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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荆歌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也知道,不破不立,我不做完整的井轴,这辈子就绝不可能再有机会做一个完整的人了。”
风甫凌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夏荆歌又笑了笑,“那两年里,我见过姜驰一回。他问我,难道我让他回魔域去,就是要他练成之后来杀我的吗。他问我,这样的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回答不出来。一开始我觉得双方打了这么久是因为互相有仇,因为魔杀了太多修士,修士需要反杀回去。可渐渐的,我又觉得之所以仇恨这么深就是因为一直在打。而且越打,死的人越多……多少有情人因此不能成眷属,多少亲人因此阴阳相隔,我六感微弱时尚且不太愿意面对的事,因为这场战争,每天都在上演……”
“其实仔细想想……明明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为一己之私视而不见,任由天下生灵涂炭,原也是我的不对……魔和神的百万年战争,何苦要拉上凡人的人命去填战壕。三界若要失道,就该失到谁也掀不起争端的程度。我想来想去,还是我娘提出的方案最是一石多鸟。如此,我的愿望终可实现,三界也将破而后立,恢复和平了。”
风甫凌仍旧没有说话。
夏荆歌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我所喜爱的世界,要有草木清明,有鸟语花香,有天晴朔光。这样的世界,是我所怀念的。难道你就不曾怀念过这样的世界吗?即便你是魔,但你也是长在红尘界的魔。……我不能眼看着,我爹娘宁愿牺牲我的一生都要维护的这个本该花香清明的世界,我那些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保护的世界因为我的不愿配合,而变得更加昏暗浑浊,变得阴阳失调,没有未来。”
夏荆歌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好像透过昏黄的烛光,望向了极为遥远的远方。
“在没有渠儿之前,我不是很能理解我爹娘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我投胎成他们的后代。有了渠儿之后,我才明白,要让自己的孩子背负起这样艰巨的一个身份是件多么痛心的事。至少放我身上,我是绝不愿渠儿被任何天定命运所左右的,我希望他的一生能见到这世上最美好的光景,希望他能得到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真心喜爱,希望他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希望他一生顺顺遂遂,和和乐乐,没有忧愁。”
风甫凌手掌微微一动,揽住夏荆歌的肩膀。
“会的。”他说。
夏荆歌笑了笑,笑着笑着,落下一滴泪来,它无声地坠落,沁在风甫凌的衣襟上,无声无息地淹了进去。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在他十二岁那年,决定再也不要哭之后,他就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夏荆歌一向是个极为守诺的人。哪怕只是自己跟自己立的誓言。
“我懂了,我不会怪你。”风甫凌又道,他再度揉了揉夏荆歌的脑袋,那发簪被他揉得斜斜歪去。而风甫凌的的目光无限温软,落在不远处随烛光明明灭灭的墙壁上。“……我早就不怪你了。”
夏荆歌眨了眨眼,又滚下泪来。其实他也是很舍不得风甫凌的。为了让自己放下那份不舍得,找了这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理由劝服自己,又去劝服他。七个月,实在是太短了。短得他这样舍不得就此离去。
他想,他已经做出了这辈子最不后悔又最容易后悔的一个决定了。就让他再哭一次,再任性一次,再软弱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已经是他生命里最后的时刻。
寻常人还能说一句今生有缘无份,来世许你一生。可他连这样的话都说不了,就算风甫凌有来世,难道从此彻底物化的他还能有来世吗……
夏荆歌连这样许诺来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过不少情定三生的话本,但他从来就知道,自己和甫凌是没有来世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直到夏荆歌的身体开始崩坏,天地也开始变色。
风甫凌身上强大的魔力正在飞一样地流失。
大部分都被夏荆歌无障碍吸收了,小部分流散到了天地间,随风飘摇。成为天地间的尘埃浮土,散光雨沫。
那些魔气在经过他身体的时候,就被永久地转化成了清灵之气,又回放回了天地之间。
连留也留不住。
你看,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最先伤害的也还是甫凌。
风甫凌最后,微微笑了笑。他总是板着脸,难得一笑。这一笑便如冰花再绽,好看得夏荆歌挪不开眼。
他抬手扶了扶夏荆歌脑后斜插的玉簪,将它扶得正正的。
然后,凝视着夏荆歌,凝视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紧了紧抱着夏荆歌的双手。
就像他第一天见到醒过来时的他,他泪眼婆娑的模样。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一切能够重来……再回到他醒来,哭得泪眼婆娑时的那一天,该多好。
如果重来……
如果重来……
必定不止是只给他一方帕子,必定不会再嫌弃他,还要好好地帮他抹干泪花,告诉他不用害怕,天柱掉下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能找到一方净土,好好地过我们的日子。
他要是不明所以,问什么叫过我们的日子。
就好好解释给他听,什么叫以身相许,好叫他知道,他许下了一个什么样的诺言。
风甫凌想,他那么死脑筋,一定想不到要怎么去违背诺言。
那样就可以不给他知道什么是井轴,什么是命盘,什么是神魔之争的真相。
我也不要当什么魔域的魔君。
