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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琢玉神情凝重,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抱着这颗蛋,坐到了院子里那棵大树上。
“小乌鸦,你朋友现在情绪不好,我在那边只会让他紧张。”吴琢玉安抚道,“而且,他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可能会······”
他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问道:“小乌鸦,你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吗?”
“知道一点。”贺安知回答道,“他从小少了一段龙角,父母兄弟都不喜欢他。后来他爱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把他内丹挖了,还拿他祭了天。”
吴琢玉轻轻摸着他的头,呢喃着:“你知道他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小龙应该特别喜欢他吧?”贺安知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下雨的日子,说道,“小龙说起他的时候,虽然一直在哭,但好像,不那么讨厌。”
吴琢玉莞尔:“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他的指腹滑过贺安知的头顶,温柔地说道:“徐容喜欢的人,叫肖楚,是一条野蛟,年幼的时候,跟着族人迁入白龙领地,接着,就成了徐容的侍卫。”
贺安知没能完全听明白:“然后呢?”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
吴琢玉微微感慨:“也是啊,你没有经历过这些,当然了,你也不需要明白。”
他解释着:“白龙一族素来不与人亲近,自认与天地同寿,身份高贵,几乎所有族人都心性高傲,他们连少了一段龙角的徐容尚且态度恶劣,就不要说寄人篱下的肖楚他们了。因着这层关系,徐容和肖楚关系很好,渐渐地,他们就相爱了。”
“但是,肖楚很有野心,他通过徐容接触到徐子遥之后,不再满足于现状,开始了一些动作。他先是设计挖去徐容的内丹,助他功力大增,接着就哄骗岸边的人们将徐容祭天,暗下大雨,假意解决旱灾一事,得到了祭祀和供奉。”
吴琢玉说到这里,就觉心中郁结:“小乌鸦,一旦那些神神鬼鬼得到人间的祭祀,那么他们的力量就会与日俱增,到时候就会发生无法预知的事情。”
“肖楚得到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徐子遥又痴迷于他,甚至为了他弑兄杀母,老龙王被逼让位,逃往不周山,请求灵舟仙君庇佑。仙君答应了此事,并派人与我泰山府商议,希望在抓到肖楚和徐子遥之后,能暂时将他二人关押在我府中。”
吴琢玉说完来龙去脉,贺安知很难过,一声不吭。
“徐容死去之后,并不知道肖楚之后的所作所为,他还不知道,现在他已经快要临近灭族了。”吴琢玉抱着那颗蛋,身边轻轻掠过一阵风,是郭真传话来了。
“你进来吧,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吴琢玉便跳了下去,落到茶室门口,贺安知问他:“我今天可不可以陪小龙玩,不回去了?”
“那正好,我也没打算回去。”吴琢玉刚说完,郭真就飞来一支毛笔:“我可不想和你彻夜详谈,快点定好计划,省得以后烦心!”
“是是是。”吴琢玉连连点头,将怀里的贺安知交给郭明恩,“他想和你一起玩,你们和鲁鲁去外头吧,好吗?”
“好。”郭明恩面色惨淡,一手抱着蛋,一手抱着猫,慢吞吞地出去了。
吴琢玉见他走远,问郭真:“你真得有和他好好说吗?我怎么看他特别痛苦的样子?”
“事实就很残忍,我再怎么好好说,结果都一样的。”郭真摊开一张宣纸,“你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的,而且,他现在算是我徒弟了,我怎么着都要尽到做师父的责任。”
“哇,你收徒弟都不告诉我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等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个师父吗?”郭真翻了个白眼,吴琢玉撇撇嘴:“也是,我自家徒弟都管不好。”
“啧,你那是活该。”郭真开始画草图,“我跟你说,小明都告诉我了,徐子遥有个致命弱点······”
“小明是谁?”吴琢玉一头雾水,郭真头也没抬:“我徒弟啊!我给他改名了,以前的名字不合适,他得有个新的开始。”
“那你考虑得还真周全。”吴琢玉心情微妙,郭真笑了两声:“你头天认识我吗,吴老哥?快点听我讲!”
“哦。”吴琢玉闭嘴了。
郭明恩带着鲁鲁与贺安知坐在惩恶司的大门口,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似乎是失了魂,没有任何表情。贺安知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怎么也没勇气说出口,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么说,显得太轻巧了。
鲁鲁的爪子按在他头上,晃了晃:“这颗乌鸦蛋还挺沉,看来是不能玩了。”
贺安知在蛋壳里默默做了个鬼脸,没有吭声。
郭明恩将鲁鲁的爪子拉了回来,道:“你别欺负他。”
“我哪有?”猫猫大人不高兴,但难得没胡闹,他将尾巴缠在郭明恩手腕上,道,“小明,我跟你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舍弃过去的一切,才能迎来新的开始。”
“嗯,我都明白。”郭明恩揉揉眼睛,很疲惫的样子,“我只是,还有一些难过,我以为他只是不爱我了,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却是这个。”
“会有更好的人爱你的。”贺安知轻轻靠了过去,以示安慰。郭明恩看了眼那白乎乎的蛋,笑了:“借你吉言。”
吴琢玉最后死皮赖脸在惩恶司打了个地铺,郭真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有病没病?不放心你家那颗乌鸦蛋就带回去嘛!”
“可是他现在就小明一个朋友,我不忍心。”吴琢玉躺在被窝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而且你那只猫,我横看竖看都不放心。”
“我家鲁鲁怎么了?你想打架?”郭真捋起袖子,吴琢玉摆摆手:“别,我怕拆了你这地方,又得赔钱,睡了,好走不送!”
