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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幸福的,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只要一直睡下去,梦就是现实。
“睡吧,晚安。”
迟绪闭上眼睛,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中,鼻息间传来清爽浅淡的薄荷味。
那是属于赵瑞怀的味道。
迟绪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他没有睁眼,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回味自己梦中逐渐模糊破碎的画面,那是他错失的美好,他心中的遗憾,可他并无失落。
因为他在那个人的怀里醒来,他此刻仍是幸福的。
“迟绪?”
听到赵瑞怀叫他的名字,迟绪笑容不由加深,他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忽而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赵瑞怀太狼狈了,他头发凌乱至极,脸上乌青一片,向来熨烫平正的衬衫领口处全是褶皱,下身更是只裹着一条浴巾,就连表情都傻乎乎的,“你,你……”
“我怎么了?”
他憋了半天,分外紧张的问,“你现在几岁?”
迟绪忍着笑意,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什么意思啊?”
“现在几号!”
“正月初五啊。”
赵瑞怀顿时一副精神崩溃的模样把脸埋在了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嚎,“啊——”
他比梦里还要可爱。
迟绪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赵瑞怀的可爱之处只有他能看见。
“我逗你玩呢。”
赵瑞怀猛地坐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睛里放着光,“你都记得?你全都记得?”
迟绪轻轻的嗯了一声,“对不起……我失忆的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还有,谢谢你,那件衣服很暖和。”
这声谢谢迟到了很多年,万幸时光倒流,记忆回溯,让本该永远尘封的往事重见光明,一切都为时不晚。
“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相亲的事不应该瞒着你,我妈她自作主张替我们安排了见面,我必须得去和她说清楚,可我怕你多想……”赵瑞怀的声音越来越低,理由再怎么充分,也改变不了他犯下错误的事实,“我应该告诉你的。”
“是我的问题。”迟绪紧抿着唇瓣,脸色稍有些苍白,他心里清楚,赵瑞怀有很多迫不得已,既然享受到了父母给予的便利,自然也要承受父母所给的压力,天底下哪能什么好事都落在一个人的头上,况且不过是见一面,最寻常的社会交际而已。
这一点波涛都能将他淹没,他该如何去面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风浪,又该如何与赵瑞怀并肩而立。
迟绪不想成为赵瑞怀的负担,也不想被赵瑞怀甩在身后,时至今日,他不得不坦然面对自己异常的精神状态,不得不向赵瑞怀承认,自己有病。
这真的,很难开口。
“我,我可能……需要去看医生。”
赵瑞怀轻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的一派轻松,“我陪你去,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你都不饿吗?”
迟绪看向窗外,天色微亮,不见阳光,“已经下午了吗?”
“是凌晨,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再睡一会我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你一直没吃东西?”迟绪忽然意识到,赵瑞怀不止没吃东西,甚至一夜没睡,否则不会在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察觉他已经醒来,“你要修仙吗?”
“修仙?”赵瑞怀说,“我要死了。”
他两天一夜没睡,要不是脸上有块乌青,迟绪最先注意到的该是他的黑眼圈。
生怕赵瑞怀猝死,迟绪连忙起床给他做早餐,而赵瑞怀钻进被他热乎乎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安心的休息,像个老大爷似的嘟囔道,“饭好叫我啊。”
“嗯,你睡一会吧。”
那些日记还在茶几上,迟绪扫了一眼,径直走入厨房。
当年这本日记被室友翻出,很快就传遍了男生寝室的大楼,傅一辰被众人哄笑调侃,他为此感到愤怒,对迟绪更是厌恶。
迟绪并不怪他,只记恨把日记到处宣扬的那个室友,可后来经管系传出风言风语,称迟绪半夜里爬上傅一辰的床性骚扰,被傅一辰发现还厚颜无耻的继续纠缠,这让迟绪遭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与排挤针对。
迟绪虽然不想麻烦傅一辰,但事件影响恶劣,他怕校方介入影响他毕业,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傅一辰澄清。
迟绪发自内心的认为,傅一辰会帮他。
可最后的结局是他被驱逐出寝室,坐实了传闻,教授找他谈话,痛骂他枉为男人,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
迟绪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他做错了,他错在不应该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和幻想,从那以后,他更拼命的学习,让出类拔萃的成绩成为自己的堡垒,即便众人声讨,校方也不得不庇护他。
他咬紧牙根忍了两年,性骚扰的风波终于平静,他像一条伏蛰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紧盯着那个翻出他日记的室友,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那人最终因雇人替考被开除学籍。
他和赵瑞怀不同,赵瑞怀或许不屑于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为难一个小人身上,他却是睚眦必报,他那时之所以没有对傅一辰出手,是无法忘怀那件衣服的雪中送炭之恩。
现在,事情简单多了。
迟绪很快做好了早餐,去叫赵瑞怀起床。
赵瑞怀刚睡着,不怎么愿意起来,可他又很饿,躺在床上直纠结。
迟绪对他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心怀愧疚,很殷勤的把早餐端到了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
赵瑞怀心安理得的饭来张口,“我再睡两个小时,待会还得回公司,你去我家帮我拿身干净衣服吧。”
“公司里都是一些琐碎的事。”迟绪舀了一勺粥,搁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送到他嘴里继续说道,“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周一不是还要开大会吗,那些工作我去处理,五点之前就能结束,文件我带回来给你签字。”
赵瑞怀感动的想要哭,他咽下嘴里温热的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迟绪笑了起来,眼角溢出无尽的欢喜。
赵瑞怀被他看的心脏狂跳,“等我老了,不能动了,你就这么照顾我好不好?”
