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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真正的账本，我也会查出来的。”
刘哥心底一惊，明面上却滴水不漏，连连低头道：“掌柜的，说实在的，这批货次是次了点，但又不是不能用，您大可和朱老板商议商议，大不了退差价给他就是。”
“退差价？”，“呵呵。”金元宝冷笑两声，看向刘哥的眼神越加冰冷，“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互利共赢。若是我这样做了，便等于是砸了朱老板的招牌，砸了朱家的招牌，你说我还能在天紫城有立足之地吗？”
刘哥面色一红，虽然他这脸已经堪比猪头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里待不下去换个地就成，现在眼见抵押书的时间迫在眉睫，您若是还想将这笔货补上，可得倾家荡产啊！”
“我这不是已经倾家荡产了吗？还怕再多来一点负债？”一想起那么一厚沓的抵押书，金元宝就顿感生无可恋。
“掌柜！”刘哥苦口婆心地劝道：“可若是您真的这么做了，我们所有库存都得搭上去，到时候我们的铺子连门都开不了啊！”
“那就关门大吉。”金元宝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刘哥呆滞原地。
这心性，世间能有几人做到？
这笔买卖，几乎可以用定生死来形容。
若真的要补，‘有家小店’怕是自此都再也开不了门了。
可他看对方的神情，一点儿也不似说假。
“可若是真关门大吉了，您叫我们这些伙计上哪儿讨生活去？”刘哥近乎绝望地问。
“若是信得过我，定不会叫你们一家老小无所依靠。对我而言，惟有主顾和伙计，不可辜负。”说这话时，金元宝一脸义薄云天、坦坦荡荡，把底下伙计唬的一愣一愣的。
十五天后，在金元宝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亲自督促下，这批货终于如数凑齐。而结果便是，天紫城的‘有家小店’一连二十家全部闭门谢客。
只有‘回春堂’的生意依旧热火朝天。
货一凑齐，金元宝就亲自领着人将这批货给朱老板送去。当时，伙计们都精神抖擞，唯独店掌柜一人，走路轻飘飘，脸上顶着一双熊猫眼，走路都能撞墙上去。
这一路连磕带拌的，走的惨不忍睹。
陆芊芊不忍直视地移开眼，她也不是没劝过，可关键是唯独商业上这些糟心事，他根本不听劝！
一到朱家说明来意，朱家管家忙不迭吩咐伙计点货，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前堂。一见到朱老板，金元宝怔了一怔，放空的大脑让他一时间连先前准备好的说辞都忘掉了。
让陆芊芊意外的是。
这朱老板也是个年轻后生，模样意外地长得白白净净，三十岁上下，修为不高，倒是身边常年跟着两个高深莫测的褐衣青年。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双方点头示意后，又默默移开了眼。心中都同时为对方打上了——此人轻易不要招惹的标签。
虽说‘有家小店’和朱家的生意往来也算频繁，但朱老板本人，也只是在‘有家小店’刚开业那天露过一面而已。
接到这批货后，朱老板绝口不提任何责怪的话，反而是激动地走上前来握住金元宝的双手说：“金掌柜的，您辛苦了！”
金元宝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没控制住红了眼。他想过无数次会面的场景，虚与委蛇也好，厉声责怪也罢，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体谅他。
这一句辛苦了，说得极为诚恳，也说到了人心坎上。
有时候做生意不单单是图财那么简单，诚信，才是持之以恒的根本。
只要你还想继续混，就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店可以不开，但招牌，绝不能倒。
第59章
“他怎么能这样！”陆芊芊极为气愤地跺脚道：“我去带人弄死他！”
金元宝惨白着脸色，沉默摇头。
过了一会儿，才说：“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良鸟择木而息，天经地义。”
陆芊芊怔了怔，气急败坏地说：“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惹了这么大的祸，声都不吱一声就跑，这事儿，可搁哪都说不过去！更何况他还带走了那么多的伙计！”
对于刘哥带着手下伙计集体‘判敌’的行为，金元宝没有多说什么。
刘哥以前是做当铺生意的，路子广，手底下有一批老伙计跟着，年前带着伙计来投奔‘有家小店’，正值用人之际，河图看他心诚，也就没有多想，将他收入麾下，成了‘有家小店’的伙计。这一年来，刘哥做事踏实，脑子灵活，深得河图信任，这才提拔上来当了分店店长之一。
如今河图人不在此，伙计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做法确实不地道，可金元宝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退一步来讲，这些人也只是他铺里的伙计，根本没有卖身契，陆芊芊要是真去闹事，闹到仙盟那里，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再说这个刘哥，若只是带人跑，最多也就是在天紫城激起一阵流言蜚语罢了。可他不仅带人跑了，还是跑去了死对头赵杰的铺里。这事做得让不少人都在背地里戳他脊梁骨。
赵家也是天紫城的一大世家，天紫城素来以仙果灵植闻名修仙界，而赵杰手上就握着天紫城最广大的仙果灵植资源，近年来一直和‘有家小店’不对盘，双方剑拔弩张，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果说朱家是‘有家小店’最大的助力，那赵家就是‘有家小店’最强劲的对手。
刘哥身为分店店主之一带头跑进敌对势力里，这行为无疑于当众打脸。看热闹的都等着看‘有家小店’那位传说中的店掌柜要怎么处理这事呢，这段时间，除了‘回春堂’的生意依旧热火朝天，‘有家小店’名义下的其他铺子，可是一个都没开门。
城内商业界的流言蜚语闹得满城皆知，而其主角之一，金元宝借着这段时间却查出了一件大事。
“这可是我托宗内师兄帮忙查出来的，证据确凿，元元，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不姑息！”陆芊芊将一摞子证据扔到桌上，其中有几封书信、几张账单、还有不少人的口供。