我们好好找一个和善朴素的地方,只当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也许那样会过得清贫,过得不尽如意,过得柴米油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比起这样,你为了七个月,要放弃自己的生生世世。
总要好上许多。
风甫凌彻底阖上了眼。静立不动。
他怀里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化为虚无,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他化为烟尘,消失在天地之间。
天地酝酿起一场极大的风暴,这风暴令三界之神,之魔,之人都为之颤抖。
许久之后,原本漆黑的苍穹出现了一颗由灵气魔气交汇聚变而成的新生太阳,天下大白,阴阳循环再次步入了正轨。
天地间无风无雨,风和日丽。
鸟歌虫鸣,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
无人,无灵,无物。
会为他二人的分离而哭泣。
天地间正在筹备一场欢乐的庆宴。
因为天界不再,魔域不再,唯有人间尚存,享受百年战乱之后天道的回馈。
天地间不会再有无休无止的浑浊气息诞生,黑暗世界的扩张已经停止。清灵世界的负隅顽抗也已成为历史。
阴阳平衡主控正道的美好世界也即将到来。
他们,它们,它们,将要开始载歌载舞,迎接久违重归的新生活。
无人知晓有那么一段殇别。
抑或者,原本是知道的。
却还是被喜悦掩盖了。
人们记得,是那个叫夏荆歌的法器融合了剩下的半个法器,为天地间再创了一个能带来光明的太阳。
但他们大概不会再知道,那名叫夏荆歌的修士,也曾和那个叫风甫凌的魔君日夜相对十载;不会知道,他二人也曾情定终身;更不会知道,许久许久以前,一个没有常识的小修士就曾对一个魔说过要以身相许这样的傻话。
他们的一切,终将化为尘埃。
没有未来,也不再有过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篇文写完了,后面有两篇交待夏清渠长大以后的番外。一篇非夏清渠视角,一篇夏清渠视角。还有个在犹豫要不要写的师兄番外……
恩,这篇文完结对我的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都很大。虽然我是为了结局才写完了一个这么长的长篇,但这篇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原创长篇,我就想着怎么也要写完才对得起自己。以前只写过同人,写原创连开篇都不太会,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开头,才定下现在这个,又没存稿,当时简直自己都捉急,写着写着就好多了。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有了血肉,不用怎么想情节,他们自己就动了起来。
其实有好几次我给风甫凌和夏荆歌安排的都不是现在的情节,狗血到连我自己都要捂脸,可是写到那啦,就好像听到他俩抗议了,“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让他做出这种事”,于是这些内容都没啦,变成了现在这样。想想蛮感慨的
……最后,我知道这是个悲伤的结局,自己写的时候没哭出来,后来修文的时候哭了,但是还是想说今天很高兴!谢谢看到这里的姑娘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163章 番外·天门谣
曲素云是在十八岁那年遇到夏清渠的。那时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脸上都是灰,头发像一把枯草,逮着人就问知不知道一个叫九华派的门派。
曲素云觉得这少年很有些意思,九华派那偌大一个山门悬在半山腰上,他竟看不到么?还用得着问人。
路人回答他:“在那边啊,你看不到么?”
他果然是要问一遍,“在哪边?我的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曲素云这才发现,这个少年真的看不到。她蹦了两下,蹦到那少年面前,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个瞬移躲过去了。
这让曲素云有些不爽,心道我好心来给你带路,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啊。下一刻她见这少年明明看不到,还警惕地防备四周,忽然就有些心软,也不与他计较了,说道:“喂,你躲什么躲,我就是九华派的,你找我们派干嘛?”
那少年神色一动,循声偏过头来,“我找九华派掌门有要事相告。可否请姑娘为在下带路?”
曲素云这才晃悠悠地到了他身前,却是道:“你又看不到,就不怕我骗你去了什么山沟沟,把你卖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那少年好似完全没发觉出来,严肃又认真地回了一句:“姑娘既如此说,那必定不是要将我卖去山沟沟的了。这等鬼蜮伎俩怎敢当街嚷嚷出来?”两句话噎得曲素云再也说不出任何玩笑话了。
她不甘地瞪了少年一眼,到底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性子,因想着万一真有什么要事,耽搁了却不好,便道:“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既然是要事,你们掌门怎会派你这样一个……前来?”
那少年朝着曲素云的方向略一拱手:“在下也算是九华派弟子,只是常年随父亲云游,不在派中生活,现在回来,是身负要事,因双目突然失明,路上已是耽搁了不少时候,还请姑娘快些带我去见掌门。”
曲素云满腹疑云,打量了这少年一番,见他虽然形容落魄,双目失明,但神情端肃,不像是心怀不轨之辈,思量一番还是点了头:“那好吧,我带你去见掌门师叔。”
说罢,曲素云伸手去握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唤了御剑,踏剑而起。
这御剑术可是只有少数资质极高的九华派弟子才能使出来的,曲素云可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小小年纪就已学会了,因此自浮空而起,她就有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