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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余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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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传位
       师尊临终前的告诫,要我断情绝爱,他终身信奉的大道:无形、无名、无情。所以,我以前是不信情爱的。可天父和流火,却是给我上了另外一课,他二人言传身教,很好的诠释了“情爱”这一名词。
       爱,不是最初的甜蜜,而是繁华退却依然不离不弃。

       六百年后的一天,天父告诉我了一件大事,让我久久不能平静,从他居所回来的路上一直反复思量。

       在我伴了天父一千五百年后,天父突然告诉我,他大限将至,要于天母一同归隐。

       我怎能不惊?这个男人在我心目中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现在他却告诉我,他也会死,他也有尽头。

       不,我震惊之余,回过神来,不是突然的。早在六百年前,他夫妻二人就已经规划好了一切。是咯,天母突然松了灵犀的束缚;天父那日和我莫名其妙的闲聊;往后的岁月里,还有他二人的极致逍遥。

       这才大悟,为何天父在之后的六百年里,将大权缓而稳的全都移交到了我手里。并非因着三界太过太平,也非贪恋小家的温馨,而是在为今日的归隐做着准备。

       我不知是他说动了天母,还是天母自己主动跟随于他。反正,在我眼中,这就是情最最美好的样子。相爱、厮守、不离不弃。

       回到玉宸宫,我给枫朗只透了一点点底,其他的不敢多说。我和他开始着手传位事宜。

       仙界落成一千四百年,灵犀仙子一千二百岁,仙界又一大事,天书上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先天教主传大位于大罗武神黎昕,封玉宸帝君,灵宝天尊。

       有《礼》法在那压着,传位大典隆重、繁琐。我像个木偶一般任会典和司仪摆布,他们说跪我便跪,他们喊起我就起。

       天父夫妻二人一直含着浅笑看我,尤其是天母,我注意到她眼中蓄有水雾。凌霄宝殿内站满了各式仙官,大体我都熟稔,以前虽未传位,可实实在在掌权问事的是我。枫朗站在了下方左手第一个,冷着一副俊脸,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灵儿躲在了远处的纱幔后,透过薄纱,可以看出一个玲珑的影子来。

       他们一齐注视着我站在了高位,坐拥了大宝。帝君、天尊,既是权利的巅峰,也是无尽的责任。

       最后,除天父一家三口外,众仙对我行了三拜九叩,我唤了众人起身,发表了简短的就职演说,祝愿了一下三界继续安宁,礼毕。

       这一身华贵的礼服枷得我难受,最后的唱词也是枫朗捉刀。我心里不住叹息,觉着自己还是只适合做一个二把手,这九五至尊的位置,难。

       众人散了后,我来不及脱了礼袍,亦撇开了小古板,就先赶去见了天母。见我到来,她打发了天父去寻灵儿,似有话要对我说。

       我恭恭敬敬的跪了,朝她叩首。天母怔了一怔,終是哭了出来。

       我道:“昕儿绝不负天母厚望,定殚精竭虑护好仙界。”

       “还有我的灵儿!”

       我应道:“是。”

       天母用帕子拭了泪水,哽咽道:“好了,起来吧,我信你。”待我起身,她又半真半假的补了一句,“你是知我的,若你食言,虽远必诛!”

       我又躬身应她:“是。”

       她才持了长辈的架子,让我坐了,对我叮嘱一番。絮叨了一些身为帝君该有的风范和处事态度。

       细瞧此时的天母,她已经不复初见时的少女模样。此刻红着眼眶拉我细细嘱咐,当真有些慈母的架势。我心底不知何时起已经对她改观,她于灵儿,应当是个好母亲。

       我不知她有没有将我当做女婿看过,可外头一直有着这样的传闻。虽然我不以为然,我和灵儿也一直端得是兄妹之情。但她此刻的做派,有点训女婿的意思。

       后来天父和灵儿赶来给我救了场,我们四人又闲聊了一阵,我不敢久待,先告了退。留得他们一家三口享受往后再不可多得的天伦。

       灵儿只知天父传位于我,不,除我和天母以外,没人知晓天父大限将临。枫朗知道的也只比他人多了一丝,到他夫妇二人准备云游打止。

       天父没有出声之前,连云游之事都不可对外人提起。

       我且先回了玉宸宫,脱了这一身厚重的帝君礼服。可苦了赶制的绣女,不知这一套下来,费了多少时日和心血。

       枫朗于我又多了一层君臣的疏离,淡淡的,似有似无。我想要细品,奈何总抓不住尾巴,却又不是自己多心,他眼神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寂寥。找他谈心吧,他又掩饰得很好,大言不惭的对我道:“黎昕,我没有!”无法,只得由他。

       再过了一段,天父与天母宣布出外云游。大家都无甚异常,反正对众仙家来说,他二人是呆在仙宫还是在外浪荡,区别不大;只有灵儿哭红了一双美目。我领了几位仙官送到了南天门,不能做得过于明显,我没跪,亦将诀别之情压在了心头。

       天父曾对我言道,他要用所剩的灵力再做三件事。我知道的却只有一件:他加固了他的意念结界,也就是我所在的整个天庭;并切断了自己与意境的联系,这样一来,他再也不能凭着自己的心念改动这里。

       我有时会想,若是他没有遇到流火,他是不是会活得更长久一些?至少不用耗费如此多的灵力来撑起整个仙界。复又了然,他这般万事思虑周全的性子,深悟何为不悔。

       他大抵算是一个性情中人,明知飞蛾扑火,也要博一个畅快淋漓。望着二人腾云而去的背影,我知晓,这一去就是永别。
       没人知道天父夫妻去了哪里,也再没有过他们的传闻。