说完,他就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跟一条大花虫似的躺平了,郭真一脸鄙夷地呸了两声,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到了半夜,贺安知自己去找吴琢玉了。他在蛋壳里转啊转,终于滚到了那人打地铺的房间。
“咦,你居然自己来了?我正想偷偷去找你呢!”吴琢玉也没睡,刚好坐起来,就看见门口有一颗白白胖胖的蛋蛋。
他将贺安知捡了回来,塞进被窝里,抱着:“聊得怎么样?”
“没有聊什么,陪他坐了一会儿,那只猫就说饿了,要吃东西,我们一天都跟着那只猫转悠了。”贺安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爱这个东西,是不是很让人痛苦?”
“因人而异吧。”吴琢玉摸摸蛋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他这一生都平安喜乐,只要他开心我就满足了。”
“哦。”贺安知换了个姿势,躺在壳里,“真复杂。”
“我也觉得。”吴琢玉笑了,“我也没有爱过人,也不是很懂。”
也许到时候就会变得狭隘自私,就会想要得越多,越来越不满足。
吴琢玉的眼神稍稍放空了一点。
贺安知琢磨了好久没想明白,反而把自己给想睡着了。吴琢玉将手搭在蛋壳上,哑然失笑:“什么都不懂真好啊,没有那么多烦恼。”
他盖好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为什么刚更新就掉收了?唉,叹气气
第26章 萌宠
贺安知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痒痒,他迷迷糊糊动了两下,身下却一空,强烈的失重感一下把他惊醒了。
“你不要乱滚,掉下去会摔坏的。”老乌龟慢悠悠地走在羊肠小路上,周围都是高大的松柏,阴风阵阵,吹得人浑身发毛。
贺安知打了个喷嚏,问道:“阿玉呢?”
“他有事要留在惩恶司,让我先带你回去。”老乌龟说着,下巴那儿一缕白胡子飘来飘去,“说起来你也挺能睡的,这一觉都不知道要醒,是不是昨天和鲁鲁他们玩得太累了?”
贺安知还没来得及回答,老乌龟又自言自语着:“鲁鲁很贪玩,你多熟悉熟悉就知道了,但这泰山府虽说很大,其实也没多少你能去的地方,不要跟着他乱跑,你的灵力跟不上,容易出事的······”
老龟像个操碎了心的长辈,一直絮絮叨叨的,贺安知就躺在他背上,望着周围阴森的景象,幽暗之中,仿佛有斑驳的蓝色碎光,随着风儿轻轻晃动。
贺安知张望着,忽然意识到,之前笼罩他周身的白雾已经不见了,现在他可以不依靠蛋壳而能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景象。
“什么时候开始的?”贺安知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个猜测亟须证实。
“龟爷爷,你能看见我吗?”贺安知大声问着身下的老乌龟,对方慈祥地笑着:“当然了,你又不是透明的,我虽然年纪大,但眼神不差。”
“我的意思是,你能透过蛋壳,看到我本来的样子吗?”贺安知心想他大概会错意了,又解释了一遍,老乌龟愣了愣:“这,没有,我所能见的,只有一颗蛋。”
“啊?”贺安知有点失望,“那是不是只有阿玉能看见我本来的样子?”
“吴大人那是府中首座,神之上位,灵力深厚,不是我们能比的。”老乌龟依旧温和,贺安知微微叹气:“唉,我之前以为你们看不见我,是因为周围有雾气挡着,现在雾气没了,你们还是不能看见我。”
“什么雾气?”老乌龟不解,贺安知撇撇嘴:“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楚,可能只是我猜错了。”
“不要想太多,我看现在就挺好,吴大人挺喜欢你的,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小宠物这么上心。”
“宠物?”贺安知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是他朋友,不是宠物。”
老龟笑得胡须乱颤:“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你不信?”贺安知有点生气,老龟不知是高兴还是怎么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我信,我信,你抓紧了,我们回去!”
贺安知只觉耳畔生风,身上都凉透了。
吴琢玉到了晚上回来了一趟,换了身衣服,从箱子最底下找到了不知哪年哪月封存的剑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玄青长剑,镂花百炼,紫气昭彰,剑柄上赫然刻着两个字——“泠水”。
吴琢玉将它取出来,用帕子擦了擦,随手挽了个剑花,又开始毫无干劲地叹气了:“累啊,为什么这么多事?”
他手指轻轻弹了下剑身,那长剑便发出了轻盈的声响,如同夏日晴空下,独坐竹林,静听泉音。
“希望不会用到你。”吴琢玉收了剑,准备再去看一眼他的小乌鸦就走,没想到出了门,刚转个弯,就瞧见贺安知摇摇晃晃地往这里来。
吴琢玉笑了,两步上前抱起他:“你是碰巧来的?”
“我闻到你身上的花香了。”贺安知解释着,吴琢玉眼神忽然深邃了许多,他轻轻揉了揉这只乌鸦的脑袋,低声呢喃着:“你真得很特别。”
贺安知眨眨眼,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想想就不纠结了,问道:“你是不是要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三五天,出问题的话,可能得要半个月。”吴琢玉给他贴了一张守护符,笑着,“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贺安知听着这话,心里居然有点别扭:“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养着?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很特别,所以很感兴趣?”
吴琢玉对他的这些问题感到惊讶:“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贺安知嘟囔着:“忽然想知道答案而已。”
“我是觉得你很可爱也很特别,所以很感兴趣,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