“那要是我们都不能动了呢?”
“没那么惨吧……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就请一个管家,一百个佣人,带你享受一下贵族生活。”
赵瑞怀在开玩笑。
迟绪低下头,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轻声问道,“那你,不打算要一个孩子吗?”
赵瑞怀眼里的笑意在他提到孩子的瞬间消失殆尽,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以找个代孕……对你父母也能有所交代。”迟绪是有私心的,他知道赵瑞华是赵家几代单传的独苗,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必然要传宗接代,赵瑞怀现在也许不在乎,可再过几年,孩子将成为他最迫切的需求。
迟绪不敢保证几年后会是什么光景,也不敢确信几年后的赵瑞怀能否像此刻一样,有一颗想要和他一起变老的心,迟绪自私的想着,赵瑞怀如若有了孩子,不仅他父母那里的压力会减轻,也会为他挡掉许多的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
百利而无一弊。
所以迟绪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赵瑞怀有个孩子。
赵瑞怀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面上稍显凝重,“迟绪,孩子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你要想清楚,那会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孩子,当他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出生的原因不是你也爱他,而是完成任务,完成使命,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迟绪抬眸看他,眼神复杂。
这就是,他身负仇恨,仍会爱上的赵瑞怀。
第64章
关于孩子的话题迟绪没有再与他深入探讨。
赵瑞怀会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 可他的确没有想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与那个孩子相见。
“你睡吧; 我去公司了。”
“车钥匙在门口柜子上; 那辆车以后就给你开吧。”
迟绪笑起来,很爽快的接受了。
那辆价值百万的车是赵瑞怀在星海项目后用他人生第一桶金买下来的,颇有纪念意义; 只是现阶段已经与他的身份不符了; “什么时候换新车?”
赵瑞怀安逸的盖好被子,“过两天再说; 我太累了。”
赵瑞怀年假后忙的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 没得着半分清闲;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大堆的琐事等着他处理。
迟绪上午八点整到公司,片刻不停的折腾到下午三点; 总算是一项一项的把堆积的工作解决了。
离开时路过人事部; 赵瑞怀高薪挖来的陈经理从办公室探出头; 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他; “都搞定啦?”
“嗯,基本上。”迟绪拎起手里的文件袋; “剩下的拿回家。”
“天啊,你这业务水平提升的也太快了,前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哈哈哈; 前几天是有点私事。”迟绪估计陈经理之前应该很纳闷; 总裁的秘书怎么跟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一样。
“我说的呢; 不过你真是效率高; 怎么做到的,能不能传授我点技巧,我有轻微拖延症,总是要加班,烦得要死还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没什么技巧,就是每完成一项工作就会特别有成就感,我上学的时候写试卷也是这样的。”迟绪这话和废话没什么两样,可他总不能和陈经理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已经做得炉火纯青了,陈经理可能还会觉得他小小年纪太轻狂。
“看来是性格使然啊。”
迟绪笑笑,又和陈经理聊了会关于职员培训的事,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回家前他先去了趟超市,打算晚上做顿大餐犒劳赵瑞怀。
嘈杂的超市里,迟绪在糖醋排骨和红烧鱼之间纠结了半天,决定打个电话问问赵瑞怀,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困倦,“喂……”
“我吵醒你了吗?”
赵瑞怀打了个哈欠,“没有,怎么了?”
“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糖醋排骨还是红烧鱼?”
“排骨吧,你在超市?”赵瑞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这么快!”
“怕你饿嘛,还有一些没做完,我拿回家了。”
迟绪的语气柔软多情,让赵瑞怀无比安心的沉溺在他的爱意中,“那你快点回来。”
迟绪一回家就马不停蹄的做饭,赵瑞怀穿着小一码的裤子在客厅里处理他带回来的文件。
结束后,赵瑞怀伸了个懒腰,侧头问厨房里的人,“宋佳慈那边还要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等会打个电话问问吧。”
赵瑞怀和酒店集团新任副总裁的交接工作由宋佳慈来完成,宋佳慈这人虽然三观时不时的会出现问题,但组织能力很强,大和旅业开业典礼还得她来负责筹备。
赵瑞怀点了点头,又道,“我帮你预约了医生,下周六上午十点,这个医生很权威,很难预约。”
迟绪把排骨放到锅里,语调丝毫未变,“可是下周六中午不是要和旅游局的局长吃午饭吗?”
“你怎么知道?”赵瑞怀有点惊讶,“我之前和你说过吗?”
“我看到你桌子上的便签了。”
“这样啊,没关系,我问过医生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结束,来得及。”
迟绪回过头看他,笑了起来,“是谁以前总和我说,时间不要模棱两可的,一小时左右是多久啊?”
“嗯,五十五分钟到六十五分钟之间。”
“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