司别说推开他,如今就是让他摆个脑袋他都无能为力。
“你莫不是肖想我吧?”手指在甘青司胸膛打转,他笑得狡黠。
“我对你无非分之想,不必试了。”甘青司闭眼强压下心中不适。
“是吗?你这身子可是老实得紧呐。”他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跌进甘青司怀里,两人身体一碰又是喘气几声。
甘青司怒视道,“走开!”这话是攒足了底气,可也让他遭罪的咳了老半天。
他靠在甘青司肩膀娇笑半天,随后跨坐在他腰间,道,“说你纯情还当真是纯情,你这样子可满足得了小仙使?”
这笑声当真把甘青司吓死了,绝对的毕生难忘,甘青司惊魂不定道,“你丫的,真当披了张皮我就认不出你了!臭不要脸的!”
残魂笑容一凝,低头张口就咬,“你才不要脸!甘夙冶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早知道就该让你在那活活冷死,不,活活饿死!管他呢,就是让你死!”残魂眼里突然冒出泪花,“有你这么不仁义的吗?甘夙冶你别欺负鬼,不,欺负人!”
甘青司一下也慌了神,他本是想逗逗残魂,谁料会是这个反应,“等等,你这是怎么了?”
残魂一把抱住甘青司哭声差点没把他震聋。
“还好你活过来了,不然我就要死了,哇啊。”残魂压着声啜泣,“我以为你死了,以为我再也出不去这鬼地方了,好不容易我能有个身子,我才不想困在这鬼地方。”残魂用手擦擦脸,“丫的,这是泪啊,这是真的泪啊,你看见没我会流泪啊!”他说着就用手也糊了甘青司一脸,甘青司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只能以满面愁苦应对。
这人一会一副死到临头的苦命样,一下又一副劫后余生的惊喜样,着实让甘青司大开眼界,但他还是忍不住打断道,“哥们,你哭完了吗?”
“不不,你让它多淌会儿,要不多可惜啊。”
“那个,我没让它停下的意思,能麻烦您老换个地哭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