这些全都是陆芊芊专门委托逍遥宗负责情报的弟子接连数日不眠不休调查出来的结果。
以上证据都能确实的证明一件事。
——刘哥和赵杰本来就是一伙的！
二人狼狈为奸，事先几个月就已经盯上了这批货。账本和赝货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如实’做好，只等朱家接货了。
只是刘哥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来被告知已经出远门许久的店掌柜竟然会在这个时日回来。
然而许是天助他也，因为‘回春堂’和抵押书的双重压力，使得金元宝无暇分身，他和赵杰竟然还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个偷天换日。
赝货和正货之间，光是差价都是一笔寻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将二人来往的书信看了一遍后，金元宝出乎陆芊芊预料地问了一个问题，“这些书信都是从哪弄来的？”
“是两个店伙计提供的，经过查证，确实属实。”陆芊芊如实回答后刚想出主意就见人走路带风似的，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也是赶巧，陆芊芊说的这两个伙计原先是刘哥的手下，只不过是新来的，得不到刘哥的信任。
刘哥带人跑时，这两个傻愣愣的新人还分不清状况，过了几天，其中有一个颇有眼力见的这才将那些个书信、账本曝光，逍遥宗的情报弟子这才能顺藤摸瓜将这些勾当翻个底朝天。
说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当金元宝见到这两个新人时，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话。这不正是刘哥带人‘负荆请罪’时，那两个搞不清状况，交头接耳的二愣子么。
见到这两个小伙，金元宝就知道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随便寒暄了两句后，他突然想起问：“你们俩……为什么不跟刘哥一起跑路？”
两个二愣子齐齐一怔，其中一个张口就答：“掌柜的，当时您不是跟我们说惟主顾和伙计不可辜负么？虽然我们在‘有家小店’也没待多久，但是这里的待遇真的是顶尖的好。您都那么说了，我们再背叛您跟刘哥跑，那岂不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金元宝怔了怔，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真有二愣子能被那些唬人的话镇住。当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二人的腰背（关键够不到肩）丢下一句：“好好干。”
没走两步，金元宝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伙计1：“掌柜的叫我们好好干，干什么啊？”
伙计2：“你属猪的啊，肯定是干活啊！”
伙计1、2：“可是，现在哪来的活干啊？”
可见，刘哥不带走这两个二愣子是有原因的。
‘有家小店’突然关门大吉，店主也不出来给个说法，一些老主顾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突然少了这么一个齐全的供货商，大家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跳脚。
一时间，城里留言四起，各种版本都有，被人聊的最热火朝天的，还是‘刘四判敌一说’，很多人都说‘有家小店’这次是真的完了。
没过几天，朱家竟然派了人找上门来，朱老板的意思竟然是那批货，朱家原意和‘有家小店’各自承担一半的责任。
这可不就是表明原意再额外支付一半的资金吗，说是天降馅饼也不为过！
陆芊芊当即就握着朱家人的手热泪盈眶地说：“真是救命了！朱老板真是好人啊！”
朱家人：“小姐，您太客气了。我们掌柜的说了，既然认下了金掌柜这个朋友，咱们朱家就不能自私自利。‘有家小店’的难关我们都清楚，我们掌柜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金掌柜度过这个难关，别的忙咱帮不了，但起码能让‘有家小店’重新开张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笔钱，金元宝没收。
这一收，就是欠下了一个大人情，这世态凉薄的年代，‘人情’一说太过缥缈，但是对于正经行商的商人来说，‘人情’是无法和‘价值’挂上等勾的。
出来混的，‘人情’这两个字，当是能不沾就不沾，它有毒，且入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得到答复后，朱家人也没多说什么，拱手告辞时嘴角却悄悄往上扬了扬。
真叫掌柜的说中了，这笔钱，只要送一下，就是个人情了。对方绝对不会收，反而会惦记着他的好。掌柜的依旧是慧眼如炬，看人一看一个准儿。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陆芊芊感到不可置信，“元元，你知道你刚才错过了什么吗？”
正在拼命寻找对策的金元宝头都没抬地说：“杜绝了一个想要剥削我的隐患。”
“啥？人朱老板这么好……”陆芊芊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芊芊姐，出来混的好人都已经死绝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你眼中的‘恶人’。”
陆芊芊怔了怔，十分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金元宝翻着账本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强装满不在乎地说：“因为好人啊，总是为别人肝脑涂地，而坏人只为自己人着想。我手下几百个伙计，几百个家庭，几千张嘴，这我都快顾不过来了，哪儿还有闲情去管别人？人朱家，只多不减。”
陆芊芊怔了怔，随后沉默下来，避开了这个话题，旧事重提：“那刘四的事情，你拦着我不让我去‘做掉’他，到底想怎么办？”
“刘四的脑袋可值不上我那批货的价，吃了我的，得让他吐出来才成。”这话，