作者有话要说:
天父洞悉一切,明知流火野心滔天,是个祸患,却也毅然决然的娶她、伴她、事事依她。大抵算是一个性情中人,明知飞蛾扑火,也要博一个畅快淋漓。





第47章 花痴涛
      
        情之一字,我在天父夫妻身上瞧见的,是矢志不渝,是相濡以沫;没过多久,有人给我演示了它另外一个样子――求而不得;苦人尤甚。

       天父二人归隐后的五百来年,天庭一直安稳有序,没出过什么大乱子;欲界倒是重整旗鼓,出了几方较大的势力,不过安安分分的,没有出来作妖。他们不出格,天庭也不好镇压。

       灵犀应是知晓天父之事的,许是他二人临走前和她说了什么。她除了最初的伤心外,这些年不曾向我打听过她父母半句。和我这个义兄倒是越发亲近了,心底里真将我当做了唯一的亲人,和我相依为命。

       枫朗无异于我的左膀右臂,尽心尽力的辅佐于我。最致命的,是我们依旧无比合拍,默契的唱着红、白脸谱。他吓一吓,我哄一哄,仙官们都听话得紧。

       这回给我授业的是司刑大人,没错,就是那个怜香惜玉的刑检首官,他请贬。

       要说这仙官换任,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来来去去,快得很。在任长的就数我和枫朗,短的百十来年也就退了。这司刑大人,也算是顶顶老的仙官了。

       这日,凌霄宝殿内,众仙家都散了以后,司刑大人请了我留步。我瞧他模样,似有话要说,不想待我复又坐回宝座后,他却是给我行了一个大礼。

       他言道请辞,不仅如此,还请我将他脱了仙班,贬下凡去做个凡人。

       我惊了一惊,心中权衡:这人以前唤作余涛,后来各仙家都称他司刑大人。是凡人出身,生辰八字极佳,一生都顺风顺水。他心地纯良,之前做了不少善事,功德圆满;后经天父度化,飞升上来做了仙官。这人虽爱心软,可在任一千七百余年,没有过大错。

       我问道:“为何?”

       他答:“没有缘由,只是累了,请帝君开恩,”又叩一首,继续道:“随了我愿。”

       看他这模样,我一阵牙疼,许是我平常太好说话了?这厢还没有缘由了,我允还是不允?请辞可以,这脱仙籍,自贬下凡的可没有先例。便道:“你先起来,这无头无脑的,我如何开恩?”

       见他不肯起身,我先安抚道:“待我问过了户常,可有仙家能顶你的缺,再做定夺。”

       他亦不敢胡搅蛮缠,谢恩,走了。

       我出了大殿,寻了枫朗一起回玉宸宫,路上讨论了几句。枫朗言道:“有倒是有,只是不可惯他这毛病。”

       也对,若是人人都像他一般请下凡去,还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仙界哪还有仙官?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一千七百年都艰难困苦的熬下来了,怎就突然请辞?

       我俩刚入了宫门,灵儿就领了小仙娥过来为我答疑解惑了。枫朗见她到来,打过招呼后就要回自己寝殿。灵儿唤住了他,我们三人一同坐了,将这原由说开。

       原来,这司刑大人一生都太过顺遂,就要给自己找点虐受才安心。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动的情,还找的是前文曲星君。这不,给自己惹了一身伤。

       这前文曲星君,我记得清楚。好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可骨子里高傲得紧,在星君的位置上不过做了百十来年,是所有仙官里历时最短的一个,就和我请了辞,去做了逍遥的散仙。

       再说这个余涛仙君,说好听了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说不好听了,就是花痴一个。见着了美人就挪不开步子,连交友都看姿色,仙界但凡长的顺溜一点的,都和他关系不错。

       他二人相识要翻到几百年前,起因是文曲星君宫里的一个小仙童,不小心损了自家主上的一幅画。当时星君人并不在宫里,要说文曲星那么个温和的性子,也应该不会怎么责骂于他才对。可小仙童不知怎地就起了隐瞒的心思。

        仙童原打算将画夹带了偷出宫去毁尸灭迹,不想却弄巧成拙,才出得了宫门没多久,就被巡逻的天兵发现了猫腻,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天兵伍长是个急性子,直接将他扭去了刑检。

       司刑大人一过问,话倒说得明白了,不过是件小事。果真,后来文曲星君回转,去了刑检说情,言道自己不予追究。
       花痴涛自此瞧上了文曲星,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再就纠纠缠缠过了几百年。

       我道:“此事,你如何知晓得如此细致?”

       灵儿笑笑,用指尖扶了桃腮,顽皮道:“昕哥哥瞧我可算美人儿?”

       原来如此,天母松了她的束缚后,她不再藏在深宫,这许多年交上几个朋友不足为奇。

       那边枫朗却是寒着脸道:“荒缪,同为男子,不平五行,不考阴阳!”

       我侧头去瞧他,只见他端着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我倒不以为然,没觉着如何了。情这种东西,本就荒缪至极。

       灵儿与他亦是亲近,并不惧他。摇头叹息,“唉!你是没瞧见,他二人站在一处,可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儿。”复又对我道:“昕哥哥便允了司刑吧,这人虽然喜好美色,可真真动了情的只有文曲星君一个。何必苦了他这一世?许让他下了界去,也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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